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夜黑风高夜
入夜。
白天的混乱还残留在空气中。
菁华院弟子激动的三五成群彻夜长谈，从一开始的愤怒憋屈，到后面开了眼界似的啧啧称奇，极端两极反转。
一声呼哨，灯火通明处。
为首一人一挥手，众人一拥而上，四周人头攒动，阵阵清脆笑谈，少年少女叽叽喳喳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群情激昂，回忆着几个时辰前的混乱和胜利。
还是以一种近乎恐怖的碾压。
手段却让人防不胜防，成了菁华院叩开百年盟约拜帖上最荒诞、令人称奇的“一幕六绝”。
一绝：弱柳挽剑亡命杀。
二绝：谪仙引琴万剑发。
三绝：无情剑催人声急。
四绝：蛊真人虫潮不忌。
五绝：纨绔黑匣同命归。
六绝：疯批拖尸绕场回。
“……”
“看到了吗？！刚才我特么全场看台绕着跑，精彩绝伦到根本停不下来！！”
“哇擦哇擦，我错过了好几幕！你们谁带留影石了？给我看看，快给我看看！！”
“你们说莱莘那个是怎么回事，对方跟中邪了似的被逮着砍？”
“没人觉得北斗宗那个小师弟才恐怖吗？好家伙，一个人给我搞兽潮？牛逼大发了！有没有人清楚蛊修都这样吗？”
“啊啊啊啊啊啊景元师兄果然又帅又强，谁有多的留影石？我买了！”
“——我听路过一长老说，景元那招万剑归宗好像是砸过去的……”
“？？这不好瞎说……”
“阮师姐才是不显山露水绝帅！她这跟人战斗的劲儿，不在青城剑派可惜了——”
“无生殿的慕乐好像很少出手，他们宗门一向以炼器见长，没想到亲传里唯一的剑修都这么强……”
“还有蓬莱岛哦，不愧是濒临海外之域……”
这一夜，注定无人入眠。
……
菁华院一处院落。
三个白袍长者围坐在一桌，气势沉闷窒息。
带来的七个弟子，个个陷入昏迷。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憋屈感，在此刻达到顶峰。
一时没人开口说话。
直到悬浮在三人中间的玉牌发出通讯来的波光，白袍老者才像是回过神，将手重重在石桌上一拍。
“啪——”
石桌四分五裂。
中年男人也满脸焦躁看过去，似乎格外忌惮玉牌对面的人。
被另一个瘦削男人安抚地拍了拍，示意老者先接通讯。
无声的屏障便在此方竖起。
“你们失败了？”
通讯一接通，沙哑辨不出情绪的声音就从里面传来，带着特意处理过后的无质气流。
像是在询问。
听语气却带着已经从别处得知答案的散漫。
老者艰涩开口：“是我们轻敌了，东州大陆若是这一次硬要来分杯羹……”
他语气开始犹豫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玉牌里的声音却反而大笑，好像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话语中甚至多了漫不经心的鄙夷：“是你魔怔了吧，来就来呗，他们动摇不了大局。”
“更何况，你们以为自己执行的是多重要的任务……连个亲传都不配带的废物。”
“你！”
方脸的中年男人桌下捏紧的拳头被人死死摁住，牙关紧咬。
“你看，果然连小事都办不好。”
仗着身份说话无所顾忌，玉牌里的声音狂妄而嚣张：“东州不过是个刚崛起千百年的贫瘠之域，甚至大部分人连百年盟约都没听过，不知山外有山。”
“若非崛起了个菁华院，你以为那些学院派的老学究会多看一眼？”
“——也就是知道没有威胁，不然参加盟约比试的自然人越少越好……”
“……那秘境自然不是谁都有资格开启……”
“明天你们就……”
夜风拂过林梢带走密谋絮语，一切归散于天地。
同一片土地。
菁华院，思过崖。
几个熟面孔在此团聚。
为学院赢得荣誉本没有错，没人会因此被责罚。
此刻——
“老三，所以你就不要嘴硬，非说自己是剑修嘛！”
“……”
“这不是重点，大师兄……三师兄，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下场之后要去追杀长老吗？”
“……”
“这也不是重点——三师弟，我等奉玄长老之命接你出去，明天还有武试。”
“……”
北斗宗几人七嘴八舌，楼玉台看师兄师姐齐上阵，景元仍旧靠在十三层门口无动于衷，无奈叹了口气：
“这都不是重点……”
“——三师兄，玄长老原话是，休想靠关禁闭躲过这次期考，这次爬也要给他爬出去。”
“……”
景元身形一顿，终于大发慈悲施舍给了他一个眼神，面上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微弱疑惑。
语气却森然：“……呵。”
楼玉台差点被这一个字吓尿。
心里如同被十三层崖底刮上来的风刃凌迟了几百遍，寒意沁体。
这种明显说动景元但触了霉头的时刻，莱莘最为习惯。
浑然不在怕的。
并笑呵呵实时送上了“张良计”。
“三师兄，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你听不听？”
狗头军师再次上线。
除了大师姐还没感受过威力，眼含鼓励，其余三人一片沉默。
莱莘不意外他们的反应。
但她觉得，这次这个建议肯定会赢得满堂喝彩，特别合几个师兄弟的胃口。
“真的，你们先听听。”
也合她自己。
对着死活不接话茬的人，莱莘轻咳一声，眼珠子灵动慧黠地四处转了转，吟咏——
“夜黑风高夜——”
要不怎么说是亲师兄弟呢。
一个开头，景元就先忍不住凑了过去。
只是他的动作比较矜持，若非莱莘一直暗中留意，就被他丫的瞒过去了。
不看她，耳朵却悄悄竖起靠近。
莱莘潇洒甩头，长发扫了近处的师兄师姐满头满脸，她神秘兮兮唤出时常摸上几下的乾坤卦盘，眼睛黑溜溜显尽无辜：“太上老君告诉我，今天晚上顺风局……”
思过崖常年昏暗，暴乱的灵流暗藏无限杀机，龙娐在这满腔呼啸的乱流中，缓缓拨下扑到脸上的鸦色长发，将其拢顺轻置莱莘背后。
才不紧不慢道：“所以？”
莱莘水眸绽放出兴奋的光彩：“——先下手为强！”
“？”刚扒拉开头发的路北行啊了一声。
“你别说话说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