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它叫‘三白’
“三儿…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许三冬眼中毫不掩饰的怒意，让她心中一凛。
“别这样看阿婆好吗？”她语气开始变得柔软起来，甚至带着些讨好的意味。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变脸如此之快的阿婆，脱口道:“那你能答应我，以后再也不打末寒哥了吗？”
“好、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那你以后别记恨阿婆…”她松了一口气。
许三冬疑惑点头算是应允，他弄不明白，阿婆待他好像与旁人不同。
她平日里对人严厉苛刻，唯独对他的时候，脾气好到有种说不出怪异感，许三冬并不喜欢她，甚至有些讨厌。
阿婆总算是放下心来，她推了推鼻上的老花镜，透过镜片细细瞧着许三冬，似是想从他尚未褪却稚嫩的眉眼，找寻那抹熟悉的轮廓。
许三冬思绪简单，自然是不懂她眼中万般复杂的情绪，只诧异地望着面前的人，觉得与往日相较今天的阿婆分外陌生。
半晌，她伸出干瘪如柴的手指，想要触摸许三冬的脑袋，谁知被他偏头躲了过去，她手里落了空，眼底划过一抹难言的落寞。
“唉！等你长大就会明白阿婆的苦心…”
看到许三冬依然排斥自己的触碰，最终叹了口气，拢了拢自己几丝垂下来的白发，默默转身离去。
许三冬望着阿婆佝偻的身影，慢慢踱出了屋子，想不明白她最后一句话究竟是何意。
“末寒哥…你没事吧？”许诺轻轻放下手臂，明显感觉到他脊背僵了一下。
少年原本就白皙的面容此时更加惨白，他无声地摇了摇头，并未搭话，
他想起身才发现自己双腿早已僵硬的不听使唤。
眸底涌现出薄薄的悲凉来，他抬手扶住香桌，双手骨节因用力而泛着白。
许三冬想赶忙伸手想要扶他，却被他一个凛冽冰冷的眼神制止。
冷傲如他，怎会希望有人看到他这副狼狈的样子。
他攀着桌沿缓慢起身，无数道新旧不一的伤痕布满了后背。
望着他隐忍不发，身躯依旧傲然挺立。
许三冬只觉心脏像是被人用手紧紧攥住了一样隐隐作痛。
李末寒背对着他，拿起太师椅上的白色上衣缓缓穿上，纽扣从上至下直至最后一个。
等他再转过身时，清俊绝美的脸上已是淡漠如常，清冷绝尘。
“末寒哥，对不起…”今天要不是因为自己，他根本不会出手伤人，自然也受不了罚。
李末寒垂眸与他对视，只见许三冬眸中隐隐闪着水光，满脸的懊悔之意。
良久，只闻他低低叹息一声：“她想罚我，还需要什么理由…”
他记不清这样的场景有多少次了，只要是阿婆心情不好时，他就是她发泄情绪的对象。
一点微小的不是，都会换来一顿狠狠的训斥，或是下跪领戒尺三十下。
他从记事起就学会了察言观色，也懂得自己的命运与别人远远不同。
有时他也在想，如果他没有来到世上，是不是阿婆的遭遇会完全不一样。
她深爱的女儿不会早逝，丈夫也能与她相伴到老，可这些都是因他而化为泡影。
阿婆常说这是她的命，也是他的命。
是人，就得认命，可是谁又想过，他又何尝想来到这人情冷漠的世上走这一遭。
正午，强烈的光线透过窗口洒进屋内，红色的纸盒在强光下很是惹眼。
李末寒刚进房间视线就落到了上面，他眉头微蹙，不解地看向后他一步进来的许三冬。
“这是那只猫儿…”许三冬讪讪笑道。
“你不喜欢？”他凝眸。
明明许三冬才带回去的时候，眉眼都透着喜色。
“不、不！你送的，我当然很喜欢，真的很喜欢…”
“可…我爸不让养…”他有些丧气。
“那你这是要把它还给我？”李末寒簇起的眉头又紧了紧，他才不想给自己找这么个麻烦。
“我只是想让你帮我养一段时间…”
“多久？”
“这个…大概也用不了多久…”许三冬一时想不起来，父亲曾跟他说过的具体时间。
李末寒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捏起布料的一角，看到猫儿正窝在盒子里睡的香甜，两只粉粉嫩嫩的小爪子放在耳朵边，浑圆的小肚子随着呼吸上下起伏，让人看了就有种想戳一戳的冲动。
他强忍着冲动收回了手，清了下嗓子才不紧不慢道:“放在这里养也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许三冬紧接着问。
“你总是要问过…阿婆的。”他温润的声音顿时冷了下来。
是啊！许三冬居然忘了这茬，阿婆刚才严厉的样子在他脑海浮现。
她平时喜清静，虽说住在后院，难保猫儿不会打扰她。
李末寒不再看盒子里的猫儿，似是多看一眼，就会对它多一份牵挂，如果他在乎的东西不能长留在身边，那他情愿从未拥有过。
“我一会再去问阿婆，我们先给它起个名字吧。”
“呃…”能不能养成还不一定，取了名字又如何。
“叫它小白怎么样？你看它一身毛全是白色。”
“不然叫大白、或者糯米团、汤圆、白馍馍…”
“三白…”李末寒看他起的名字越来越离谱，就出声打断了他。
“三白？”
“嗯。”
“为什么叫三白？”
“因为你是‘三儿’…”
“我叫许三冬，不准你喊我‘三儿’！”他纠正。
“可你家里人都这样叫你，为什么我不能…”
“就不许你叫！”
对于‘三儿’这个乳名，他很是恼火，平时都是家里长辈喊他，他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好、好，不叫就是了，急什么…”
李末寒总是能在他临近发火时收敛了语气。
弄的他心中有火也无处宣泄，只能把眼睛使劲瞪的鼓鼓得。
最后那猫儿还是被冠上“三白”的名字，毕竟有求于人，不能不屈服。
还好许三冬去跟阿婆说要把猫儿放到这边养，她或是因为误打了他一戒尺，变得格外好说话。
并不反对家里养猫，还让许三冬想把猫放在这边养多久都行。
李末寒也暗自松了口气，‘三白’的名字总算没有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