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虎子平事
海参池的西边往里二百米左右就是养海蛎子的区域,北岸有一排小房子,这还是当初老港这边的小养殖场留下的厂房。
东边的几间房子现在用于平时工人工作跟休息的地方,最靠边儿看起来较好的两间房子则是办公室,此时办公室里的沙发上,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斜躺着,正玩着手机游戏。
忽然两个小年轻慌慌张张的冲进办公室。
“亮哥,咱们的船让人给抢了?”
被叫亮哥的男人闻言立马坐直身子,一脸懵逼。
“啥玩意?抢船?”
这特么也不是索马里啊,谁没事抢船干啥,再说就这老破木头船,用了不少年了,毛病贼多,抢这玩意回家当劈柴烧啊?
两个小年轻赶忙你一言他一语的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叙述一遍,还不忘添油加醋稍微歪曲一下事实。
亮哥听完并未立即表态,而是拿出一根烟叼在嘴上,以图抽根烟先冷静一下。
那帮养海参的可不好惹,都是老坐地户,自己这边不过是近几年才过来承包的地方,跟他们没啥交情,也就平时见面能打个招呼而已。
按说两下里也没冲突啊,虽然都是养殖业,可养殖的海货并不同,根本不存在竞争,以往也没啥过节,这帮人干啥抢自己两条破船呢?
忽然,亮哥点烟的手停了下来,似乎察觉到哪里不对劲,皱眉道:“嘶,你俩跑养海参那边干啥?我不是让你们去港里等修理工修船的么?”
“对啊,我们就是把船开到港里的,那边的坝谷不就是老港么?”
亮哥一听这话,瞬间炸毛了,“哎呦我勒个去,你俩特么是脑袋进海水了吗?我让你们去的是山后的新港,来这儿都几年了,不知道老港早就不停船了吗?”
两个小子听罢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狡辩了,好家伙,这还搞出个乌龙。
按说承认个错误,再恳请亮哥出马,过去跟人家好好把事情说清楚,然后给船开走就完事。
但当今年社会上的大多数人,能让他们主动承认错误,那不比中彩票容易多少,无理还能辩三分呢,每个人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看问题,是非对错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了。
“亮哥,就算是我们认错了地方,可东边养海参的也太狂了,我好话说尽了,他们就是不让咱的船停那,更可气的是还拿石头砸我,要不是我躲的快,现在都得躺船上!”
刚刚在后边船上的小子一脸委屈相,像极了在外边被欺负,回家找家长的小孩子,至于他为啥受欺负,却绝口不提。
亮哥好歹也三十几岁的人了,还是有点定力的,并没有因为一两句话就冲动到要直接去找场子。
再说就算揍你也活该,海参池的上水口就在坝谷,你搁那块修船,人家能让你才怪,亮哥想到这些,不禁白了一眼一旁诉苦的那小子。
但话又说回来了,自己的人搁外边受了屈,他亮哥要无动于衷,可就有点窝囊了,而且这还涉及到稳定人心的作用,你不帮人家出头,他以后还会认真给你干活么?
“砸你的是那个姓刘的小子吧?”亮哥问道。
可怜的刘田冰无辜躺枪。
“不是,今年才来的。”
“噢,他们几个人?”
“算上姓刘的,有四个。”
亮哥闻言沉默了,三对四,不把握啊!
思考良久,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虎子啊,我是大亮,还没起呢吧?哈哈,哥哥想拜托你点事。。。”
……
一上午风平浪静,吃完中午饭,秋风他们几人在棚子下乘凉。
两条船也被他带着刘田冰跟东子给拖到靠近他们一侧的岸边,缆绳就拴在岸边的撅子上。
刘田冰坐在那里一副便秘的样子,欲言又止。
秋风瞥了他一眼:“有屁就放,有话就说,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
“哥啊,咱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了?”刘田冰斟酌着话语,“怎么说也都是邻居,虽然不熟,给他们赶走不就完了么,扣人家船有点不合适吧,咱也不是海盗!”
秋风眯着眼望向远处,自顾自的点了一根烟,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道:“小冰儿,你爸要是当年也像你这么想,你家现在搁城里连个拉面馆都开不了!”
