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自述
王大树若无其事的晃悠了过来,望着沉思的云生道:“瞧吧,还不信我。”
云生没有跟他贫嘴,只是沉默了一会,接着看向王大树:
“啧,那就是你喽?”
这附近的人烟只有王大树,他云生又不是兽医。
但王大树看着挺健康的,除了懒以外感觉不出来啥毛病。
“你是不还瞒了些什么,比如……藏了个人?”
“所以你们为这事来的喽。”王大树面色平静毫不意外。
此时的他,与先前玩笑的感觉并无不同,却又有股说不上来的变化。
“不不不,我可没那么大能力,是我身边那位。“
云生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它只是只被驱来的羊罢了。
“呵。”
“把人命当做弟子的考核,倒确实像是太乙门的做法。”
“不,是像浮静的做法一样”
“令人恶心。”
“所以呢,我能帮你看看吗?”
“我在骂你。”
“我知道。”
“你不知道。”
“行,我不知道好了吧,总得让我见一下吧。”
“走吧。”
王大树转过身去,云生连忙跟上。
“你放心,虽然还没入门,但我还是有点实力的。”任谁有个挂壁系统都会这么说。
“我没指望你。”
“那你 ……”
“你来,治或不治,对我都没啥,早死晚死的事罢了。”
“这倒不一定,还得让专业的人看看。”
王大树站住,侧过半张脸,
那是一个,
十分渗人的神情:
“我亲手干的。”
云生一怔,瞳孔微缩,他这才明白所谓早死晚死不是说病人有多严重,而是说他下不下手罢了。
很快,在刻意调控下,云生恢复正常神情。
他脸上挂起了似笑非笑的表情,隐隐有些淡然,一种早有预料的淡然。
当然不是他真的这么想,他啥样子大家都清楚,不可能猜到这玩意。
他只是……
怕了,不知所措了。
于是选择了演戏。
“果然,能让她看上的,你也不是什么简单东西。”
王大树深深看了眼云生,继续向前。
云生继续挂着高深莫测的神情,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太假了。”
看似风轻云淡,但掌心的汗出卖了他,他感觉事情的发展可能还在浮静意料之内,但已经彻底超出他的控制了。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反正怎么高深怎么唬人怎么来。
配合这一身行头演技,只要对方敢动脑子,云生就敢让对方脑补自己瞎扯出来,自己都不知道含义的话脑补得偏到天上去。
总之就是:你不要乱来啊!我人傻了,不对,我很强的!
进了山洞,最里面的小洞前有个幕帷。
推开进去,便觉温度下降一大截。
阵阵寒气透骨,洞内幽凉阴森。
而最显眼的,便是靠在墙边的一个白发少女。
白色的长发很乱,披在背上,脸掩在双腿里。
衣物也比较简陋,披露出大片雪白来。
少女身边结了层霜,脚踝上套着铁链。
这就是寒气的源头?
云生带着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眼神看着王大树。
王大树选择沉默。
没有获得任何对话进展提示的云生只得硬着头皮走向少女。
在距离少女仅三步之遥时,云生停了下来。
主要是有点冷,云生在表面看似没有任何动作的状态下打了个哆嗦。
就在他觉得可以继续鼓起勇气继续向前时,女孩忽的抬起了头。
云生吓了一跳,妈耶,怎么自己先动了?
云生刚拨地的脚死按在地上,尽量不透露出自己的真实感觉,所以看起来似乎早料到对方会醒所以驻足般。
“你,好……”少女看着云生,缓缓说道。
声音很轻,有些无力。
云生慢慢点了点头
看似是在回应少女,但其实是系统给治疗方法顺便弹任务了,他心里有些激动,又不好太过夸张,这才抑制不住的点了下头。
叮,检测到湛泉深度感染患者,触发任务。
“毒药?”其实云生也不清楚王大树给人弄的是毒还是药,所以他用了个巧妙的问法。
毒药你可以理解毒,但理解成药也并无不妥。
结合云生刚才的表现,一般肯定会自己往答案上套。
“该说不愧是浮静弟子吗?”
