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不惯着他
傍晚，秋风刚准备好饭菜，就见老陈拎个酒壶走进来，酒壶口还套着个搪瓷小茶缸，一进门就把酒壶放到桌子上。
这个老陈也是山水村人，从刘洪涛家刚开始搞水产养殖，他就在这里干了，属于长工那种，秋风打小就在这海边玩儿，早已经认识，再加上同村的缘故，虽然多年未接触，但两人并不陌生。
“小风儿，以后你做饭，我可省事了哈。”老陈边坐下边说道。
秋风笑道：“您是技术大拿，精力都得用在正地方，这种后勤保障工作以后就由我来做！”
“好！这事就交给你了。”老陈倒了一缸酒道：“好多年没见了，陪我喝一杯啊？”
秋风指着老陈的酒壶道：“您这酒我可顶不动，想当初我跟大海小伟他们在这块钓鱼，大中午的您把我们几个忽悠赔您喝酒，才一小杯，就把小伟放倒，搁这睡了一下午，我跟大海俩也没好哪去，瞅鱼竿都重影。”
“哈哈哈，你还记得这事啊。”老陈哈哈大笑：“一晃二十多年了吧，你们这帮小家伙都长大成人了，我也成糟老头了。”
“我没觉得您老，这精神头跟小伙似的。”
老陈摆摆手道：“老喽，我比你爸小两岁，六零年生人，今年都六十三了，要说这五脏六腑问题倒不大，但胳膊腿的没点好地方，一天不喝二两暖暖身子，骨头缝都疼。”
长期搁海边讨生活的人，有几个没有风湿关节炎啥的，尤其上了点年纪，各种病全都排队找来了。
老陈喝酒不像年轻人那样几口就一杯，他是一口菜抿一小口酒，喝起来就显得慢得多，正好趁这个功夫，秋风向老陈讨教养殖技术。
“养殖需要技术不假，但更重要的是经验！”
这是老陈给秋风的回答，他也举例说明遇到突发情况技术流没啥用了，这时候经验更重要，比如下雨天，池水怎么把控，下多大的雨，池水开多大的循环，海参这东西可不是虾，淡水多了这玩意受不了，又比如什么温度留多高的水位，什么时候喂多少饵料等等。
“就拿清池来说吧，池干净了，你五年都不用清，池里杂物多了，搞不好一年就要一清，得按实际情况来。”
见秋风似乎听得云里雾里的，老陈指了指一旁的东子道：“小东这孩子聪明，跟我学了半年多，再有半年，给冬天的该干的活学了，要是不遇到意外情况的话，他自己就能单挑了。”
养殖业确实是门学问，想一天就学会那是扯淡，用老陈的话讲，你干着干着自然就会了，时间长了，自己也能摸出门道儿来。
秋天点点头表示这个可以理解，在农业这个领域，一直奉行着一句话，那就是‘实践出真章，经验胜理论’！
粮农看下气温，翻翻土地就知道啥时候该播种了，果农看到果树叶子啥状态就知道要浇水了，牧民瞅着牲畜什么状态就知道犯什么病了，渔民看见什么潮汐就知道是否能出海打鱼。
这些看似简单的东西，都是多少代人经过无数次的实践才得出的结论。
“慢慢来，不能急，一步一个脚印，养殖业没有捷径，就算有，那也是用不干净的东西，咱们可不能那么干！”
老陈说罢仰脖把最后一口酒干了，东子赶忙盛了一碗米饭递过去，老一辈人都有这么个习惯，溜二两酒再吃主食，老陈接过米饭，筷子就开始上下翻飞，这吃饭的速度可远超喝酒，没一会儿就吃完了。
东子本来想张罗着收拾桌子，突然他想到还有个‘鬼’没影了。
“陈叔，小冰儿不吃饭了吗？”
老陈闻言呵呵笑道：“这小子估计是中午让小风儿忽悠了，搁那生闷气呢，我刚瞅见他搁屋里玩儿手机呢。”
“爱吃不吃！”秋风冷哼道：“那么大个人了，吃饭还得去请？他爸给我打电话了，让我看着他，我既然答应老刘，你们就看我怎么调理他吧，跟我耍那些小心眼，不好用！惹急了我还揍他！”
老陈点根烟缓缓道：“其实小冰儿这孩子本质并不坏，就是太贪玩儿了，还有花钱像流水，前两天还跟我叨咕搁网上给别人刷火箭还是导弹什么的，一晚上就大几千，家里就是有金山银山也扛不住这么造啊！”