这话把刘田冰整懵圈了,扣个船怎么还能跟我家干什么买卖搭上边了,这都哪跟哪啊?
“他们要是报警,就不好玩儿了!”刘田冰表示担忧。
“求之不得!”秋风掐灭烟头,“他要是报警,那咱们两个池加一块儿就最少死了一千斤海参!”
这又是什么话呢?搞得刘田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风哥咋吃完饭就开始说些胡话呢,不会是饭菜不干净,中毒了吧?那也不对啊,自己跟老陈还有东子都吃了,却啥事都没有啊。
忽然,他脑袋一个机灵,找到了问题的关键点,感情风哥这是要讹人家啊!
刘田冰喉头耸动,咽了一口唾沫。
“风哥,你够狠!”
恰好此时,从远处驶过来三辆车依次停在海参池北边的路上,车上陆续下来十几个人。
海参池西边有一个人快步走向停车费地方,两下里汇合后,一同踏上大坝,一路向南。
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隔壁的亮哥,另一个则全身绿,没错,他就是社会你虎哥。
一众人还没走到棚子下,就被一个喊声喝止。
“都特么站那儿,这儿是你们随便来的地方吗?”
喊话的正是刘田冰,该说不说刘少爷在秋风面前是比较怂,但对外那是向来不输阵的,把金田‘富二代’的嚣张气焰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这么一喊,还真让对面众人停下脚步,倒不是因为胆怯,而是条件反射罢了。
亮哥跟虎子俩稍作停顿,继续向棚子下走去。
不过后面跟着的一帮人却没人向前了,因为虎子带来的这十人当中,有七人就是上次在市场被秋风他们锤炼的‘机毛鱼刺’。
显然这帮小子们都看清了棚子下坐着的几个人,这才刚没几天的事儿,秋风跟东子一拳就能放倒一人的身影还在他们脑海里回放,就人家这身手,估计今天自己这边的几个人也不够看的。
按说现在的年轻人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江湖老油子都打怵遇到这种生瓜蛋子,下手没个轻重的,这实际用一句话就可以解释。
无知者无畏!
但是你要是一次给他们修理老实了,那当然也是知道怕的,不同于中年人事后还会背地里使坏下绊子,年轻人怕的很彻底,也很纯粹,更没那么多歪点子,对于他们而言,以后不招惹你就是了。
前面两个二愣子并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异样,径直的走到棚子底下。
“你叫刘田冰是吧?你为啥扣我船?几个意思啊?”说话的是亮哥。
刘田冰笑道:“你这人真逗,还为啥扣你船,你咋不说说为啥你的船能开到我家的地方?”
亮哥不干了:“这是大海,公共区域,怎么就你家地方了?”
“我们家当初的承包合同就是从老港东边的坝一直往西二百米,你说这是不是我家的地方?”
这话让亮哥一时语塞,这种历史问题,他一个新人哪知道。
倒是一旁的虎子不耐烦了,“你比比个啥劲,麻溜给亮哥的船放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刘田冰闻言,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就你这种货色也配搁我面前放狠话?你特么算个六啊?”
虎子怒了,朝身后挥挥手,这意思就是让小弟们开战,可手都快挥断了,后边也没反应,虎子转身一看,小弟们现在离自己得有十米远了,而且十个人此时看天看地看空气,就是不看自己。
啥情况这是?虎子很尴尬,很费解,也很失落,没有了小弟的他,就像没有了十条腿的螃蟹,连动都不会动了。
“小冰儿,这人是谁?”秋风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叫什么虎子还是猫子的。。。”
“不是,我问另一个。”
“昂,这是隔壁养殖场老板的弟弟。”
秋风一听这话,本来转过来的身体又转转了回去。
“叫他滚蛋吧,让他老板过来谈!”
声音不大,不过棚子下的人都能听的清,话语简单,但字字诛心!
说白了就是你根本不够格,还搁这比比啥,要打,你们也不敢动手,要谈也没资格,这话可比骂娘还让人难以接受。
亮哥很生气,可又能怎样,找来镇场子的虎子都麻爪了,自己还能上去跟人单挑啊?本来他也不是那种人,站在这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正在这时,一辆墨绿色的陆地巡洋舰窜上了大坝,一路开到棚子下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