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该死的试用期
武华市数码广场，联想牌电脑专卖店。
林轩双肘撑着柜台玻璃，目不转睛地盯着玻璃下的一款“thinkpad”笔记本电脑。
他已经一直这样看了10多分钟。
“你好，请问这个笔记本多少钱？”
林轩终于忍不住，指着笔记本问道。
“16999，那不是写着呢吗？”
售货员极不耐烦地白了一眼，她一看林轩一身地摊货的穿着打扮，就没有热情服务的欲望。
林轩皱眉抬头看一眼售货员，又看回柜台中的笔记本，试探地问道：“有折扣吗？”
“没有！”
售货员回答得很干脆：
“你天天过来看有半个月了吧？就这么看，电脑能变成你的是咋的？”
“上周有7折活动你都不买，你告诉我打几折你能买得起？”
“买不起就去二手市场看看，我可没功夫陪你嚼舌根子。”
售货员说话声音又尖又快，吸引了旁边柜员和路人的目光，弄得林轩很是下不来台。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林轩脸色青一块白一块，怒目瞪视售货员。
“就这么说话！”
售货员皱着眉头，极不尊重地挥了挥手，娇声喝道：“没钱赶紧闪一边儿去！别耽误我卖货！穷鬼！”
林轩被骂得一激灵，瞬间感觉脸上挂不住了，也提高了分贝：
“切！什么素质？”
“死肥婆！就你这服务态度，要是能卖出去货，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话音未落，林轩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只留下售货员的阵阵骂声。
矮穷矬，骂林轩矮和矬都可以，但是千万不能骂他“穷”！
因为林轩真“穷”，最忌讳听到这个陪伴了他二十多年的“穷”字。
林轩跑出数码广场，回想起刚才售货员骂他的话，狠狠皱了皱眉头，默默打开自己的微信，余额128元，又打开手机上的银行卡app，余额395元。
售货员说的没错！
就是现在打一折，他也买不起啊！
林轩摇了摇头，情绪低落地挤上一辆刚开过来的公交车，赶回单位上班去了。
上大学时，林轩寝室四个人，三个人有笔记本，其中两台是“thinkpad”，另外一台也是米国知名品牌。
林轩羡慕极了，但他父亲去世的早，家里条件不好，母亲靠打两份工，累的半死才把他拉扯大，能供他读大学已实属不易。
所以，林轩不可能再提出任何其他的要求了。
那时，他内心深处就坚定了一个美好的梦想，参加工作后，一定要给自己买一台最新款的“thinkpad”。
但现实与梦想总有差距。
林轩毕业后，找到一份程序员的工作，约定3个月试用期，每月1500元，除去800元的房租，每个月的可支配收入只剩700元，这700元还要吃饭、交话费，要想攒够一台新款“thinkpad”的钱，不知要到猴年马月。
林轩低耸着头，落寞地回到部门，刚坐到座位上，就听到一声极不尊重人的吼声：
“林轩！你自己看看客户的反馈！这么多错误！我警告你！你现在还在试用期！！！”
项目组长杨柳德把客户的反馈单甩到林轩的办公桌上。
这个杨柳德是林轩的直接领导，比林轩大3岁，先进了万辰软件公司几年，看林轩性格固执不拍他的马屁，就仗着自己是“领导”和“老人”的身份，整天找林轩这样那样的麻烦。
林轩皱眉拿起反馈单，快速扫了一遍，说道：
“杨组长，这些问题，如果按照我之前的写法，那是完全符合客户要求的，没有一丁点儿错误。”
“结果你非要改……”
“别跟我废话！”
杨柳德闻言，眸子闪过一丝凶光，怒声骂道：
“赶紧给我改去！林轩，你再这样下去，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肯定转不了正！”
杨柳德知道林轩的弱点，只要一提试用期，林轩保准儿闭口不言。
果然，林轩低下头，脸涨得通红，一声不吭。
因为林轩如果不能如期转正，以现在的经济形势，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合适工作的，这几年大瘟疫，各行各业经济萧条，好几个知名跨国公司都在大规模裁员，就业形势极其严峻。
妈妈养老需要钱，房租需要钱，吃饭需要钱，攒钱买笔记本需要钱……
他离不起职！
这一切，压的他喘不过气！
唉……再忍忍！
再忍忍就可以转正了！
转正后工资就能达到4800元了！
离自己笔记本电脑的梦想就能更近一步了！
