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云天弧光
李坏忽感到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睁眼一看是一头巨大的熊瞎子。李坏一声大叫,那熊瞎子也被吓了一跳,狼狈逃窜。秋细君晕倒在一旁不知死活。原来那熊瞎子饥饿,嗅到味道,竟然将他二人从土中拔了出来。
李坏见秋细君鼻息全无,又摸摸胸口还有热气,便为之续气,过了半晌,她悠悠醒来。李坏喜极而泣。
二人一路乞讨向西而行,过潼关,入关中。
所谓关中乃是指六关之内,东为崤山潼关和函谷关,南为秦岭蓝田关和武关,西为陈仓大散关,西北为陇山萧关,北为子午岭金锁关。
关中,四塞之国,被山带河,南倚秦岭,北有白于山和子午岭,西有陇山,东有崤山。渭水东西贯穿关中,与其南北支流:泾、涝(潦)、沣、滈、潏 (泬)、灞、浐,合称关中八川,与汧水、杜水、北洛河、斜水、戏水等,流经关中注入黄河,形成了肥沃的关中平原。
关中西部的汧渭之会、岐山之阳,乃周、秦龙兴之地。关中东部的八水长安、黄河渭口,乃周、秦帝都京畿。《禹贡》九州,舜置十二牧,雍其一也。古丰、镐之地,平王东迁,以岐、丰之地赐斝朝,都咸阳。咸阳在九嵕山南、渭水北,故名咸阳。秦并天下,置内史以领关中。
匜朝牧野铉进关中,封章邯为雍王,辖治陇西、武都二郡,都于上邽。司马欣为塞王辖治天水、安定二郡,都于彭阳。董翳为翟王辖治北地、上郡二郡,都于高奴。
匜朝三年,牧野铉迁都洛阳,迁封三子牧野瓒为秦王,镇守长安,督三秦。
秦风彪悍,闻战则喜,贪狼好利而无信,寡义不讲文德礼仪,与戎翟同俗,有虎狼之心,师申商之法,行韩非之说,憎帝王之道。斝匜两朝迁居者众,人物混淆,华戎杂错,五方交织,风俗不一。豪强者纵横,贫窭者穷蹙;富强则商贾争朝夕之利,贵者崇奢靡,闾里嫁娶,尤尚财货。贱者薄仁义,贫困则游手为事,浮食为生,竞锥刀之末,桴鼓屡惊,盗贼不禁。故匜之京辅,号为难理。
秦王聪慧知事,田界纵横似织锦繁,沟渠如刻镂,村邑庄园耸立,桑林麻田繁茂,稻谷新丰,宿麦初种,人群云涌,举锸治水。三百里漕渠百舸争流,往来如梭。驰道之上,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李坏、秋细君来到船司空县。这里是黄渭洛三河相汇处,匜朝设船司空衙门,专管黄渭水运、船库,粮食物资漕运,制造储存船舶,利用水路输送货殖。民殷富,奋击百贸,蓄积多饶。河上大船在此换船入漕渠运输物资至长安。船司空岁漕关东谷四百万斛以给长安,用卒六万人。码头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关中最大的粮仓——华仓屹立渭水河畔,东西七十步,南北四十步,设有三门,两个主仓,七个小仓罗列。仓内就常年储备了七百万石粟米和数百万石的麦豆。河流之旁高大水车林立,数十磨坊日夜不息磨面碾米。正所谓:“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盈露于外,腐败不可食;众庶街巷有马,乘牸牝者摈而不得会众。”
两人露宿野外,忽遭数只野狗袭击,秋细君吓得缩进墙角,李坏抽出铁剑,三下五除二,尽数杀死。
李坏笑道:“姐姐,咱们可以打牙祭了。”
李坏将野狗剖膛破肚,除毛扒皮,升起篝火,烤制狗肉,虽然又黑又焦,但也是香气飘飘。两人大块朵颐之时,一名皮肤黝黑的赤背少年在远处偷瞧,口水都流出来了。
秋细君招招手,递出一根狗腿。那少年犹豫着,慢慢靠近,突然夺过狗腿,后退三丈远,狂啃起来。
秋细君道:“你不必着急,还有许多。”
那少年吃了一半,用生硬的秦语,道:“我,来!”
