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章
运起轻功,借着暗影的保护,白容景轻松到达城西。确定没有被人跟踪后,随意找了棵树歇脚,便准备开始漫长的等待。
等了大概半个时辰,听见四下有风动声。白容景小心调整了气息,散去一身的生气。
不知道,会不会遇见那日的人。
几道黑影闪入一户宅院,确定没再有人,白容景才小心的跟了上去。黑影相继进入了一间厢房,随后便没了动静。
白容景站在院子里没有进去,约莫过了一刻钟,又有两人扛着两个麻袋进入了厢房。待厢房内再次没了声响,白容景才翻窗进入。
厢房里没什么东西,只有角落处放这一个大水缸,以及水缸边乱堆的柴草。
正摸索着寻找暗口,却突然感受到地面有轻微的震动,白容景立刻翻身上梁。刚藏好身形,便见有四格地面呈阶梯般落了下去,而从下面出来的,正是那日的女子。
女子扫了眼屋内,待地面恢复如常,确定无异后才走厢房,但却没有离开。她站在院落里,便有四个暗卫跪倒了她的面前。
“露宵大人。”
隔着门听见外面多出的声响,蹲在房梁上的白容景抬手虚摸了下鼻底。
好些年没做这些,现在办起事来都不精细了。那几个暗卫想来本就是守在院子里的,自己居然都没有仔细查看就进来了。好在没有被发现,不然连自己都要觉得丢人了。
“可有发现什么人。”
“不曾。城中已经没有人了,这几日离城的也都只是些普通人。”
听着手下的回报,露宵的眼睛微眯了起来。
那日放跑白容景后,她便没有选择离开,而是留下安排人手巡查城中一切人员,凡是离城的,直接动手杀死。甘陵是主人最大的死侍培养点,绝不能有任何差错。
但已经五日了,什么也没查到。或许,是已经离开了。
“回去蹲着吧。”
“是。”
暗卫应了声,便再次消失在院落中。
露宵已经在这里耽误五天了,按照主子的命令,她近日都该回到皇城了。但她心里总有种不好的感觉,仿佛甘陵的一切即将付之一炬般。
再去查一遍吧,最后一遍,查完这一遍就离开。
如此这般想着,露宵的气息也消散在了院落里。
待到露宵离开,白容景这才从房梁上跳下来。没被发现,是应该的;没发现别人,自己以后都不好意思同人说自家师父的名号了。
在墙上摸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正想着,脚下踩的地砖却陷了一下。听到房顶似是有机关的响动声,白容景抬头看了眼上方的十几个箭筒,没敢动。
地砖持续下陷,随后又是一阵机关响动,那四格地砖才落了下去。
待地砖彻底停下,白容景才抬脚离开那处。防御机制和开关一体,只要中途松脚就会启动机关,反之则是打开密道。
再次确定了一遍没有惊动到外面的人,白容景闪身进入密道。
密道里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光源。白容景伸手感受了一下,并不算宽,两人并行都有些勉强。
运起轻功行了不过几息,便看见了光亮。
不用想,这么冲出去肯定会被人发现。白容景停下脚步,心中颇为感慨,想不被人发现的走这一趟是真难啊。
逐渐走近光亮,虽然没看到人,却感受到了两个细微的气息流动。应该是专门负责守门的暗卫,只是不太好摸清位置。
白容景有些无奈的从怀中摸出一个半拳大小白瓷瓶,这是离开前苗烟给他的,只说里面不是什么要人性命的东西,但必要的时候或许可以帮他一把。
好吧,这几日无聊时自己便打开看过,里面是只花蜘蛛。既然不能杀人,那想来是能麻痹人的神经。
白容景拔下木塞,将蜘蛛放到地上,小小的蜘蛛便独自走向了光明。
说来奇怪,白容景之前也将这只蜘蛛放出来过,可它似乎对白容景没有任何兴趣,出来溜一圈便又回到了瓶子里。讲真的,当时打开发现是只蜘蛛爬出来时,白容景甚至有想要是跑了自己该怎么抓,毕竟苗烟给时说这是需要还的。
好在这蜘蛛很乖,约莫过了一刻钟,便自己沿着墙爬了回来。白容景将瓶口贴近墙边,它便自己爬了进去。
又等了一会儿,两处气息流动少了刚才的刻意隐藏,倒像是自然地睡着了。白容景不知道效果能维持多久,感受到这个变化便小心潜藏了进去,顺着唯一的通道,再度进入黑暗。
而倒在门厅暗处的两个暗卫,几息后,便没了生气。
