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屠龙者终将变成恶龙
高壁岭到汾州州城只有一百余里,张秀让司马道和陆羽熟悉后,一行人便出发前往汾州州城。
白冥则领亲卫营稍后随行,并且到达汾州城附近后,便找个僻静之地安营,将亲卫军隐匿起来,暂时不要露面。
次日午时,张秀一行人便来到了汾州城。
进城时,竟然有官兵收取进城费,价格倒是不算贵,一人十文,马车的话再加十文。
十文钱对张秀来说不算什么,但对普通货郎而言,能买好些馒头,甚至是切几两牛羊肉。
这还是张秀离开京畿之地后,第一次遇到收进城费的地方。
“公子,这种事并不新鲜。”
司马道语气平静的向张秀解释道:“离京畿之地越远,情况越是混乱。除了进城要交钱,各地官员各种巧立税收名目,压得百姓苦不堪言。搞不好,以后呼吸都要交钱。”
张秀默然。
这天下混乱,可不是说说而已。整个大夏,也就京畿道内也算规矩,离开京畿道,县令、刺史就是土皇帝,开始疯狂揽财,毫无顾忌。
御史台不监察吗?
监察啊,但敢处理这些贪官吗?
这些贪官揽财得利后,不只是留给自己,还要往上前送钱。县令给刺史送钱,刺史给朝廷大员送钱,每个人都有保护伞,御史台敢查吗?
更何况御史台的御史大夫王学而就是个大贪官。
京都百姓对王学而有句评价,说王学而名字的由来是《论语-学而》: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所以王学而每日醒来也三省吾身:钱呢,钱呢,老子的钱呢?
其次,天下贪官一家亲,法不责众,贪官太多,没法处罚,那么贪赃枉法的事情就成了普遍。
张秀沉默的同时,感觉到了悲哀。
大夏国国祚两百五十三年,当年平定乱世,恢复秩序,如今却变成了当初平定的样子,果然啊,屠龙者终将变成恶龙。
“进城吧。”
张秀没有多说什么,沉声道。
众人点头,交了进城费,然后进城,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此行中,共有张秀、陆羽、杨鹏飞和刘仓等四护卫,以及司马道、玉双儿几人。
张秀答应了司马道,要让玉双儿的仇人身败名裂、不得好死,要付出惨痛的代价,但现在这位仇人摇身一变,已经成为了汾州刺史。
一个强盗,想要变成汾州刺史,仅靠个人或者金钱是做不到的,身后必然有巨大的保护伞。
虽然张秀身份尊贵,是亲王,但他也不能无法无天的直接杀刺史,也要考虑后果。
所以住下后,张秀便对陆羽说道:“先生,劳烦你查一查汾州刺史鹿海鸣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陆羽早已知道此行的目的,他也震惊于一个强盗竟然能做刺史,更加明白其背后的势力,于是正色道:“公子,我会仔细彻查。”
一旁的司马道什么也没说,显然他是知道鹿海鸣的一些底细的,但他现在是考验张秀是否值得投效,所以不会帮忙。
陆羽出去后,直到傍晚时辰才回来,然后被张秀请去了房间。
张秀问道:“先生,调查的如何?”
陆羽脸色凝重,说道:“殿下,鹿海鸣的背景很干净,没有任何做强盗的痕迹,关于出身,是岭南道循州人士,家道中落,年轻时便离家闯荡。但是经过我深入的询问,发现此人从未回过循州老家,反而每次祭祖常去青州,所以属下猜测,他根本不是循州人,故意扯出这个身份,是因为循州离得非常远,一般人谁会去调查他的出身?”
“那他是如何进入官场的?”张秀又问。
陆羽道:“是通过荐举!”
张秀点了点头,他也猜到了。
大夏国有三种入仕途径,科举、世袭和荐举。
有真才实学可以通过科举,有家世可以通过世袭,而荐举的途径则是综合这两处,但是荐举者,无不是朝廷的权臣。
张秀问道:“谁为鹿海鸣荐举的?”
陆羽深吸一口气,道:“是现今的河东节度使安陆山!当年,安陆山是青州刺史,举荐了鹿海鸣,做一名县丞,后来随着安陆山节节高升,鹿海鸣也跟着擢升,短短十年的功夫,成为了一州刺史。”
“竟然是安陆山!”张秀脸色一凝。
当今大夏国境内,武将割据,最有权势的几个人,必然是六大节度使,安陆山就是其中之一,任职河东节度使,治所太原府,掌管五万兵力。
别看张秀是幽州大都督,但大都督只管军务,而节度使是军政一体,当真是封疆大吏。再加上还是太原府这个““襟四塞之要冲,控五原之都邑”的重要位置,可想而知安陆山的能耐。
如果将来大夏天下大乱,那安陆山必是一方诸侯,可以逐鹿中原。
“这有些难办了…”
张秀摸着下巴,皱起了眉头。
他猜到鹿海鸣有靠山,没想到会是安陆山。弄死鹿海鸣很简单,但得罪安陆山,却是一件麻烦,毕竟张秀还没到幽州呢,到时候去了幽州还得搞定幽州军,安陆山一旦给自己下绊子,就会增加很大麻烦。
陆羽点了点头,他查到情况后,也意识到了问题,所以他便道:“殿下,司马道不把情况告知,让我们自己查,显然是事先就知道此事的。安陆山不得不小心,所以这仇…”
“必须报!”张秀没有任何犹豫,坚定说道。
陆羽看着张秀,没有说话。
张秀又道:“司马道有大才,若得到辅佐,如虎添翼。鹿海鸣此贼也敢死!至于得罪安陆山…”
他的嘴角泛起冷笑,反问道:“就算现在不得罪安陆山,本王到了幽州,安陆山这个老贼就会坐视本王拿下幽州吗?所以从本王做大都督开始,就注定和安陆山是敌人。至于安陆山的刁难或者针对,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看到张秀浑然无惧,陆羽那平静的神态终于浮现笑容。
一个畏手畏脚的主公难成大事,一个有勇无谋的主公也难成大事。很显然,张秀不是这两类人。
陆羽便说道:“殿下所言极是,从殿下担任幽州大都督开始,就已经和安陆山是敌人了。安陆山染指北方之野心早已昭然若揭。”
“殿下是否知道,当初安陆山担任兵部左侍郎时,向陛下进谗言,说幽州节度使拥兵自重,有割裂嫌疑,于是乎,陛下听信谗言,便废黜了幽州节度使,并将幽州节度使满门抄斩,后设立幽州大都督,统兵从八万,锐减到两万。”
“竟有这事?!”张秀一愣,显然不知此事。
当年大夏有七大节度使,幽州节度使统兵八万,是七大节度使中统兵仅次于陇右节度使。因为陇右节度使防备的是西面的大殷国,统兵九万。
陆羽点头肯定。
张秀眯着眼睛,安陆山搞垮幽州节度使,如今又担任河东节度使,当真是步步高升,若说他背后没人,张秀可不信。
“先生,安陆山支持的哪位皇子?”张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