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没有标题

    今年的冬天有些过分的冷，冬至后虽未见几次满地琼琚，却也几乎是日日刀风，刮的人生疼。今日的风虽是小了些，可寒气不减。若是没个火堆又没什么工作不动，定是要冻坏的。眼看着再过两日便是小年了，城主府里上上下下都忙碌的很，人人都盼着年底府里那份庆新的开运钱。同样也想着早些打理好府中自己的那份事务，好早些回家。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像话，但自家城主的性子实在清冷的很，若非必须，府中连他们这些下人也不一定能有。也正因如此，本是不大的城主府，奴仆们要提前半个多月开始动手才收拾的完。而书房院落却是与这热热闹闹的城主府格格不入。书房位于整个城主府最尾，单从外面望看的话，和丫鬟小厮住的厢房根本没什么两样，提字园名都没有，甚至都不许人进入打理。但城主却尤其喜欢书房，只要无事便会窝进去，整日整日的不见人。若非要说书房的独特之处，大概就是这园中有几株玉梅吧！虽无人打理，却是年年依旧，往年纵是有白雪压满了枝头，也一样是掩不住的娇艳。但书这东西到底是见不得火星的，冬日里本就干燥，书房中便更是用不得炭火了。此时虽有阳光透着窗纸闯入屋中，但那随之进入的温暖也会转瞬间被屋内的寒冷吞噬，一丝不剩。有阳光落脚的桌子上，修长的手指翻弄着书页，可翻了几页便顿住了。男子看着上面一行行的字迹，似乎是看的有些出神。乌黑的长发被他随意的系在身后，露出白皙的脖颈，几缕碎发温柔的落到脸侧，与那棱角分明的轮廓相呼应着，一双丹凤眼眼帘微垂，神光内敛。一身白衣外是一件披在身上的玄色外衫，给人感觉淡淡的，却又不容忽视。一时间竟说不出这感觉到底是淡如清泉，还是重过群山。此人便是梦蝶城的城主——白容景。他好像感觉不到寒冷，又或者该说此刻的他好像成为了房间的一部分，冰冷又无情。书页上是用特殊形式写的各方情报，每月初一十五让人去其他城镇采购新书时，便会有一本混在其中。但这本不是。此刻白容景手上拿的这本，是今日被人送到府上来的，不是初一，也并非十五。而其中所写……眼睛微微眯起，眼底有些思绪纠缠到了一起。但这个状态不过一瞬，很快白容景便恢复了如常的平淡，继续翻看起了后面的内容。可刚翻过一页，便有风闯了进来。寒风推扯着书页飞舞，当白容景用手按住时，早已不知是停在了哪里。眉头微顿了一下，白容景转头看去。只见墨绿色的身影从窗户翻进来，后又快速的将窗户关好，半扎在脑后的长发被风吹到凌乱，随之进来的还有止不住的牢骚话。“这风大的，真是恨不得把人头皮削掉，”边说边整理着被风吹乱的衣摆，“本公子长得这般俊美，它怎么就不懂得‘怜香惜玉’呢！”

    一抬头，便撞上了白容景看傻子的眼神。花墨研立刻发作，险些跳脚。“你这是个什么眼神！”

    白容景不作回答，只是默默地收回视线，继续看起了手中的书本。花墨研对此很是无奈，但倒也习惯了，便继续同他说自己的事。“我今年有些事，就不在这过年了。”

    虽然自己并算不上是府中的人，一年到头也不来几次，但自从与白容景相识之后，每年一到了小年吃饺子的时候，却总是能准时上桌。然后便会从小年一直赖到来年上元节，上元节前赶都赶不走的，但只要一过上元节，连个招呼都不打的就溜了。之后这一年中哪天一时兴起了，就再回来待上几天。这要是一年到头都不兴起，那就一年到头不见人。如今不打算在这边过年，总觉得需要知会一声。只是没成想，白容景根本没有要理会自己的意思。这本书……花墨研好奇的走上前，站到他身后随意的看了两眼。书中写的是些民间趣事，好像是本杂书，但若是知情人知晓且推敲的话……花墨研眉头一挑，虽然一早就知道这书册的存在，但还是第一次见，忍不住开口确认，问道：“你那茶馆子的？”

    茶馆子，其实是说的若水茶馆。若水茶馆是南昭现如今遍布最广的茶馆，虽平日里买的茶都是些普通常人喝的，也不比大茶馆客人多，但因为初秋时一种独有的驱寒茶而站稳了脚跟。那老板是个北方人，不少人猜那茶是北方来的，可细查之后却是毫无结果。而这若水茶馆真正的主子……“嗯。”