想到这，林轩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悻悻回到工位上，“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只用了5分钟，就把程序改完了，测试了一下，发给杨柳德。
杨柳德皱着眉头，极其不屑地打开了林轩的程序。
突然，他面色一惊。
程序居然完美运行！
杨柳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一个应届毕业生干的活？
居然只用了五分钟？
就刚才这个程序，杨柳德自己五分钟都改不完。
他不想承认林轩的优秀，因为那样就显得他的高薪毫无价值，皱眉道：
“瞎猫碰到死耗子，算你蒙对了！”
林轩闻言，目光呈现一丝怒意，虽然他试图再次压制自己的怒火，但这次实在憋忍不住，终于爆发出来：
“杨组长，你把话说清楚！那是我辛辛苦苦写出来的程序，怎么在你嘴里就成蒙的了？”
唰！
大家齐刷刷地看向林轩，眼神中带着不解与惊讶。
这个刚毕业、还在试用期的小伙子，居然敢顶撞部门的“滚刀肉”——杨柳德！
“林轩今天怎么了？”
“他是不是不想转正了？”
“完了，完了，这孩子，白瞎了！”
同事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怀着期盼和同情的心情，等着欣赏林轩将要面临的悲惨后果。
就连杨柳德本人，脸上也是写满了惊诧。
几年来，没有一个人敢跟他这么说话，就算部门领导在一些小事上也是能忍则忍，尽量不跟他发生冲突。
大家清清楚楚记得，曾经有个干了八年的老员工，只因为在部门例会上，跟杨柳德提出了一句反对意见，就被硬生生地逼到离职。
这件事当时在整个公司都造成了轰动。
从那以后，杨柳德就成了第一开发部的“滚刀肉”“扛把子”，没有人敢当面反驳他。
甚至包括部门领导在内。
“林轩！”
杨柳德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眼睛仿佛迸出一道杀人的红光，恶狠狠地射向林轩，冷冷说道：
“你挺有种啊？不想在第一开发部混了是吧？嗯？”
说罢，杨柳德杨着下巴，逼到林轩面前，一副混不吝的样子。
马屁精到处都是！
见杨柳德真动怒了，一个小分头立即颠颠跑过来，谄媚道：
“杨哥，别跟那小屁孩一般见识！咱一会儿就跟经理汇报，让他立即滚蛋！”
小分头拍完马屁，缓缓转过头狠瞪林轩，他来万辰两年了，一直按部就班的工作，没想到林轩来了以后异常努力，让这些老员工们纷纷感到了无形的压力，打破了他们原有轻松惬意的工作节奏，所以以小分头为首的老员工团体纷纷出手打压排挤林轩，恨不得林轩能出什么丑。
这不，借着今天这个契机，小分头伺机痛打落水狗，他愤愤地骂道：
“林轩，你这个小兔崽子！怎么跟杨哥说话呢？在试用期就敢这样！真要是转正了还不得反天？”
林轩见小分头那谄媚的贱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道：
“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像一条狗一样，毫无尊严的活着？”
闻言，小分头又惊又怒，像机关枪扫射一样骂道：
“哼哼！真是笑话，狗还想当人？人的钱包里得有货，你还是先吃饱饭再说吧！”
“哈哈哈！”
几个看不惯林轩的老员工笑着走过来，跟着阴阳怪气地附和道：
“我们大家骂你是为你好！不知道好赖！”
“杨哥骂你两句还弹跳上了？”
“杨哥就是让你跪下抽你嘴巴，你都得忍着！”
面对众人的围攻，林轩手气的手直哆嗦，可是除了怒气填胸，却也没找到反驳的点，半晌没说出话来。
小分头骂完林轩，立即拿起桌上的本夹，一边给杨柳德扇风，一边谄笑道：
“杨哥，消消气，消消气，跟那么个傻逼穷鬼生气犯不上！”
杨柳德仍然面无表情，显然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林轩。
其他人则都躲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出闹剧，他们恨不得事态向不可挽回的地步发展，以便能为一天无聊的工作增加有趣的谈资。
正在这时。
传来一声极为悦耳动听的女声：
“怎么啦？怎么啦？都是一个部门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吵吵，吵得我头疼死了！”
原来是部门第一大美女、项目经理叶倩雪。
她这一声，极为悦耳清澈，仿如浮躁中的一股清流，冲淡了男人们心中的燥热，让逐渐激起的怒火缓了下来。
