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阿秀是个好孩子
天刚蒙蒙亮，士卒们纷纷起床穿戴整齐梳洗准备操练，莫叶也跟着起床，向伍长领到了洗漱的布巾和刷牙的小毛刷，只是没有牙膏，让他很不适应，总感觉嘴巴里面没有刷干净。
跟着大部队一起去吃饭的位置领了一个窝头和一个看起来像是煮熟的小红薯，又喝了一些不知道什么青菜叶子煮的咸汤，莫叶想要去多领一个窝头，却被告知只有伍长以上才可以多领，担心饿就多喝点汤，里面有米糊。
莫叶顿时无语了，那清汤寡水的，哪里有米糊？糊弄谁呢？只能多打了一碗汤把肚子灌到饱，叹了口气，还是要尽快去试试，能不能到仓库帮上忙。
伍长不让莫叶靠近，他就只能蹲在演武场边上，看着士兵们没精打采的操练，毕竟连他都没吃太饱，这些场上的士卒自然也强不到哪里去，听不懂的口号一声一声，一个个队伍都把动作练得有气无力高低不齐的步调一致，让见惯了整齐一致步伐铿锵的莫叶大开眼界，伍长们也都并不理会，莫叶想来想去，也许今天晨练最费劲的就是喊口号绕着队伍打转的伍长吧，难怪他们能多领窝头。
不多久六子才匆匆赶来，莫叶连忙站起来用右手捶了下左肩，说道：“见过六子哥！”
六子愣了下回了个礼，这才说道：“捶肩就不必说见礼的话了，低一下头就行，快跟我走，你今天事还很多，还得整理李老头的文书记档，如果你处理不了，下午一定要和监军大人说清楚，切记不要逞强。”
一路走一路指点，哪里是杂务，负责换洗装褥，哪些是车马站，哪里不可以靠近，莫叶忍不住问道：“六子哥，这些墙上的白色花纹是做什么用的？”
六子看了一眼墙上的圈圈钩钩，说道“这些据说是防止瘟疫的，不过发动起来很麻烦很贵，我也不懂，你若是感兴趣就多看看李仓监的书，这种关隘防守的阵法，你们温雪郡肯定是没有的，这是封神国才有的东西。”
莫叶大吃一惊：“这东西能防瘟疫？”
“是的，守城的时候，敌军会往城里扔死牲畜，有的牲畜带着的瘟疫是很难治的，开启这个阵法，就能防止人继续死，不过，已经患上瘟疫的人还是会死的，这东西不光能防瘟疫，还能清洁气息，让人少患病，还有别的用处，具体我也懂得不是那么多，你可以看书或者请教监军大人，他懂得多。”
莫叶又问：“那为什么屋子暖烘烘的？”
“这个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些屋子地下布置了陶管，通到地火那里去了。有一年地龙翻身，关里到处地上开裂塌陷，我们填了好久才填平整，结果好多营房冬天都不暖和了，又挖开修陶管，累得够呛。这些陶管有开关口，在一个特殊的地方，以后你有机会的话会知道的。”
原来有地火，想来洗漱室的热水就是这么来的，这个世界的人也是很懂得利用自然资源的嘛，不能小瞧了他们，这些地火可是有毒的，他们能密封好这些陶制的管道恐怕是有什么特别的诀窍，莫叶心里嘀咕，脚上却加快步伐跟上六子哥，有内息的人走得快，六子也很快意识到这一点，放慢步伐，莫叶这才走得轻松点。
六子问出心中疑问：“你没有修习过内息，以后在这巨屏关呆得久了，做出成绩以后，可以向监军大人申请，内息功法在外面很难见，但是军中还是有机会学到的，年纪大小不影响修练内息，你书看得多，家中又有经商，没有教习你学过吗？”
这个问题其实莫叶早就想好了说辞，他不慌不忙的回答道：”是我家里不让我学内息功法的，他们希望我只是好好念书就行，不希望我四处行走，做一个温雪行商，我以前也不觉得这个很重要，心想只要有钱，哪里都可以去，这次差点把命都丢了，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不会错过学习内息功法，到时候还请六子哥多多教我。”
