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成长第十五 3
“兄长。”
“怎么不歇息？”蓝涣止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坐起来问道。
“我尚未有困意。”小蓝湛说。
蓝涣：……该怎么跟你说我也睡不着。
后知后觉弟弟很有可能在给自己撒娇，蓝涣心道还好没有心急口快。要不然就错过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于是他往里挪挪，拍了拍自己的床铺，笑道：“要不要跟兄长谈谈心？”
小蓝湛乖乖坐了上来。
“要不要一起睡？”蓝涣提出了一个放在之前弟弟绝对不会答应的事。
小蓝湛想了想，答了一声“好。”
“！”蓝涣没想到他真能答应。
两人平躺下来时，蓝涣还有些未能反应过来。他眼睛看着天花板，想到了很小很小时候的事。
与自己不同，蓝湛一出生便跟母亲分开了。一岁之前他全程有奶娘带着，断了奶学会走路之后，蓝涣带过他一段时间。
那时候的蓝湛才真正意义上什么都不懂，蓝涣也不过五岁多的小孩，尚未接触修行和课业。每日除了学礼数便是来到后山龙胆小筑，找母亲述说自己今天所做之事、有什么感悟。小蓝湛便也成天跟着，倒也没什么大矛盾。
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小蓝湛并不省心，滚来滚去，有的时候还踢蓝涣的脸。
忍无可忍的小蓝涣只得将靠枕隔在他和弟弟之间。
奈何幼儿蓝湛还是能越过靠枕挪到他身旁并拿脚踢他的脸。
于是小蓝涣便把弟弟夹在墙和靠枕之间，不让他乱动。
六岁之后，小蓝涣开始修炼以及听先生讲课，此时已经没那么多时间看护弟弟了，于是小蓝湛便呆在了母亲身边。
可后来不知怎的，叔父忽然禁止小蓝涣进入龙胆小筑了。
就连带着幼儿蓝湛也被赶了出来。
小蓝涣以为是弟弟犯错了叔父才会将他们赶出来，于是便将气撒在了他身上。于是对着弟弟说了很多负面情绪的话。
小蓝涣认为他听不懂，可放在现在的蓝涣看来，一岁多的孩子正是学说话的年纪。弟弟虽不能完全听懂，但在观察他的表情和神态的情况下，应该是可以明白大概意思的。
后来他这般闷葫芦的性格，可能也与自己有关系。蓝涣心想道。
可这一切的一切，在后来某件事中改观。
那次小蓝涣实在是思念母亲心切，晚上偷偷溜去了蓝氏后山。
那日正好是朔日。
他看到了一生再也不愿看见的场景。
自己敬仰多年的父亲化身禽兽，温和的母亲在他身下痛哭求饶。
慌乱之中，小蓝涣跌跌撞撞地跑了回去。
此后的很多日子他都被这般噩梦惊醒。
“兄长。”
来自弟弟的一声呼唤将蓝涣拉回现实。
“在想什么？”小蓝湛看见自家兄长脸色不太好，问道。
蓝涣回过神来，道：“在想你小时候睡觉总是拿脚踢我的脸。”
小蓝湛愕然，气鼓鼓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决定不再跟他说话。
没过多久他又翻了回来。定定的看着蓝涣，开口道。
“兄长，叔父真的会给马家村的妇人主持公道吗？”
蓝涣一惊：“何出此言呢？”
弟弟还这么小，总不会知道父亲和母亲的事吧？
蓝涣有些不敢想象。
小蓝湛微微垂下眸子。
“蓝氏曾有家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小蓝湛说道“叔父也很看重这一条。既然兄长所言，大山中的普通人无出去的机会。那么放在知识匮乏的马家村也是如此。”
他眼底透过有些悲伤的神色。
“若不是他们将这些女子骗入村，恐怕很少有人能留后。”
蓝涣悬起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所以你认为叔父并不会管这些事？”蓝涣问。
“只是感觉有可能。”
蓝涣伸手拢了拢弟弟的头发。
“此事与其他四面环山的山村里的情况不太一样，若是说那里的人是为了留后，这里便是对人尊严的践踏。叔父应是会明辨是非的。”
“可万一没有呢——”
“这种山村向来如此，若叔父不管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不是这样么？
不知什么原因将母亲囚禁在后山，父亲对她施加凌辱和精神上的折磨叔父也会当做视而不见。甚至曾经不允许自己和蓝湛的探视。
母亲本是很漂亮的，唇红齿白，笑起来还有梨涡。
可就这样一个好端端的人，在数年的被囚禁之后脸上逐渐毫无血色，眼神也变得空洞。
蓝涣心中五味杂陈。
“向来如此……”小蓝湛有些困意上涌，喃喃道“向来如此……便是对的吗？”
向来如此，便是对的吗？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仿佛贯穿了蓝涣的灵魂般，使他久久的呆愣住，无法反应过来。
等他再回过神时，小蓝湛已然睡着了。
“真是。”蓝涣替他盖好了被子，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清亮。
“被小孩子点醒了呢。”
——
夷陵。
小魏婴猛地惊醒。
岚将他抱回家中后，小孩已经哭累了，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
点了一根安神的香，又替小孩掖了掖被角。发现他就是瞪着眼睛不睡，无奈之下只得掐了个小法术让他睡去。
可一向睡得像小猪般的孩子半夜惊醒，这是岚没想到的。
更没想到的是，他会光着脚丫子跑到岚的房间里。
藏色和魏长泽应还是在忙蓝夫人的事，还没回到家中。不过按常理来说，小魏婴在半梦半醒之间应是要先跑到父母房间去的，看一圈没人之后才会跑过来。
其实在平常，岚对此不仅不会惊奇，反而会高兴。
小孩子跟他亲近确实是一件值得令人高兴的事情。
而今天他不仅没高兴，倒是收到了惊吓。
——他正在捧着何霞的魂魄修修补补，已然是成形之时，快拼好就差最后一魄了，小魏婴却进来了。
他大半夜补个魂容易吗？马上就可以收起来了！
六目相对。
小魏婴揉揉眼睛，感觉自己还在梦里。
岚手里拿着何霞的残魄，是收也不是，继续拼也不是。
“魏婴。”何霞飘了过去，伸出手来。
“正是介绍一下，俺叫何霞。”
“是你的第一个鬼使。”
背后传来岚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
“别乱跑啊，还有最后一块没拼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