云生心下一喜,对,就是这样哥,就是这样虽然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那么nb,但你认为就够了。
“还没正式拜师。”
“当然,她是少有的,蛆虫不会碰的人。”
云生:md,还好提前进入状态,大大削减了这话对我的影响。
但饶是如此,云生内心掀起的波澜仍然不小。
好了,现在都跟蛆虫扯上关系了。
云生蹲下身来,看着一脸茫然的少女。
而少女先前一直面向于王大树的求助解惑眼神,随着云生蹲下则转向云生。
不过求助变为了好奇,那一双水灵的眼睛不断忽闪着。
云生微微一笑,看看,小孩长的多讨喜。
“你叫什么名字?”
“哥哥叫我大冰块子。”云生嘴角抽了抽 ,王大树这取名手法趋于巅峰了。
“好,那小冰,我要和你哥一起出去,你呢,在这里睡着,醒来以后我们就会回来。”
“到那时……”云生卡壳了,因为他发现,他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你会很开心。”
他憋出一句,便起身离开。
“那……“
云生停住脚步。
“你叫什么?”
“我叫云生。”
…………
王大树边走,一边看着云生。
“你干嘛?”
“咱能找个地方坐着说吗?”
云生一想,好像自己确实不该一边找药材一边让王大树讲起因的。
云生干脆坐下,王大树也坐下,二人对着夜空。
缓缓讲述起了无数年前的那个故事。
“很久以前,那时的我,还是蛆虫的一个无名杀手。”
这云生倒不怎么意外,毕竟他早说过自己与蛆虫的关系。
“蛆虫与大部分……不,是任何的刺客杀手组织都不一样,它对于主顾,对于内部机密,甚至于是刺杀对象,都带有一种全不在意的坦白。”
“一种傲慢到了极致的蔑视。”
“有人说,蛆虫纯粹是因为旧蝇爱好所建,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个组织,
或者,蛆虫的实力已经强大到了……完全不需要这些无谓的伪装”
“那些年里,我只见过一个亲随刺客:戮蝉”
所谓亲随刺客,便是指直接跟随蛆虫本人的刺客们,也是蛆虫的顶点,云生遇到的目系便是这一类。
“他戴着面具,即使距离那么遥远,我依旧能感受到那股杀意。”
王大树露出追忆的神情,
“但即使如此,我也清楚,亲随刺客的实力比不上元或猎盟,而神州大家对杀手的需求也不足以维持这不出手保持制衡的局面。
“所以,一切的一切都落了在了它的身上:
旧蝇。”
这是事实,当初也是亲随刺客的目系也堪堪大乘实力罢了,虽说也很强,但与动不动就出半仙的元和猎盟比还是有很多距离的
“那照你这么说,旧蝇得多强,比得上元?”云生笑笑。
王大树点头,又摇头。
云生面色凝重起来:“你是说,你这么认为,但是没有证据?”
“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
云生:…………
云生的沉默,换来的只是王大树继续讲述时有了起伏的语气。
“蛆虫的刺客都腰缠万贯,但命却和真正的蛆虫差不了多少。”
“所以我良心发现,不准备干下去了。”
事实上,他怕了,在有了积蓄之后。
“后来的一个目标里,有一个我小时候的玩伴,她家很有钱,如果不是我被她爹找人揍了我一顿,我可能真能鼓起勇气带她私奔去。”
“等笔……”
“是,我占了人家身子。
“不过,当她逃跑摔倒,露出脚脖上的胎记时,我认出了她,放她走了。”
“我觉得,也算对得起她了”王大树恬不知耻的说道。
其实,不过是个刚好顺应他当时意愿的契机罢了。
“把负责我的两个杀手杀掉,蛆虫就没有任何进一步的手段了,他对我这样的小人物逃出来,估计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亦或者,对于所有的刺客,它都毫不在意。
“那个谁呢?”