少年动手支起篝火,开始烤制狗肉,手法娴熟,竟是烤得外焦里嫩。他还随身带着盐巴,撒上盐巴后,狗肉吃起来可口多了。
“你怎么会懂这些?首发还这么老练?”
“我是羌奴,自幼便跟随族人生篝火,烤肉。”
李坏道:“羌人不是在西方很远很远的地方么?”
“对!我叫龙耶千芒,是羌人龙耶部,族人原本在湟河谷,后来被驱逐到青海旁,又受到其他部落攻打,只能在析枝河曲等苦寒之地往复迁徙,后来族人活不下去,强行进入湟河谷,被其他部落袭击,族人四散,我被卖到关中,要押送我到长安,但是我逃了出来。”
三个小孩自然不知道国家大事。初,牧野珉伐凉国,发调羌氏,以为行卫。于是群羌奔骇,互相煽动,青海、河湟之戎,一时俱发,覆没将守,屠破城邑。
秦王乃尽发三秦之兵征之,但弃甲委兵,舆尸丧师,前后相继,诸戎遂炽,至于南入析枝,东掠金城,唐突枹罕塞,侵及狄道。太子派奏曰:“秦王御者之无方,将非其才,导致西羌为害深重。”
朝廷乃遣赵丰国拒羌,始剿柔并济,收纳数十羌部落为从义羌,居于河湟谷,为大匜朝属国,西疆略有平定。
赵丰国乃太子举荐,朝中皆议秦王内政之才有余,而军略之能不足,秦王大损颜面,遂在粮草上处处牵制赵丰国,数次奏报赵丰国挟寇自重,不能进兵平定西疆,赵丰国不能全功,因此西疆累年不定,夷夏俱疲敝。关中劫掠羌人,卖为羊奴,导致羌人和秦人之间更加矛盾倍增。
秋细君问:“龙耶千芒,你是要还乡么?”
“嗯,我要回到河湟。”
“那你走错方向了,这里是长安东边。”
龙耶千芒道:“我要躲过搜捕逃奴的人,躲躲藏藏,反而越来越远。”
李坏道:“要先学武功,才能自保!我教你两招!”
李坏练了一套剑术,龙耶千芒不以为然,两人对练几招,不分胜负。
李坏问:“你也学过武功?”
“捕猎、厮杀出来的技能罢了,那里有秦人那样的招数。”
“若是登上华山,拜剑神风无痕为师,那你便能保护族人了。”
三人登山华山之巅,太乙池冷冷清清,杳无人迹,唯有祭司天神的升表台,守着两名醉酒道士,一瘸一盲,疯疯癫癫,劝道:“山上野兽出没,三个小娃娃,尽早离去。”
因见绝壁之上,有大字:昭王尝与天神博于此。
李坏问:“这是如何刻上去的?”
“有秦昭王令工施钩梯而上华山,在绝壁上雕了个石制的六博棋盘,以松柏之心为博,箭长八尺,棋长八寸,而勒此字。”
“纵是昭王有令,若无仙人相助,如何刻字?”
醉酒道士道:“太华山自古便是仙人出没之地,彭戏戎、骊戎、陆浑戎的圣山。秦文公征彭戏戎,兵临华山,仙人教以剑术。秦昭王再登绝壁,仙人授以博弈,乃称白帝少昊。”
李坏问:“两位道长法号?”
“令狐不改。”
“独孤不殆。”
李坏道:“《道德经》: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两位一定是华山派的高人,请教我剑术。”
令狐不改笑道:“若是高人,还在这里清修?”
独孤不殆手指天空道:“以自然为师,你看那云天弧光有何妙处?”
李坏望向天空的云层,层层压来,似乎天崩而落,忽然一道光弧闪过,许久却没有轰隆隆的雷声。
三人诧异,这是何奇景?
再看时,两名道士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