第7章 那些年里的爱与恨与真相
楚心咬牙跃起,再度喷出一口鲜血,手中铁签悄然消失,一把灰扑扑的匕首出现在他的手中。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上官烟云毫无感情的眼睛。一瞬间他绝望的明白过来,自己的意图,包括自己的底牌早已被人看穿了。
上官烟云再度抬起手,准备先击杀楚心。然而就在他抬手的下一刻,一朵桃花在他的手掌下方悄然绽放。
桃花长势喜人,花瓣肥沃,仿佛一朵便凝聚了整个春天。上官烟云的攻势完全无法撼动看似柔弱的花朵,只一瞬间他就知道是谁来了,也明白自己已经被人发现了。
他一咬牙,一身真气狂暴奔涌而出,屋内物事皆化作了齑粉,楚心又是一口血喷出,勉强护住了失魂落魄的宁帆。
轰轰轰!
许久之后。
上官烟云已是一身鲜血。他平静地看着对面,那里是一名女子,看不出年龄,容颜极美,只是此时脸色有些苍白。
先前为了强杀上官烟云,再加上还要护住楚心二人,即使她境界高出上官烟云许多,仍然受了不小的伤。
“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你是他的人。”女子神色复杂地开口道。“何苦?”
上官烟云面色仍然平静或者说木讷,他吐出一口已经不多的鲜血道:“人各有所志,没什么好说的。”
“再见。”
“再见。”生命的最后上官烟云突然看向楚心,古怪地笑笑,然后道:“没想到一贯冷漠残酷的楚家楚心也能如此舍命,实在让我很是意外。但这是好事,跟好那个人吧。”
然后他倒下,浑身的伤口里已经流不出鲜血,眼睛睁着,似乎想要看清这个世界。
然后死去。
女子转头,看向一旁的夜色里。
上官垚悄然出现。他静静看着地上上官烟云的尸体,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小侄就先告退了。”陈半鲤就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神色萎靡的楚心上,面色有些复杂。
“不。”上官垚轻轻摇头。“你跟着我。”
陈半鲤没有再说话,点了点头。随后他急忙走到楚心身边,从袖子里摸出一颗丹药就塞了过去。
楚心一把推开陈半鲤的手,低声道:“我有药。”
夜色下的上官家一片静谧。那座陈半鲤看过一次并且很是喜欢的荷花池里没有荷花,而是一池荷叶。一道身影静静站在池前,看着一滴水从叶片上滑下,落入水中溅起一道微小涟漪。这般生机勃勃的美色却不能让那人的焦躁神色稍缓,而是愈演愈烈。
“上官烟云死了。”
一道平静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响起的一瞬间,那人身体一僵,然后缓缓回头,动作似乎很是辛苦。
“您为何在这里呢,父亲?”
“来看你来看看我这个想要杀掉自己亲妹妹的亲生儿子。”
上官闵静静看着夜色里父亲阴影深重的面容。接着他的目光穿过上官垚,落在了一旁的陈半鲤身上。
“我还是小瞧你了你比家里人评价的要聪明很多。”
陈半鲤没有说话。
难过吗?谈不上,毕竟两人只能算是一般友人,相识的初衷也只是一桩投资。
但还是有些感慨吧,毕竟是他在京都学院之外认识的第一个同龄人,也一起喝过几次酒。
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
“为什么?”
“我上官家寿命悠长为七大家之最,所以选择继承人方式也与别家不同,一概由长辈决定。我修道天赋卓越,我广交友人,我在人族名声极佳,我甚至十五岁的时候就收服了上官烟云。可是父亲您看不见,只因为我是庶子,是您的小妾所生,您的眼里就只有那个死去的女人为您生的女儿!”
上官垚冷冷看着他,忽然一个巴掌将其扇倒在地。他用力极猛,上官闵捂着脸,吐出一口带着几颗牙齿的鲜血 。
“我看不见你?你的人脉是谁给你介绍的?是谁让你与上官烟云见面的?是谁让你提前破例进入长老会的眼睛里的?你以为那是因为你的天赋吗?我上官家上千人,还没有一个比你修道天赋强的人吗?”
“我知道你的心里有自卑,也知道你一直隐隐对小蓁有怨气,我只当这是我的过错。没想到你竟然冷酷狠毒至此。”上官垚盯着自己儿子已经变形的脸,一字一顿道。“你不惜甚至与魔族勾结,从他们那里拿到毒药。你以为我不知道,那种火毒只能日日熏染,根本无法被作为药物服入!你眼睁睁地看着小蓁一天天虚弱下去,一天天地叫着你哥哥,你是如何下得去手!就算你恨她,为何还要这般折磨她!”
上官闵没想到自己父亲连深渊火毒都知道,脸色微变。但随后他冷笑着站起身来,拍打着身上的泥土道:“你现在当然可以这样说,但我很清楚,我母亲与你只是一个意外,是你实在瞒不住天下人才把她接入家中。最后我母亲死前都没有见到你一面,那时候你正守在那个女人床边!”
“父亲,你一直是一幅大义凛然的模样,是不是忘记了自己静虎的名字是怎样来的了?”
不待他说完,已经被上官垚一把提起,他的脸飞快涨红,很快便呼吸困难,却坚持狞笑道:“你当年杀了多少人!你甚至亲手杀了那个最爱你的女人!不要继续为自己粉饰了父亲,你就是一个刽子手!我只是想帮你回忆起来!”
话音未落,他已经被上官垚扔在地上。上官垚低着头看着如今无比陌生狰狞的唯一的亲生儿子,沉默不语。过了很久他挥挥手道:“把他给我关下去,别让他死了。”
金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出现,接过已经昏迷的上官闵,微微点头。
陈半鲤一直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只有当最后上官闵血泪控诉自己父亲的时候他的神色才变化了些许。
一旁被抓过来作为证人,失魂落魄已久的宁帆怔怔看着这一切。某一刻他忽然嚎啕大哭,哭声凄厉,涕泪满脸。
“她是修真者,怎么可能老呢。她是怕我多心,才故意打扮成那个样子的。她当年可是全学院最美的女子啊!她当年那么美,我怎么就忘了呢?我还找了情人,我还嫌弃她不好看了。”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地倒在了地上,却是一把抱住陈半鲤的腿。“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我要去找她!你杀了我吧!”
楚心突然动起来,一掌切在宁帆脖颈后,宁帆晕了过去。
上官垚这时神色已经平静下来,他转头看向陈半鲤道:“多谢贤侄。贤侄所求我明白,我上官家与楚家世代联姻,百年秦晋,如今贤侄已经是楚家下代家主,我上官家自然会全力支持。”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陈半鲤眼中他却突然苍老了许多。
陈半鲤轻轻点头。
这本是他唯一的目的,但不知为何,亲眼目睹了先前的一切后,他忽然有些心神不宁。
青年面目狰狞的控诉,中年人涕泗满脸的哭喊,与仍带着凄清寒意的暮冬晚风一起,吹动了走廊边的草叶。
孤月低垂。
冬天快要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