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浮现第三十 2
在蓝忘机将他抱起来时，魏无羡心中所想的便已经足够明晰。
蓝湛的动作实在是太轻了——若是江澄发现，他肯定会踹自己几脚让他醒来，再自己爬上床去。最多也就是死命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拽到床上。
就连小时他从床上翻下来，江叔叔注意到时，都肯定不会用这样的动作。
蓝湛这般小心翼翼，仿佛爱护瓷器般将他抱起。生怕磕了碰了的感觉，若他还是不能感觉出来，那就是真的傻了。
“蓝湛。”黑夜中，魏无羡的眸子似闪闪发光，蓝忘机就这般僵在原处，停在了抱着魏无羡的这个姿态上。
“蓝湛你……心悦于我？”魏无羡看着他的眼睛，道。
蓝忘机一震，像是被惊到一般。忽的想要站起来，魏无羡却伸出双手来环他的脖子。
“别松手啊蓝湛。”魏无羡顺势借力站了起来，随后他松开环住蓝忘机脖子的手，道：“屁股差点摔成四瓣了。”
蓝忘机不知自己的心思是怎得被魏婴看透的，只知他现在内心乱做一团，不知该如何言语。
他握紧拳头，等了许久，似乎在等什么重要的审判。
忽然间，魏无羡轻笑了一声。
“不要紧张。”他对蓝忘机说，“我也没说我要同意或者拒绝。只是想问问你，是不是这样。”
蓝忘机垂头不语，过了许久，那攥紧的拳头忽然松开了。仿佛破罐子破摔一般，轻轻出声道：“嗯。”
果然，魏无羡心想。
感情就是这么一回事，有时只需要一点能让人触动的东西，便会水落石出，曾经的微有“怪异”便迎刃而解。
蓝忘机看见魏无羡的沉默，心中骤然一痛，如同刀绞。
他知道他不能再如此下去了，道：“若你嫌烦，我……”
蓝忘机的眼睛骤然大瞪大了。
魏无羡伸手捂住了他的嘴，道：“打住，蓝湛。我并不想听你说什么‘我们永不相见’或‘我用不来打扰你’的话。若我对你没有感觉，我们就不是朋友了吗？”
他想起蓝忘机叫江厌离为“师姐”，叫自己老师为“先生”。不禁微微一笑。
这小古板明面上是什么也不显露，背地里是什么都做。
蓝忘机看见魏无羡的笑，心里也是狠狠颤动了一下。
‘朋友’吗？
那不就是死皮赖脸，以朋友为名，在魏婴身边纠缠他吗？
他垂下眸子不语。
这边蓝忘机心情不是很好，魏无羡亦然。
虽然心中明晰了一些东西，老师、师姐似乎都可以看出蓝忘机对自己的感情。可自己呢？
“心悦”这种感觉又是什么呢？“爱”又是什么？
诚然自己是很喜欢跟蓝忘机待在一起，一起夜猎、也喜欢逗他开心。可是对于那些修为又高又漂亮的女孩子，若是对自己有这般邀请，一起去夜猎什么的，想来自己也不会拒绝。
若是这种什么都没搞懂的状态便因一些原因答应蓝忘机，或者以此为理由将他绑在自己身边。那对蓝湛则是一种极大的不公平。
想通了这点之后，魏无羡道：“蓝湛，别这样一副表情。我没有在拒绝你。”
蓝忘机神色一喜，直直地盯着魏无羡。
“也不是在答应。”
对方眸中的光又黯淡了下去。
魏无羡抓抓头，感觉自己这番话像个玩弄别人感情的人渣一般，有些尴尬。
“我只是，不是很清楚什么是‘喜欢’。”
魏无羡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罕见的茫然。
他将金丹移给江澄时，也曾研究过如何重塑金丹的手册。在乱葬岗无路可走时，脑中只有无尽的坚定。
可在此时，面对蓝忘机的感情时，有些束手无策了。
在床上躺着时，他曾短暂的想过要不要装作不知道，继续跟蓝忘机这样相处着。可后来一想，这样便更像玩弄人心的人渣一般。还不如跟蓝忘机这般开诚布公好。
“可不可以给我一些时间？”魏无羡道。
给他一些时间，让他分辨一下感情之间的不同。
若他真跟蓝忘机的感情相同，这些时间就用来让他对江澄坦白，再与蓝氏一众长辈周旋好了。
蓝湛都这般了，他也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好让他毫无后顾之忧。
可想到这里，一股燥热冲上面庞，烧得他有些眩晕，身子有些发软起来。
“魏婴。”蓝忘机发现了他的异样，忙扶住他。
“蓝湛。”魏无羡喃喃道：“我是真的不懂……”
他的父母走得太早了，以至于他还没怎么记事，脑子里便只有一些零星片段。在夷陵流浪那几年，他也曾见过多个人家的妇人，有泼辣的，当街吵架。有温婉一些的大小姐。有时会在给他施舍饭食时默默流泪。倾诉一些心里的不甘——无非就是自己的夫君纳妾了、背叛了怎样。
等到稍微长大一些，被江叔叔带回江氏时——虞夫人又三天两头与他吵架。
少年时期的魏无羡想，这便是爱情吗？
若这就是的话，那他还是不要了吧。
不知怎的，魏无羡又梦见了自己刚到莲花坞不久的一个夏日。
他正跟江澄扎猛子玩，清凉的水包裹着全身，舒服极了。魏无羡在水中扑腾来扑腾去，完全不想离开。
不一会岸上便有江厌离的声音传来，叫他们回去吃饭。
师姐笑容满面，蹲在桥梁上看水里的他跟江澄。江澄哼了一声，道：“阿姐，那金孔雀又来了？”
江厌离仍是温文尔雅，她笑道：“阿澄不要在子轩面前这么说他呀。”
“阿姐你真的喜欢他吗？”江澄问道：“他那么自以为是，我觉得没人会喜欢他吧。”
江厌离无可奈何地笑笑：“我也不知道啊，我们先去吃饭，好不好？”
魏无羡什么都不太明白，道：“喜欢是什么啊？师姐为啥要喜欢金孔雀呢？”
“这个嘛。”江厌离笑笑，“喜欢应该就是，无论他在哪里，无论他变成什么样，你都想同他一起或者他同你一起吧。”
至于后面的那个问题，江厌离也没有再回答。
魏无羡这一觉睡得很舒服。
只是第二天他睁眼时，一旁的床上已无蓝忘机的身影。
房间干净整洁，甚至连昨天晚上发生的事都如同幻梦一般。
可魏无羡清醒的知道，这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