六子听完哈哈大笑：“小莫兄弟真是机灵，我的功法还不是巨屏关练的最好的，不过只要你愿意向我请教，我肯定是倾囊相授，绝不藏私，到时候我可以把我的绝技教你两手，不管你是周游天下，还是继续当兵，都可有自保之力。”
正说话间，已经到了一间大一点的院子，门口守着两个士兵，见到六子连忙行礼。
六子摆摆手道：“这是关尉大人指派过来检查粮草账目的莫叶小兄弟，暂时还没有正式的任命，这几日可自由出入此处，阿秀还在吗？把他叫出来让小莫兄弟见见，仓库以后的账目工作，有可能会让小莫兄弟来打理。”
一名士卒点点头，转身向院子里走去，没一会儿带出来一个年纪才十一二岁的小孩，正是李仓监的徒弟阿秀，阿秀一脸稚气，但是眼神却带着几分成年人成熟稳重，他先向六子哥行礼，这才说道：“六子哥，请问有事情什么吩咐吗？”
六子又重复了一遍刚才对士卒说的话，阿秀这才向莫叶见礼：“见过莫大哥，你也可以称呼我阿秀，我会和你好好配合做好整理账目的工作，不过我跟着师父的时间很短，只是刚刚时认识了一些字，写不了什么正式的账目，不过若是需要查找一些特定种类或者日期的账册，还是可以做到的，请莫大哥尽管吩咐。”
六子见状点点头，对着莫叶说道：“那我就先走了，下午记得到监军大人处理军务的地方，去拜见大人。”
莫叶连忙连声称是，捶肩低头，目送六子离开。
跟着阿秀进到了内院，只见院子也不大，左右各两个厢房，从中间的正堂大门看进去，里面是满满的书架，还有几张办公的桌子，摆着笔墨纸砚。
“莫大哥，请往这边来”阿秀引着路，“这两旁的厢房是我和师父居住的地方，如果你接手师父的工作，可能你也会被安排住到这里面来，这个院子离粮草仓库很近，不过离军械仓库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进到正堂里面，莫叶这才看到书架上账目账本，密密麻麻的贴着各种标签，上面的字迹有新有旧，账本的封皮也有各种不同的颜色，一眼看过去，整齐中带着错乱，很有一种现代艺术的错觉。不过，书桌前后的码放很多蓝色账本，看起来很新，却是十分凌乱的堆着，可见积压得很严重。
见莫叶正在打量书架，阿秀连忙介绍起来：“这些蓝色的是粮草的进出账目，白色的是兵器军械维修的账目，红色的是银钱进出的账目，监军大人目前打理的主要是军械和银钱的账目，粮草的账目是最多，最杂的，全都在这里了。”
莫叶随手拿起一本蓝色的账本，翻开一看，字迹娟秀小巧，繁体数字书写清晰完整，刚开始打量，阿秀连忙说道：“莫大哥，这…”刚刚开口，又停了下来，脸上带着为难的神色。
见他说话吞吞吐吐，莫叶合上账本，对阿秀说道：“有什么情况你就直说吧，没关系的，我可以答应你，我不会轻易告诉别人，是你告诉我的。”
阿秀这才下定决心：“其实，这些账本都是不准的，自从师父过世，粮仓里面的粮草进出并没有全部登记，因为我写字实在是太慢，他们等不及就直接先领用了，所以要清理粮草的账目，非得先把之前粮草的去向和现在的库存盘点清楚，还有就是，现在每天都在消耗粮草，我们也不确定，现在的粮草还可以支撑多久，还需要莫大哥能够想出办法来。”
莫叶沉吟了片刻，也觉得盘点清楚以往消耗的库存是一件困难的事，一来不一定能解决现在粮草短缺的问题，有可能还会得罪某些人，吃力不讨好，二来追查起来引起哗变，岂不是平地生波，到时候说不定要被斩了祭旗，要不就此放过？先计划好最近一段时间需要消耗的粮草，至少是库存的粮草，要控制好消耗的度，顺利熬过这个冬天才是正事。
莫叶出声道：“阿秀，我们现在还剩多少粮草，是否有数了？你刚才也说库存消耗的不多了，监军大人不是才去东胜关领来了新的一批粮草吗？”
阿秀连忙回答道：“库存多少，我私下里盘点得不多，况且我也不敢胡乱写到账目上去，我虽然见不到监军大人，不过我想监军大人也能猜到真实的情况，这件事情怎么处理？还是要看莫大哥有没有什么办法…”说着说着，阿秀的头低了下去，显得十分的恭敬。
