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就怎么呢?
头痛欲裂与飘飘然的愉悦交织着,裴哲把手机凑到眼前,想看有没有错过重要的消息。楚畅的声音变得很遥远,听不太清楚,只提取到几个诸如“打电话”“谁不让碰”的关键词,支离破碎,像从他耳边飘过了一阵风。
在说什么啊,裴哲继续专注地看手机,竭力辨认上面的字。可惜眼前像坏掉的电视雪花屏闪着白光,视野越收越窄……
有个粉红小猪就从缝隙里使劲挤进了仅存的理智,裴哲皱了皱眉。
戴小翅膀,头顶还有个黄色光圈。
哦,好像是赵以川。
他都好久没跟自己聊过天了,怎么这只猪还在对话框前排占着位置不走?什么时候置顶的,为什么这么做,是不是刚才玩大冒险输了来着?
这段时间和徐莱乱七八糟提到太多,没说赵以川,可裴哲想过很多遍如果徐莱突然戳破他关于结婚的谎言时,他该怎么描述。
个子很高,能力很强,长相是没有人会讨厌的类型。
养了一只金丝熊,人形gps,知道各种各样奇怪又好吃的小店。
习惯八点以后去买打折的面包当早餐,爱喝草莓牛奶。
……是个很温柔很耐心的人。
没有协议结婚,他一定会和赵以川相处得很好。
他竟很想见赵以川。
他们怎么这么久没有见面了?
一个星期而已,久到裴哲感觉很……
孤独。
“……我不行了,头好晕。”裴哲口齿不清地说了一句,仗着酒劲儿将解了锁的手机塞给林薇,“给我……我……我……赵以川,麻烦他——”
麻烦他什么呢,麻烦他来这里接我回家?
他真的会来?
赵以川不会觉得丢脸,不会觉得裴哲太烦了吗?
对,赵以川不理他了来着。
失落延续半拍,裴哲又理直气壮地想:可是我喝醉了啊。
喝醉的人至少应该拥有一点胡闹的特权,他不吵不叫,只希望见赵以川,这总不过分。
“让谁来接你?”耳边,林薇划着裴哲的手机,声音拉远了,是在问楚畅,“赵,他刚说的是姓赵吧?……赵以川?”
“嗯,是赵以川。”
“什么啊,赵以川不就是阿哲老婆吗?”
裴哲醉醺醺地把脸埋进抱枕。
……但那个称呼,还是太肉麻了点。
第24章 二四、“真乖。”
大部分人会有类似的时刻:梦醒后的某一天,某个现实场景,又猝不及防与虚幻的梦完全重叠,分明没有经历过,却感觉自己好像似曾相识。
心理学家称这种既视感为“海马效应”或“再认记忆”,科学的解释是,大脑的精妙结构成为了罪魁祸首。人在思维活跃时接受的信息过多,忽略信息来源后,熟悉感通过各种渠道涌入大脑,于是会分不清哪些场景发生过,哪些则是意识的虚构。
大约从回国起裴哲就常常做一个梦,开始和结束都没有征兆。
黄昏时分,橘红的太阳要吞没所有摩天大厦、宽阔街道一样,他脚底下没有影子,在铺天盖地的血一样的红色中,漫无目的前行。
一直走到双腿酸痛,夕阳终于变成蓝紫色天空,他才找到了一盏灯。
坐在路灯下,裴哲开始漫长的等待。
梦境通常没有具体结局,因而在几乎静止的画面不知持续多久后,裴哲就会被闹钟或逐渐消失的困意叫醒,从凝固的夜色中挣脱而出。
时至今日,裴哲都觉得梦里的橘色夕阳似曾相识,他大概也倚靠过一盏路灯。
太阳属于全世界,而那盏灯是他独有的。
近来这片血色出现的次数逐渐变少,而再次在梦里遇见时,裴哲却明显感觉到哪里不一样了。好似寂寞的风忽然变冷,暖色的灯光有了重量,马路出现了尽头,无边无际的夕阳与夜色都有了终点。
寂静的等待里,一个身形修长的人走到他面前,然后蹲下身,牵住他的手晃了晃。
“还难受吗?现在想不想吐?”
……是谁?
第一次出现?
但无论声音和语气,甚至牵他手的力度都似曾相识。
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真了……?
“……唔。”
发出一声黏糊糊的轻哼,裴哲闭着眼,比身体先苏醒的是意识。旋即,一股熟悉的清淡香味钻入鼻腔,裴哲一愣,抚摸身下被单的材质。
陌生的毛绒感。
不是他家,更非他的卧室。
裴哲猛地睁开眼,刚才还混沌着的脑子完全清醒,紧接着就是一阵眩晕。
视野内白光不停地闪,好一会儿,裴哲都看不清眼前有什么,直到适应了明亮环境后裴哲才发现那些耀眼的光来源于床畔窗帘中间的一条缝——而因为有风,缝隙时而变宽一些,光线便泄露更多。
头重脚轻的感觉尚在,是宿醉。
裴哲对它再熟悉不过了,也深知他需要一杯温水。静静地调整呼吸,他确认房间里似乎除了自己没有别人,撑着身体缓慢坐起来。
裴哲茫然地望向整个房间。
主卧,但略显逼仄,没有阳台,窗帘和床几乎是紧贴的,衣柜和床头柜的样式中规中矩,台灯却是简洁样式,和略显陈旧的过时装修不相匹配。伸手拉开窗帘,阳光没了阻挡,顿时迫不及待地涌入,将房间照得明亮几乎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