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谈心

    从幽暗的地道出来后，那轮明月依旧高悬于天空之上，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天色比刚刚亮了几分，此时我们俩正身处在院子最中间，扭头看去我们来时的出口是一座假山，我不禁感叹这密道建造的巧妙。

    在夜色之中我们孤零零的立在那里，假山两侧是一小片有着花花草草的小土坡，隔着我们站立着这条青砖铺成的路，另一边还有各式各样的果树，有的似乎还在结着果。三间房子就在几米之外，另一边对着的是一扇严丝合缝的院门，院子很宽敞，在这对于我们两个人充满杀意的京都城却显得如此安静，如同一块不应该属于这个城的小天地。

    终于松了一口气，我们两个人甚至没有进房门，就那么直挺挺地坐在了青瓦铺的路和房屋前方地面的几阶台阶上粗重的喘着气，当时我的心底一阵后怕。如果我们俩真的被江门抓了该怎么办？我们会不会就在这一夜直接就那么死掉了？

    我就那么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望着月亮。也懒得去理会地面上的凉，我喜欢这种真实的感觉。似乎是遇贵人相助劫后余生的庆幸，也让我在这一刻里产生了少有的平静，我想现在就算有人悄无声息的翻过院墙将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会有什么太剧烈的反应。此刻我才知道原来心累真的远比身累要更累得多，而我和余辜一直以来都确实也太累了。

    就在这安静祥和四下无人的院子里我和余辜产生了一次有别于以往的谈话。

    当时同样躺在我身边的余辜，突然毫无征兆的开口问道：“秦久！发生这么多事你后悔吗？我是说最开始的时候。如果你那天没有在庆阳城外挥出杀郑袁的那一刀，你的日子虽然也会很清苦，但至少应该不会像现在一样被通缉，像现在一样跑来刀口舔血吃这碗江湖饭。走到而今这一步你怕吗？”他的语气平静，这个问题问的似乎是有意，又似乎是无心。

    “余辜，那我问你，你灭了人家满门的时候你有后悔过吗？”我没有回答余辜，而是反问他一个问题。余辜没有半点犹豫开口给了我一个答案：“没有。从来没有。我是为人子的，杀父弑母之仇如果不报，我还配做个人吗？别说我现在是运气好遇到你逃出死牢捡了一条命，就算是真到了被问斩那一天我也不会有任何后悔。”

    “兄弟，就像你说的不会有任何后悔。我的回答也跟你一样啊。我同样也没有后悔过。唯一不同的就是你犯下灭门惨案是为了报父仇，我也是为了自己报仇啊！所以没什么可后悔的？就算咱们俩以后真的就成了猪不啃狗不叼，恶贯满盈，遗臭万年的杂碎被后世流传，最起码我们俩的起因也都算是一段佳话不是吗？你问我怕过吗？那我可以告诉你，我确实怕过，就是杀郑袁的那一夜，我的手都是抖着，不过好像也只有那一次。至于你说的那个什么江门，到现在我也只是才后怕，当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可能我们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次数太多，对于怕这个字都麻木了吧。”我望着月亮苦笑着说道，余辜也轻轻哼了一声笑着说道：“你还真会给自己开解啊。”

    “那还能怎么办啊？你说这锦云酒楼的老板怎么可能毫无条件就帮我们一把？难道真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就不怕得罪那个江门？今天得了他的恩情，只怕以后他有事情需要帮忙我们也是要尽一把力的。人情这东西确实不那么好还。”我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天上的一颗星星发着呆，听着余辜在一旁絮叨：“人情？呵呵！兄弟，你没听那个刘掌柜说吗？锦云酒楼的客人非富即贵，这样的人欠那个胡老板的才叫人情。我们俩？哈哈，只有被人利用的份！说白了，那不叫还人情，用他们的话说那叫报恩。”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们俩都是死过一次的人，哪里还有什么可怕的？”说着我闭上了眼睛，静静的听着余辜在我身旁自顾自地说着什么，却又没听清，很快我也就累得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