所有人都被叶倩雪这一声娇喊吸引了过去，齐刷刷地看向部门公认的“第一美人”。
她今天穿了一件紧致的白衬衫，却根本兜不住那呼之欲出的两只大白兔，衬衫最上边那颗纽扣仿佛随时都会崩开。
下身那条紧身牛仔裤，把那双惊艳的、毫无一丝赘肉的大长腿勒得紧紧的，勾勒出一副恰到好处的完美曲线，让男人们看的好不过瘾，怪不得能成为男同事们做梦都想一亲芳泽的意淫对象。
“第一美人”称号实至名归。
叶倩雪自然地扭动着性感的大长腿走了过来，粲然一笑道：
“柳德，你说你呀！都是部门老人了！带过这么多的项目，跟一个刚毕业的小孩儿生什么气呀？”
“叶经理，这次可真不是我找事，是他不服天朝管，要造反，他……”
“行了行了，你少说两句吧！当领导没个领导样！”
还没等杨柳德说完，叶倩雪便微皱柳眉，将其打断。
杨柳德看大美人不高兴了，也不好再发作，但心中的怒气根本没消。
他狠狠瞪了林轩一眼，气呼呼地坐回办公椅不再说话。
叶倩雪转头看向林轩，轻声说：
“林轩，你也是，要懂得尊重老员工，你……”
叶倩雪突然欲言又止，她瞥了一眼杨柳德，又看回林轩，继续道：
“林轩，你来我办公间一下。”
“嗯。”
林轩应了一声，便跟叶倩雪来到她的办公间。
叶倩雪是个情商很高的人，虽然位居项目经理，外貌气质颇佳，却从来都是平易近人，特别是对林轩这样的男生新人，始终像个大姐姐一般，照顾有加。
所以叶倩雪在第一开发部这个男人堆里，不仅人缘很好，而且颇有威望，林轩自然也对她尊重敬佩。
杨柳德也一样，他可能敢顶撞部门经理，却从来不敢得罪叶倩雪，始终毕恭毕敬的，不知道是因为叶倩雪群众基础好，还是因为对美女特殊包容。
第一开发部是敞开式办公区，占据了这栋楼的整整一层，100多名员工，分布在四人一间的格子办公间。
走进自己的办公间，叶倩雪优雅地坐到自己椅子上，微微翘起那性感的二郎腿，盈盈欲笑地看着林轩，轻声说：
“林轩，你别搭理杨柳德，他就是那样人，刀子嘴豆腐心，你以后就把精力放到业务上，学到本领才是自己的。”
“叶姐，他是豆腐心？他要是有豆腐心，那么全世界就都是圣人了！”
叶倩雪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
“行了，咱俩不说他了，关于你转正的事，杨柳德确实有一定的话语权，但是决定权不在他的身上，你不用担心，你能力如何，人品如何，大家都清楚，领导心里也有数，不是他一两句话就能否定的。但是……”
说到这，叶倩雪顿了顿，继续道：
“他这个人心眼极小，也记仇，你可得小心点儿，如果有机会，最好远离他。”
“远离他？”
林轩闻言，闪过一丝惊诧，面带疑惑问道：
“叶姐，我怎么能远离他？”
正在这时，叶倩雪的手机突然响起，她赶紧旋转椅子拿起办公桌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对林轩说：
“你稍等我会儿。”
便左脸侧对着林轩接电话。
这是林轩第一次近距离看叶倩雪，平时真没注意，叶倩雪居然这么漂亮！
无论是面庞轮廓还是身材凸翘，叶倩雪侧面的线条都完美诱人，恰到好处，跟林轩心目中女神形象完美契合。
面对眼前这个尤物，林轩不自禁地沉浸在忘我的欣赏中，甚至目光直了起来。
“林轩，你看什么呢？”
叶倩雪挂断电话，忽闪着大眼睛看着正盯向自己的林轩。
林轩这才反过神来，感觉略有失态，紧张地说道：
“没……没什么，叶经理，我觉得你……真好看……”
干的漂亮！
刚说完，林轩就想狠狠抽自己个嘴巴，真是太丢人了！怎么能当着叶经理说出这样的话呢？
他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
叶倩雪愣了一下，绯红微微映上了脸颊，目光看向别处，不好意思道：
“好好工作，别总想乱七八糟的。”
此时的林轩不知所措，低头轻声道：
“叶姐，我……我那边还有活儿，我先回……回去了。”
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只留下叶倩雪略微尴尬地坐在座位上。
其实，叶倩雪一直想把林轩调到自己的项目组。
特别是今天，她想借着林轩和杨柳德发生矛盾的契机，一举拿下林轩。
结果，话刚到嘴边，还没说出口，林轩就主动离开了，这要是换做其他男人，恨不得跟叶倩雪在一起多亲密几分钟。
叶倩雪感觉林轩跟其他男人不一样，居然对自己不感兴趣，这是为什么呢？
然而，叶倩雪不知道的是，她今天的言行举止，已经深深地刻入了林轩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