“这是摊上个好家庭了，纯牌给惯的！”秋风接话道。
“呵呵，现在他爹妈管不了了，扔你手里了。”
秋风冷笑：“我可不惯着他！”
正在此时，一个小脑袋从门口探进来，：“背后说人闲话是会烂舌头的！”
不是刘田冰还能是谁！
秋风直接抄起桌上的筷子砸过去，小脑袋瞬间缩了回去，不一会儿又慢慢探出来，看屋里人都没有动作，才敢走进来。
“干哈啊风哥，我说着玩儿的，别当真哈，刚刚那不是搁屋里跟朋友谈点事，耽搁吃饭了。”刘田冰嬉皮笑脸道。
“哦？跟朋友谈啥事？是不是要组团过来找回那两碗饭的场子啊？”
一听这话，刘田冰赶忙正色道：“风哥你想哪去了，玩归玩，闹归闹，哪能给枪口朝自己人啊？”
“嗯，这还像句人话，麻溜吃饭吧！”
得到了许可，刘田冰自顾自的大快朵颐起来，没一会儿功夫就造完了，拍拍肚子还打了个饱嗝，“你们聊着哈，我回去继续谈事。”说罢就要起身离开。
秋风轻轻的敲了敲桌子：“这就走了？”
刘田冰一脸茫然：“咋滴？还有事啊？”
“最后一个吃完饭的不得收拾桌子吗？这规矩都忘了？”
刘大少爷耷拉个脑袋，相当不情愿的把碗筷收拾到一边，桌上的剩菜往冰箱里一放，末了擦完桌子后就站在那里，耿耿个脖子一副好像‘干完了，能走了吧’的架势。
秋风吐了一口烟淡淡道：“不错，还知道给菜放冰箱，可那菜凉透了吗？就往里放，等着坏啊？二十多岁的人连这点常识都没有？还有碗筷搁这摆着干啥，留着看吗？”
这话有够直接了，估计以往刘田冰在家都没被他爹这么刺愣过，今天还搁外人面前受辱，刘大少瞬间怒视秋风，胸口不断起伏，双拳紧握，一副小公狗准备要干仗的架势。
要说这刘田冰确实怕秋风，毕竟人家是老江湖了，而且人高马大，自己除了兜里富裕点，哪点都比不上人家，但这还不至于到对秋风言听计从，马首是瞻的地步。
年轻人嘛，谁还没点脾气！
但这里有个关键点就是自己那个老爹不但给秋风打了电话，还给自己下了命令，以后秋风说啥就得听啥，否则就断了他的供给。
这一点是刘田冰无法接受的，没银子还怎么刷火箭导弹啥的，没银子就不能在游戏中先人一步，没银子更没小姑娘围着了。
“行！”刘大少还是低头了，上前把碗筷拿去刷了，完事后规矩的放到碗柜里，这次没有停留，转身就走。
老陈叹了口气道：“风儿啊，是不是有点。。。”
“有点过了是吧？”秋风接话道：“陈叔，一点都不过，搁家里让自己人修理，好过出去让别人耍！”
“一点规矩都没有，从小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你猜老刘怎么跟我说，现在都不敢骂他，顶嘴不说，要是骂重了就找他奶告状，把八十多岁的老太太都搬出来了，都过了二十五了，就往三十岁奔的人了，还不着调，就欠收拾！”
按说人家的家事，秋风不该参与，实际一开始老刘跟他提这个事，他也不想理，但刘洪涛近似于哀求的语气触动了秋风，‘这孩子我们当老的没教育好，你作为年轻人就帮帮叔吧，他敢跟我还嘴那是心理明白我们不能拿他怎么样，他可不敢跟你呲牙，因为他知道你真能揍他！’
老陈也感叹道：“当父母长辈的都惯孩子啊，管的轻了没效果，管的重了又不嘎实，你现在也是当父母的人了，你也懂。”
“惯子如杀子，小姑娘惯着点还好说，那是将来怕她被人家骗，别给点好处就跟人走，小小子就别惯着，越惯越飘！”说完秋风话锋一转：“不提这些了，对了陈叔，你家我那个小兄弟现在咋样？有三十了吧？”
“嗯，今年刚三十，去年儿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你婶子现在帮着带呢。”
“挺好，那你大姑娘也不错吧。。。”
……
屋里爷俩开始拉起了家常。
屋外一个身影在黑暗中叹了口气，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