莫叶一边思考，一边重新翻开账册，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阿秀，这巨屏关里的所有人都是吃的军粮吗？”
阿秀回答道：“只有约莫一半多的人是吃军粮的，其他的都是关内士卒的亲属家眷，下落不明的粮食…有可能是去到这些人的手里了…”停了停，阿秀还是忍不住继续说道：“其实这些粮食，本来就不太够吃，今年的耕种因为天旱收成又特别的少…”说着说着，阿秀的声音渐渐变得懦弱不可闻。
莫叶已经感觉到阿秀说不下去的原因，叹了一口气：“阿秀，你的师父是什么时候过世的？他是生的是什么病？”
阿秀眼神变得哀伤：“师父去世之前整日在桌前计算，很是发愁，他的肺疾本来就没好，去世之前又突然不再肯吃药，再后来竟然又磕了血，师父从来不让我告诉别人。”师父过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问到他的病情，阿秀憋了很久的话，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莫叶突然问：“你真的没有现在粮草的存账吗？”
阿秀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低下头思虑了很久，莫叶并不催促他，踌躇再三，阿秀还是去桌角抽屉里拿出一本普通的蓝色账簿，双手递给莫叶。
莫叶接过账本，打开一看，字迹歪歪扭扭，但是一笔一划写的还算认真，木薯、红薯、稻米，高粱，还有很多莫叶也不知道是什么食材的东西，一笔笔精确到了一筐一袋的三分之几。
合上账本，莫叶对低着头的阿秀说道：“我会和监军大人说清楚，节流终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如果因为粮草之前的去向让关内守卒都惶惶不安，恐怕监军大人也不愿意看到。”莫叶坐下，又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莫叶说道：“阿秀，我们还是坐着好好的谈一谈吧，为什么东胜关今年的粮草拨付的粮草尤其少？”
二秀搬过椅子坐下后终于抬起头正视着莫叶，一双眼睛闪烁着真挚的光：“莫大哥，这件事在巨屏关内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你既然被关尉大人指派过来清查账目，迟早也是会知道的，粮草减少是因为处罚的缘故。”
“处罚？为什么处罚要减少粮草？”
“因为巨屏关是封神国前线指定维修军械的地方，这几年，巨屏关内军械维修的质量和数量越来越少，所以维修的费用也是越来越少，加上维修的质量也在下降，出过不少次的问题和事故，一开始只是减少军饷，后来就直接减少拨发的粮草，粮草军饷的减少，导致我们关内的人口也越来越少，巨屏关的工匠也很难找到愿意接替的人手了。”
” 巨屏关现在有多少工匠呢？”莫叶问道。
阿秀飞快的回答：“现在一共有225名工匠，大约70多个学徒工，很多工匠已经上年纪了，做不了很重的活。”
“以前巨屏关有多少工匠呢？我的意思是最多的时候？”
阿秀答道：“最多的时候有八九百的工匠，每个工匠最多手底下有三个学徒，总共大约是三千人左右，不过现在很多房屋也需要修缮，山体里面也供不了那么多工匠了。”
莫叶，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会儿，又问道：“往年粮食不够的时候，关里面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呢？我之前听姜老头说，巨屏关在挖一种叫做雪虫的东西，当做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