——
现在的通道远比一开始的密道宽得多,可是没走多少,白容景就感觉不对。周围并没有人的生气,可自己却又一种被人死死盯着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不好,粗略感受一下,少说也要有一百个人。
白容景的夜视能力并不好,地下没有任何的采光点,他的行动全是倚靠感受通道里被自己带起的,细微的空气流动。
同样的,他可以靠处理周围的气息流动来辨别黑暗中的敌人的位置,也可以凭借敌人行动时带起的气流确定敌人的动向。
像现在这样感受不到敌人的位置动向,却又可以感受到敌人的存在,对白容景来说是极度危险的事情。
白容景逐渐低身闭气,一动不动的蹲在原地,感官极度放大,尽可能的让自己不放过周围的任何气息变化。
大概过了两刻,有一侧出现了鼻息的流动,大概是在换气。渐渐地,周围其他的方向也开始出现了换气,但有早有晚,最晚的一片闭气的时间近乎半个时辰。
但这些白容景都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如果周围的人不是如他这般蹲着,那现在围着他的,就只是一群孩子。
从鼻息的高度来估计的话,应该都是六岁以上但不过八岁的孩子。而数量,绝对不止一百。
他们像是活死人一般,只是简单的换过气,便又继续收紧了气息。但凭直觉,白容景知道他们都能看见自己,也都在盯着自己。
应该是从小就养在黑暗里的,所以夜视能力极佳,而闭气应该是一种从小就被要求的生活方式。如此,便想起了那日闯入祈安院中,气息很弱的黑衣人。
长时间闭气这种事,虽然也要看身体能力,但确实是越早开始练习越好。那些黑衣人,想必是些开始太晚的失败品。
正想着,通道深处突然传出鞭子的抽打声和女人的哭喊声。
周围的孩子们却不为所动,他们像是听不到一般,依旧紧闭气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没有情感,没有自我判断能力,完全适应在黑暗里,甚至一直以来可能都只是在黑暗里生活。
白容景内心盘算着,向深处探去。
——
白容景已经离开六天了,祈安每天除了跟着枫红学习流刀,还会在晚膳后定时定点的去白容景院里待一会儿。苗烟说这叫掩人耳目,以免让人起疑。
枫红在后来知道这件事时找过一次云舒,但却受到了云舒的斥责。
“城主要你来是照看好小姐,除此之外,你并不需要过问。”
枫红知道这话没错,但心里却有些异样的感觉。
她每天陪着祈安去白容景那,看着祈安进屋便自然的寻个凳子坐下,盯着那张空空的床铺,自言自语的说着每天的趣事。
说到有趣的的地方还会忍不住的笑,只不过笑声中有着无人察觉的自嘲。
她能感觉到祈安的难过,那种连笑容都要掺杂上委屈的难过。再想想云舒的话,枫红在心中暗道自家主子这办的是个什么事呀!
“枫红姐姐,你说城主的病什么时候能好啊……”
祈安的声音打断了枫红的思绪,可这问题,枫红属实是不知道怎么答。毕竟,她连白容景是干什么去都不知道。
一旁的云舒看不过,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小姐放心吧,城主不会有事的。”
对于云舒的回答,祈安就像是没听到一样,她依旧抬头看着枫红,等着她的回答。
实际上,自从那天之后,祈安再也没有同云卷云舒搭过话。就连苗烟找她,她也不怎么接话,大都是听着应着。
好在,好在还有枫红和她一样是不知情的,不然祈安真的会被“他身边,除了我所有人都知道”这种想法压垮。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枫红纠结了半天,实在是答不出这连谱都看不着的话,又不敢和云舒说一样的话,只得换了话头。
“小姐,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祈安终于是收回了看向她的目光,垂眸应了声。
“嗯,走吧。”
——
哥,你的病什么时候能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