“她早成亲了,不过后来就都死了。”
“我逃到山里后废了修为,因为我怕蛆虫找上来,即使我知道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有后手。”
“因为你怂。”
“因为我怂。”
“后来啊,我常常下山去看养我的那个村子,顺便看看她。”
王大树顿了顿,
“顺便在晚上的时候看了看她和她丈夫……”
“你牛逼”
“直到有一天,我下山后发现,
大家,都死了。”
“哈哈哈,你知道我在看着那么多尸体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哭了”
“当然,因为我发现,我轻松了,我再也不用想下山时会不会被蛆虫找机会干掉了。
即使根本不可能。”
“我,释然的,激动的哭了。”
………………
“可惜,尸体凉了。”
“你也是……”云生有些无语。
“后来村子就荒废了。第三年,我旧地寻游,我看到了一辆马车拉了一车的小孩尸体。”
“那是百里家的车。”
“我好奇,待他们走后三个时辰,去尸体堆上看了看。”
“然后……
摸到了冰块正散发着温热脉搏的身体。”
“我好像知道你为什么把她带回了。”
“或许吧,一开始确实这么想过,不过后来我就放弃了。”
“她太恐怖了。”
“她说她冷,那寒冷淹没了一切。”
“你如果刚才再往里点,你会发现有一面冰墙。”
“那面冰墙后的一切都被寒冰塞满了,到现在,依然未化。”
“于是我喂了她湛泉。”
“你不懂医。”
“我不懂医。”
他只是想毒死她,并不知道湛泉能压住当时少女,湛泉,是他找到的唯一的剧毒。
“你为了你那点的慈悲,不,胆小。不敢直接下手,结果阴差阳错,还真救了她。”
“是。”
于是,现在小冰的身上的毒素虽然压住了云生也不知道的东西,让她免于先前的死亡。
但毒素已经积重难返,开始侵蚀她的身躯。
“你还好意思说浮静恶心?”
“我还不能说了?”
浮静即使有后手,但把一条生命当作考验,在忽略大家都不知道的云生天赋这一点,对生命态度确实可以说恶心,尤其浮静还是太乙门医仙。
王大树真的是云生见过的最符合杀手特质的人。
惜命、无耻上已经靠近人类下限了,这种人哪来的资格评价浮静?
不管怎么说浮静一生做的事也完全跟王大树不在一个纬度。
“行吧,怎么着,跟我一块了?”云生起身,拍拍衣摆上的尘土。
“我本来对你没什么感觉的”
“要死啊,你特喵换成期望不行?”
“哦,期望。
总之看你连脉都没把就能看出来后,我倒有点信你了。”
云生懒得跟他讲那么多了,直接步入正题 :
“一般说,治毒无非两种办法,一种攻毒一种祛毒。”
“攻毒,也就是常说的以毒攻毒,对这种病入膏肓,深蚀五脏六腑的病人来说效果好,速度也快。”
“但,就以她这现在这虚弱身体,还没攻毒呢,自己身体就得先遭不住。”
云生看了眼王大树,
“幸亏你用的是湛泉,正好与她身上的不知名东西相制。“
“虽然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吊住了她的命,不过这只是治标不治本。”
“随时间的推移,湛泉入肺腑甚至血液中,相比制压,湛泉现在对身体的伤害更大。”
“毕竟湛泉能压那,那却压不住毒素破坏小冰。”
“也就是说现在她的致死因是湛泉,而非那什么东西。”
“现在来看,温和的祛毒是很好的疗法,完美适应了她羸弱的身躯。”
“但是,以你这的地理条件,你以为能拿到多少祛毒的珍贵温和药材?你以为能撑多久?”
“就算带回我家,没个三年也治不好,本身她就离死不远了,路上的奔波只会加快她的死亡。”
“唉。”王大树表情有些沉重
“想笑就笑吧。不过,你也倒霉,遇上了我。”
“怎么着”
“谁告诉的只能这么治了?都说了是一般方法,医生又不是傻,真要光靠医书和经验活,九座降云也得被吃空。”
“而我的初步想法,先将毒素集聚,再辅以手段排出。”
“不再讲详细些?”
“你听得懂?”
云生拨开一片严重遮挡的成枝条,王大树想趁机一块过去。
但晚了点,被枝条抽了一下。
王大树摸摸背,毫不在意。
“你够了啊。”
你顺手而为,我顺手而蹭。
“希望你对你的人生也是这个态度。 ”“巧了还真是。”
云生直接被干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