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美貌昏君20
或许是老天眷顾,在黎明时分,沈枝枝的烧终于退了下去,烧的滚烫的体温也慢慢正常了起来,众人提起来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烧的可怜的小皇帝这几天可是吃了好大的苦头,整个人呓语不断,梦魇缠身,即便是烧已经退下去,众人也只能干着急,除了等沈枝枝醒过来别无他法。
沈枝枝是真的做了好几天的噩梦,在昏迷的这些日子里,他就像是人灵魂到了荆州一样,眼前一片苍白与血红,即便闭上眼,仿佛也能听到灾民凄厉的求救声。
像是坠入了无间地狱,沈枝枝甚至怕到很想尖叫出声,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身子很重,连动弹都难。
到了最后,沈枝枝自己都放弃了,昏昏沉沉的彻底堕入了无尽的黑暗。
在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眼前的暴雪似乎停了下来,他听见耳畔似乎在有人叫他的名字,刺骨的冰冷似乎也被软和的温暖取代。
“陛下······药······别吵····”
他听不清有人到底在说什么,只是觉得,无力的指尖似乎又重新恢复了一丝的力气,能够带动着曲起一些。
“嗯····”
带着些痛苦意味的轻哼声敏锐的被沈淮南的耳朵捕捉到,他的身子似乎瞬间僵直了一下,随后马上反应了过来,大步的回到了床榻边。
“陛下!”
不是灾民的声音,是沈淮南。
沈枝枝恍惚间,终于反应过来自己都是在做梦,他没有到荆州,没有目睹那些人是如何死去的,可当手指触摸到沈淮南柔软华贵的衣料时,沈枝枝眸中却猛的落下泪来。
什么都是假的,可那些死去的人都是真的,他们真的再也活不过来了。
沈淮南以为他身上难受,当即又有些慌乱,焦急的询问着沈枝枝是不是哪里痛,是不是饿了,渴了。
视线里,小皇帝无力的摇了摇头,眼泪却不停的从干涸的眼眶中涌出,长时间没有说话的嗓音已经有些沙哑,呜咽的声音也像是濒死的小猫般,几乎到了不仔细听都听不见的地步。
“皇叔···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如果我肯用心一点去当好一个皇帝,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沈淮南艰难的扯了扯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看着沈枝枝这么难受的样子,他还是没有将残酷的事实说出来,只是默默的,将陷在被子里的人抱进了自己的怀中。
“不是的,这不能怪陛下,雪灾不是你导致的,赈灾也是我命令的,这一切都和你没关系。”
“若是有错,全都怪我。”
沈枝枝埋头在他的肩颈处,哭的悲拗可怜,几乎没一会,泪水就打湿了他的衣襟,温热了冰冷的肌肤。
“我做了梦,好多的人都死在我面前,我好想救救他们,可是我做不到···呜···我做不到。”
数万人的命,多少人的枯骨都埋葬在了大雪下,焉能不痛。
可沈淮南又要用什么方式去告诉沈枝枝,哭没有用,不仅没有用,甚至连那数万人的死,都只可能被扣上,一个暴民的帽子,不明不白的死。
从中枢到荆州,一路上经过了多少官员的手,灾粮路过了多少的地方,多少人官官相护,最后哪怕是随随便便拉出一窝山匪来顶罪,都能叫小皇帝查无可查。
就算是将所有经手的人全都抄家砍头,背地里又有多少谋取暴利却连头都没露一个的人,国公府便是一个明晃晃的例子,如果没有方家这档子事,荆州的人哪怕死绝了,也只会被推给天灾人祸。
沈淮南轻轻的将人从自己怀里挖了出来,捧着沈枝枝的脸近乎虔诚的道:“陛下,会过去的。”
“天下还有多少这样的人等着陛下去救他于水火,别哭了。”
“臣答应你,一定会还给陛下一个安乐的太平盛世。”
沈淮南说话的目光,太过真挚,那里复杂的情愫,沈枝枝看不懂,但却能分辨出无数的柔意,几乎快要将他溺死。
“相信臣。”
“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沈枝枝眼角最后一滴泪被他的唇缓缓吻去,在少年略显错愕的眼神中,沈淮南近乎恳求的开口:“陛下,在那之前,你先救救臣好不好。”
沈枝枝颤了颤唇,似乎是还没消失的悲伤让他连害羞都忘记了,怔怔的反问:“什么···”
沈淮南叹了口气道:“若你再哭下去,就又要晕了,那臣就真的要疯了。”
“就算是为了臣,你也要先养好身体,好吗?”
沈枝枝皱了皱鼻子,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沈淮南的姿态实在放的太低,让沈枝枝连矫情都没办法。
见此,沈淮南趁热打铁,起身对着门口的宫人道:“吩咐御膳房,做些精致清淡的吃食来。”
“是。”
沈淮南的话音刚落,顾朝还就正巧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药碗,一见到沈枝枝醒来,激动的连两个人的姿势都不介意了。
“陛下!你醒了!”
被人撞见自己倒在别人怀里哭,沈枝枝像是终于知道害羞了一样,轻轻推了推沈淮南的肩膀,示意他放开自己。
沈枝枝还有些蔫蔫的,身上也难受的很,顾朝还一靠近,药碗里那团又黑又浓稠的东西就自然的散发出一股又苦又腥的味道,
沈枝枝问到后,几乎下意识的皱了皱想要干呕,当即看顾朝还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我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沈枝枝几乎下意识的,就想要躲,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沈淮南太了解他了,沈枝枝刚挪了一下屁股,下一秒就被沈淮南伸出手抓了回去。
整个人陷在沈淮南的怀里,别扭的不停向后躲:“不要···”
沈淮南皱眉,就是不肯松手:“要的。”
两个人的加密话语让顾朝还不懂,但他还是能无脑向着沈枝枝,义正言辞的大声道:“沈淮安你干什么,没听见陛下说不要吗?”
沈淮南恨他没脑子,眸光瞥向他时里面几乎写满了你确定?
“陛下不要吃药,你也要纵着吗?”
顾朝还人愣了一下,他手指摩擦了一下药碗,在沈枝枝恳求的眼神中,第一次认同了沈淮南的话。
“那还是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