    白容景继续翻动着书页，简单的音节，算是回答了花墨研的问题。花墨研一时语塞，一时间不知道该因为得到了回答高兴，还是因为回答只有一个字而难过。不得不说，眼前这个二十岁的家伙，聊起天来还不如个天命之年的老头有意思。看看人家现在这个架势，再想想对上某人时……花墨研突然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唉~城主大人真是伤人呀，明明对祈安小姐就不会这样的，怎么对我就这么冷淡了呢？”

    “对她，自然。”

    花墨研本是打算靠到白容景身上的动作一僵，本来想恶心一下他的，结果不小心就被反杀了。这边正说着呢，那边敲门声便响了。“叩叩叩、”门外的人不等里面回应，便直接推门走了进来，而来人，正是刚刚被花墨研提起的祈安。小丫头过了年头就十三了，也没个姓氏的。自小便是在这城主府里长大，也说不上是和城主有什么关系，应是个无父无母的。只是自记事起，便随着这一样没有亲人的城主习武，倒也可以说得上是家人了。祈安有些嘟囔着嘴的站到屏风前，除去每个月的初一十五，白容景大都是坐在这屏风后的案几前，不知忙些什么。看着站在外间的背影，花墨研坏心思的隐藏起自己的气息。再回头看一眼自己身边的白容景，那人虽未抬头，嘴角却隐约带上了些弧度。“城主，我练完了。”

    祈安有些心虚的把玩着自己的手指，见没人回，一时间有点慌。可转念一想，隔着屏风呢，自己这样子又不会被看到，肯定没问题！于是壮着胆子，再次开口道：“真的！拳法枪法各六遍，一遍没少！”

    “噗呲！”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憋笑，祈安猛地转身寻声看去，便见坐在里室矮炕上看书的白容景，以及站在他身后捂嘴憋笑的花墨研。而此时白容景也抬头看了过来，眼里似乎带着些笑意。祈安一愣，立刻明白了情况。“花蝴蝶，你不许笑！城主你也是！”

    祈安又羞又恼的说着，看着想去给花墨研两拳，却又因为白容景在而不敢真的动手。“嗯。”

    白容景应了声便低头继续看书了，但也算是承认了。“城主！”

    “噗哈哈哈！”

    听到白容景的回应，祈安本就冻的发红的脸这下更红了，若不是这里还有个人，她就要冲上去捂白容景的嘴了。花墨研更是直接没忍住在旁边狂笑了起来。“花蝴蝶你还笑！”

    见白容景眼神落回了书上，祈安立刻就要给花墨研一脚。花墨研闪身躲开，嘴上还皮道：“我怎的就不能笑了，我方才看了极有趣的故事，要不我也说于你听，让你也乐一乐。”

    “那我不打你，你别躲呀！”

    话虽这么说，祈安手上动作却不停。“真的，我给你找啊！”

    花墨研伸手抢过白容景手上的书册，边躲边装模作样的翻找着。白容景手上动作一顿，再看正在抢夺那书册的祈安，想来有个人给她练一练也是好的。祈安手上动作越来越快，花墨研武功虽不差，但书房内的地方不大，也不好有什么大的躲闪动作。不过半刻，书便被祈安抢到了手。“哼！”

    祈安对着花墨研哼笑了声，把书扔回到白容景身前。白容景接下书，正要继续看，却听到了花墨研的玩笑话。“小祈安呀，你脾气这么不好，当心以后没人要啊！”

    花墨研说这话只是想逗弄祈安，却不想刚说完，祈安还没说什么，便感受到了一阵杀气。花墨研下意识的就要扔扇子，可扇子刚落入手中，却发现是白容景在看着自己。祈安背对着白容景，自然没发现身后的不对，看着花墨研掏出来的扇子，开口道：“胡说八道，你才没人要呢！大冷天的扇扇子，活该你体弱容易生病。”

    “你……”“祈安。”

    不等花墨研开口，白容景开口打断了他们。“嗯？”

    祈安闻声立刻回头看向白容景，却发现那人根本没有要说下文的意思。再一想，却是想到了自己今日没练满的武功，瞬间整个人都心虚了起来。“城、城主……嘿嘿……”祈安走到白容景身边，低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完全不敢再看白容景。花墨研收起扇子，看着祈安心虚的样子，忍不住的又想开口。可话到嘴边，又被白容景给瞪了回去。花墨研瞬间噎住。好吧，此地不宜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