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私生子44
救护车坐不下那么多人,沈宴和沈漫只能自己开车去。
沈长翎坐在角落里,和沈商一样一言不发,沈枝枝的身边围了医生和护士,焦急的对昏迷的沈枝枝展开急救。
“缺氧,吸入太多有害气体,心脏无法负荷了。”
“做手术不一定有用,可能会到换心脏的那一步,没有配型,患者可能会死。”
那颗压在沈长翎身上的心脏隐患,终究还是炸了。
他甚至无法想象,在急救过来后马上接入换心脏手术的沈枝枝能不能撑过去,会不会潦草的死在刚刚开始的十八岁。
沈长翎拼命的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好像才想起来关在地下室的林裳,迅速拨通了沈行的电话,让他把林裳带到医院来。
开车到医院这二十分钟内,沈商想了很多。
其实用想来说,不太准确,因为他的脑子已经空白了,只能依靠本能去听,去看。
他忍不住的去想,如果自己早一点发现,再早一点找到沈枝枝,又或者说直接到主楼带走沈枝枝,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大道理,今天的事是不是就可以避免。
他明明还那么年轻,脆弱的小生命执着的在这颗心脏的摧残下,顽强的活着。
而现在,沈枝枝躺在救护车上,戴着呼吸机,安静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沈商本来以为不会更痛了,但事实上,每看沈枝枝一眼,他心里就会更痛一分,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凌迟一般,一刻也不曾将眼神移开过,生怕下一秒,沈枝枝就会离他而去。
他忍不住的去想,为什么。
为什么他不能早一点找到沈枝枝
为什么他不能在小的时候就给沈枝枝治好心脏。
为什么上天要把这个残破的心脏放在沈枝枝的身上。
为什么在这个寒意料峭的秋天,可能会死的人不是他。
沈商想问的太多,他甚至已经找不到理由,只能把一切怪到可能根本不存在的老天身上。
可怪过以后,他又很想忏悔,恨不得卑微的跪在地上求它的原谅。
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总会疯魔的寻求神明的寄托,沈商也不例外。
他跪在地上,虔诚的从眼角落下一滴泪来。
如果你真的存在,有什么报应,就落在他的身上吧。
求求你放过沈枝枝。
在推沈枝枝进手术室的路上,沈商完全是靠着本能去走的,医生站在他们面前,沉重的拿来签字表。
“请家属签字吧,手术不能保证成功,即便是换心脏,成功率最高也只可能有五十不到。”
这话像是刀子,狠狠的割在沈长翎的心上,他拿笔的手在颤抖,几次拿不住笔,最后还是两只手握在一起,强迫自己歪歪扭扭的在纸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求你,我求你,一定要救活他。”
一生傲骨,从未有求于人的沈长翎落下了泪,弯曲了自己的双膝,脱力的跪在了地上,沉默的垂下了头。
医生只道了一声他会尽力,就迅速的返回了手术室。
沈枝枝的身影被推进了手术室,随着红灯的开启,展开了一场无比漫长的煎熬。
沈商静静的靠在墙壁上,脑子已经完全陷入了空白,只有身体机能还在继续收取着外界的信息。
他听见沈宴的哭闹,听见沈漫不断的和其他医生讨论手术可能成功的几率,听见沈行风风火火的带着林裳赶到,声嘶力竭的质问沈长翎。
在医院这样的地方,再位高权重的人或许也和普通人没有区别,依然要面对生死别离的痛苦。
沈行很痛苦,他恨自己的父亲把自己支走,恨火烧起来的源头,恨自己不在沈枝枝的身边,恨一切在这个关头出现的因素。
他疯了,他的狂躁症发作了起来,在医院里疯。
好几个人都按不住他,他像一头回归原始的野兽,不论是谁凑上来都会被他撕咬的鲜血淋漓,直到沈宴踹了他两脚,让他安静下来不要打扰到医生手术。
沈行才像是稍微清醒了一些,红着一双眼,拼命的咬着自己的手腕,咬到血肉脱落,露出森森白骨,也不敢发出一丝的声音。
他很狼狈,也很可怜,他躺在地上,双目死死的盯着手术室的红灯。
“枝枝…哥哥的小猫。”
他不能理解,为什么才短短三天没见,会欢天喜地扑到他怀里撒娇的沈枝枝就会变成这样了。
他明明答应过沈枝枝,再也不会离开他,答应过沈枝枝会保护好他,明明就差最后一点,他就可以摆脱沈长翎的控制,光明正大的走到沈枝枝身边,说一句喜欢。
一场大火,烧掉了沈行所有的理智,所有的隐忍,所有的顽强。
或许在沈行的脑海里,只剩下沈枝枝一声声叫哥哥的画面,有委屈的,开心的,生气的,悲伤的。
他原以为他可以一辈子庇护沈枝枝,可偏偏只差一棋,只差一步,只差一天,只差一点。
看着眼前这一切,沈商却突然的平静了下来,他开始不再去执着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也不想再去想如果沈枝枝没有救过来,他会怎么样。
他现在只记得,他爱沈枝枝。
或许早在那时花园初见,在朦胧的日光下,他就对沈枝枝一见钟情了。
灵动的少年,那样的鲜活,漂亮,只一眼,沈商就不可避免的沦陷下去了。
那些天日日夜夜的相处,特意攀折来的梨花,还有那无数句的早安与晚安,精挑细选的玫瑰,都是他和沈枝枝曾经相遇过的证明。
他送给过代表深爱的永恒之心,和他说过生日快乐,答应过会护住沈枝枝。
没关系,祖母说过,给过深爱的人永恒之心,生生世世,我都能找到你。
你要记得,我叫沈商。
下辈子,下下辈子,永永远远。
“沈枝枝,天亮了。”
如果你永远也走不出风华正茂的十八岁,那我也就陪你留在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