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殉道（下）
……
如此，死去
……
倒是，总算为自己做了回决定。
那你想到未来还是埋葬在过去？
…………
在这路上，你我或都像江州赌命的水手一样葬死在汪洋。
但在这有终点的奋不顾身的行程上，不论如何，生命的价值都会真正得到体现
…………
云无涯抬起眼，刚才有一瞬的恍惚，似乎是做了一场梦。
天际之上，日元飘着，看不清神色。
“我还是低估了你，云无涯。”
云无涯晃首，将刚才的迷蒙模糊驱逐出脑内。
他直了直身子，让长刀落于一侧，迎风而立。
威戈封锵解除，他亲切的回味着感觉激发的电火花。
带着一丝怀念的别意。
空气渐渐有些沉闷，浓郁的粘稠的一潭水。
出奇的静，四周的云染上了墨色。
天上，黑色的乌云掺着金色。
大地在震颤，天地间低沉的轰鸣不断回荡着。
一道雷声响起，撕裂了天空云层。
裂开的乌云撒下万顷金光，一阵阵撼天动地的鼓声不断传来。
那是无数的威戈封锵，无数的金甲神兵！
巨大的风浪无风自起，刮掠四周，吹拂着云无涯的白发。
雷声乍响煌光起，尽天异象威金旌。
天威煌临无涯异象！
地上，暗流涌动沸腾，挣扎着无数造型诡异的生物。
万影群沼异象！
一金一暗，一天一地。
二人身影在庞大的天地异象之间肆意着，遥相对峙。
威戈封锵！
巨大的金色身影一马当先，手持长刀率先杀向地上的狰狞怪物之中。
其后无数威戈封锵气势如虹，金色洪流与黑色的洪流相撞。
他长刀一挑，挑起一只扭曲的怪物，紧接着舞圆挥斩，将周围的怪物连同挑起的一起一分为二。
黑色怪物无穷无尽，又是一批涌了上来。
神云震势！
金光将成群的黑色怪物撞飞，这时他回头看时，自己早已被怪物淹没。
是被挡住了，还是自己冲的太快了？
都不重要。
他长刀一捅，将一只怪物挂在刀上，再将其甩飞，撞倒一片。
他冲杀着，屠戮着，在这不知终点的战斗中，在这漫长的大道中。
大日天临异象！
巨大的白日悬挂在空中，消融着金色。
黑色被照耀的愈发浓郁，怪物们的身影也更加清楚。
一个恍惚，那仿佛是无数面目可憎的人跑来撕咬着。
惨士、目系、云天……
他突然惊醒，周围依旧是些怪物，只不过在漫长的厮杀中有些挂在了自己身上。
…………
威戈封锵渐渐有些破损和残缺了，就连自己的力量也愈发弱小了。
但黑色呢？依旧是无穷无尽。
腰间被怪物猛然撕下一大块，他踹开怪物，又用刀柄将一个扑上来的怪物砸在地上。
他终于，停了半刻。
随后便是无穷的怪物扑来。
金光闪过，怪物再次被崩飞。
但其中的金色身影早已有些踉跄。
伤势，在不断增多……
/修仙求道，苦海无涯，就叫你云无涯罢。
几只怪物已然攻破威戈封锵，距离云无涯仅有咫尺。
/我想一直在师傅身边尽一份力。
云无涯将怪物踢出，操纵着威戈封锵一刀劈下。
/或于暗中永寂，或于暗中燃尽。
劈空了。
/徒留一恶贯满盈之狼藉声名耳！
他将长刀拖地扫走。
/在血与屠戮的暗中，众人借着云无涯，找到了光明与依靠。
又提起长刀将怪物斩飞。
/人总要为自己安个终点，纵使它广阔的你无法接触，但若重视起生命本身的价值，在意起你是否能触及，那生命的价值便低了
怪物，吞噬了他。
/我、爱、你。
他怒吼着，威戈封锵溃散，怪物融化。
/将为殉道之人，历世之任
将行无涯之择，纵然身死
为了逝去的人，
为了尚存于世的人！
怪物围住了他，日元慢慢走了过来。
云无涯的血迹洒满了周围，他拄着刀，这么静静的看着日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灵力已经透支了，是从恍惚的时候吗？
“我与某人有过约定，今日，你走吧。”
……
……
为了守护
一直以来
似乎，
这是很好的选择。
“呵呵。”
“呵呵。”
他的眼神一点点恢复往日的神采，却又有些不一样。
他将长刀一扫，衣袍无风自动。
长发散漫，遮住了他半张脸。
“我，
要跟你继续打。”
残谷的雪，云陵的明灯。
祭春的油酥，那夜的话。
别离的初日，明觉的末日。
庭鸾，降云的云天一役
玄和，目系，接骨洞与言红一战。
无为之道，殉身之道。
长路上经历的一幕幕不断忆起，偏偏今日，他觉得他不能退。
“……”
“你很好，在这必死的宿命终点上，让人很意外。”
最后的禁制解开，真仙的实力显露出来。
云无涯隐约间，又看到了那条金色的大道。
他笑着，依旧没有任何犹豫。
大道延伸到了尽头，本是中道崩殂，但他在生命的终点，将这条道走到了尽头。
金光闪起，云无涯的气息竟也拔高到了真仙的层次。
是的，他本可以走的。
是的，他本可以活着的。
但他就是想留在这里，他偏偏走上了一条死路。
或许这是宿命上必然的终点，但他此刻，这确实是他的想法。
为什么？
多年以前，他似乎也这么问过。
或许是在别离的那个夜，或许是自己对云生关于生命的思考？
不，这些或许都是，或许都不是，但他明白。
此刻，他，云无涯，想迎战日元。
纵使身死。
“无涯大道已成，决绝殉道!”
他的身上冒出了血气，生机一点点离开，但他的样貌却一点点年轻。
回光返照。
血气凝为佛陀，盘坐云无涯之上。
烂肉佛，云无涯以生命供养的存在，以获得保护云生的资格。
现在啊，他显露真身，他的白发也染回青丝。
日元目光一凝，对着那血色下的身影微微一躬。
他已然把肉体给了烂肉佛，因为，他想杀掉自己。
留下，为了自己，
纵为真仙有一敌之力，仍献出生命斩杀自己，
为了别人，这条他一直践行的道。
云生不断奔跑，忽的跌倒。
他咬着唇，手里抓着土。
他一点点抬起头，那是一道白衣的黑发身影。
他化为金光飞向自己。
他将肉体献给烂肉佛，将道，留给云生。
他的眼眶有一瞬微红，他踉跄着站起，继续向前跑着。
云无涯半开的眼望着一处，他仿佛看见了在地平线上一半的太阳。
“我报日长嗟日暮啊。”
多少，还是有些幻想。
初生或将亡，有着一位少年在奔跑。
我做了一场梦，一场名为天才的梦。
现在，梦醒了。
他带着一丝笑容，意识渐渐消散
我选择，埋葬过去。
……
……
天下英杰，唯云无涯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