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落花村少年

    已是隆冬时分，寒夜难熬。

    当院子里的鸡鸣了第一遍时，姜羽便起来了。

    静静的待了片刻，便去擦了把脸。

    然后挑亮油灯，油灯里的油已然不多，不知道还能坚持几天。

    翻开了找村西赵先生借来的书，凑到油灯前诵读。

    灯光闪烁间，隐约可见书封上写着《通仙宝录》。

    作为落花村知名孤儿，十二岁的姜羽，人生也不全是昏暗的。

    虽然父母早亡，但给他留下一副好皮囊，小小年纪就已经眉清目秀，初露帅气。

    家室虽然简陋，但胜在可以遮风挡雨，而且还有三五个知心好友，当然，都是穷鬼，不然也不可能志气相投。

    小的时候，因为有父母的好人缘积攒下来的福报，村里人轮流的照顾他，稍微大点后，平日里就帮四邻五舍做点小活，加上嘴巴也甜，家家就都管着他的吃喝，日子也不算太苦。

    前几年去帮赵先生家做事，仗着机灵会说话，家里开私塾的赵先生便让他跟着学，只是由于事情多，每天也就学那么一会儿。

    姜羽别的不行，记忆力是真的好，简直是过目不忘，几年下来，竟也小有所成，在落花村也是为数不多的读书人之一了。

    落花村，是大禹镇三十六村之一，据说很久以前，此地遍布桃花，每当春风吹过，漫天落花，十里飘香，煞是好看，只是如今只剩下一个名字了，村西赵先生的院门外倒还留着一棵老桃树，却也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灯火如豆，摇曳不休，不知过了多久，姜羽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有些发白，难道天已经亮了吗？

    姜羽起身推开刚换的木门，一阵寒风卷着残雪涌了进来，竟然是下了大雪，风雪进屋，让原本就不太暖和的屋子，又冷了许多，姜羽紧了紧单薄的衣衫，迈步走了出去。

    天沉沉，漫天飞雪，朦胧间，远山近树，屋舍篱笆，尽染白色。

    落花村不大，只有二十几户人家，东西分割，中间一条小河流过，姜羽的家就在河西岸边，一排草屋分成三间，左侧鸡笼，右侧茅厕，粗壮的篱笆围成了家的模样。

    鸡笼里有一只老公鸡，据说是自己出生前就在家里了，活了多少年已记不清，只是依然每日打鸣，虽然羽毛看着少了光泽，但精神仍然健旺，看来还是可以再活一段时间。

    这是五年前父母走后，家里留下的唯一活物，有时候气闷了，姜羽会对着老公鸡吐露下心声，当它是自己的亲人一般。

    踏着风雪，姜羽来到河边，这里有一块巨石，有两丈高，一丈宽，通体黑黝黝的，正面光滑如镜。

    传说这是个神仙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亮一次，当神仙石亮的时候，村子里年满十岁的孩子会在神仙石上看到自己有没有仙缘。

    有仙缘的孩子，会被天上的神仙带走，从此踏上修仙的道路，过上不一般的日子。

    这是姜羽从小就梦想的事情，小时候经常听父母讲一些神仙的故事，那些在天上飞来飞去的神仙，让姜羽羡慕极了。

    而且据说五十年前，神仙石就亮了一次，那次被照出仙缘的，是如今在大禹镇横行的吴家的一个孩子，当时吴家还是个破落户，照出仙缘的当天，真的有神仙下凡了，把吴家孩子接走了，并丢下了许多玉石，说是要那孩子了却尘缘。

    从此后吴家凭着那些玉石，还有神仙家人的身份，日子翻天覆地般好了起来，现在已经成了大禹镇的一霸。

    自从知道了这个传说，姜羽的心都飘了，几乎每天都要去看这神仙石亮不亮，想着自己能被照出仙缘，从而一步登天，于是，成为一个仙人就成了他的理想，确切的说是梦想。

    只是自从知道以来，几年过去了，那就是个大大的石头，别说亮了，反而黑不溜秋的，没有一点神仙的样子。

    姜羽心里忽然想到，赵先生的那本《通仙宝录》里说到过，一些仙家宝贝开启的时候，都需要滴血认主，难道这神仙石也是这样？

    一定是了，按下心头火热，忍着痛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滴了几滴血在石头上，姜羽眼巴巴的看着鲜血顺着石头往下淌着，只是还没往下流多远，就被冻住了。

    这样算吗？姜羽无奈的嘀咕着。看了半天，神仙石还是老样子，不曾发生变化。

    雪还在下，风也依旧，姜羽打了个哆嗦，收回目光，这个鬼石头，我再也不看了，什么神仙石，全是骗人的。

    可就在姜羽转身回屋的时候，那座巨石猛然发出了荧光，闪了几下就暗了下来，而之前被冻住的鲜血，也像活了过来，顺着神仙石上的缝隙，快速的融了进去。这一切，转过身的姜羽一点也没看到，心里仍然在嘀咕个不停。

    这时，鸡笼里的那只老公鸡却猛然睁开昏昏欲睡的眼睛，远远望着那神仙石，眼里冒着精光，继而又低下了头，继续半睁着眼打盹。

    村西，教书的赵先生，此时却站在屋顶，遥遥的望着神仙石，面沉如水。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

    赵先生摇头晃脑的跳下房顶，回屋接着睡觉了。

    村中炊烟袅袅，人们都已经起来了，开始一天的生活，只是谁也不会知道那关乎命运的石头曾经亮了，更不会知道这样会带来什么，只是平静的在努力的过好自己的生活。

    雪一时半会儿不像能停的样子，等明天就可以去野地逮几只兔子开开荤了，这么多年下来，姜羽跟着村里的老人也学了不少的小本领，捉鸡撵狗，捞鱼捕兔，简直手到擒来，平时做个饭啥的，竟也十分可口。

    姜羽一直以来都被大人们警告过，不能离开村子太远，外面的世界危险的很，有兽妖和山鬼出没，一不小心就会被抓走，轻则被当作人奴，重则被当作食物。

    小的时候还会有点害怕，现在，嗨，谁还信这种哄小孩的话，有几次离村好远了，不也玩耍了好久才回家，啥事也没有。

    不过，姜羽从小就喜欢听这些玄乎乎的故事，想象着自己终有一天立地成仙，然后捉鬼拿妖，好不自在。

    雪到中午，渐渐小了下来，姜羽准备去弄点吃的，昨天左邻王大娘给了点杂粮面，正好拿来做点杂面汤喝。

    摘下院墙晾挂的干豆角，屋里瓦缸捞了些老瓜干，来到厨房准备生火造饭。

    穷人家吃不起白面肉菜，只有这些田间地边散种的瓜果豆角，平时舍不得吃，晒干留到冬天备用，杂面汤里放点干豆角老瓜干，再用葱花生点油，放点花生碎，热腾腾的别提多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