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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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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皇宫内。

    大璃的天权皇帝每日批阅的奏折之中,弹劾洛氏一族行事作风的奏折足有三成,均言洛氏嚣张,仰仗军功在京城横行霸道。

    “洛鸿川藐视君威,轻贱同僚,公然在朝堂之上嘲讽礼部尚书刘大人身形瘦小,宛如地中细葱。”

    “洛将军长子洛辞云无视城规,当街纵马,冲撞巡城兵卫,致使路过的李侍郎所乘车轿受惊,骏马拖车绕城急行三圈不止。”

    “洛将军次子洛观雨寻衅滋事,泼墨清风亭,挥写粗鲁之词,简直不堪入目。”

    “洛将军三子洛听风久不归京,行踪成谜,臣恐……”

    “停。”

    命令一下,太监尖细的嗓音终于停下,王福德连忙将奏折撒手,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长过眼睛和嘴,他颤颤巍巍退下。

    天权帝面前躬身站着一排老臣,奏折中所写的尚书、侍郎皆在其中,垂首低眉。

    那些内容当然不是他们自己上奏,他们是互相鸣不平。

    天权帝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掠过。

    “诸卿可否同朕再说一遍,你们斥的是谁。”

    众位官员冷汗都要落下来,君要臣言,臣不敢不言:“是洛氏。”

    天权帝:“洛氏之首是何人。”

    礼部尚书硬着头皮回话:“是洛……是镇国大将军。”

    天权帝冷笑:“还知道他是镇国大将军。刘卿,那日在朝堂之上,你若不是话中带刺讥讽武将,怎会被他嘲弄得出不了声。李卿,你与那洛氏长子狭路相逢互不肯让,怎就将罪责推于他一人身上,还有你、你们……洛家三个儿郎都曾被朕亲封为将,洛三行踪如何,朕怎会不知?要你们在这里指手画脚。”

    底下官员纷纷跪下:“陛下恕罪。”

    天权帝咳嗽几声,不耐烦道:“边关战事刚平,他洛氏占首功,以后别再让朕看到这些荒唐话。除了林相,其他人都退下吧。”

    官员们面面相觑,洛鸿川功高震主,天权帝肯定心知肚明,但近两年他身体每况愈下,脾气比以往暴躁了数倍,表面却仍要摆出贤明之姿。天权帝精力不济,许多事不想管,尤其是文武官员私下纷争,否则天下百姓又要说他这个皇帝偏心,他索性不管,除非此事涉及皇权,他才会加以留心。

    大家见他把林渊崇留下,知道他还是在意洛鸿川的功绩,大概是准备做些什么。

    只是……

    官员们退下后,门里又传来几声咳嗽。

    天色有些沉了,颇有些风雨欲来的意味。大家互相对望一眼,发现每个人眼里都写着不安。简单说几句话告别后,他们各自打道回府。

    ……

    天权帝平复心绪:“林卿,你之前献计让朕将药留下,可这时间久了,朕心中总觉不安。”

    洛鸿川还未回京时,求药的奏函就已经接连不断送入宫内,天权帝不满洛鸿川在信中直白的言语,他最讲究尊卑,洛鸿川态度仿佛不是求药,而是取药。天权帝知道,中了那种毒的人不会顷刻毙命,只是伤口会难以愈合,如果战事继续延续下去,必定会产生极为严重的危害,但他们大胜而归,军医已经将中毒之人妥善安置,起码短时间内不会危及性命。所以天权帝刻意晾一晾他,要他懂得君臣之别。

    洛鸿川态度果真弱下,又在奏函中详细写明最后一战经过,天权帝后来才知,那洛氏已经沿路寻药许久,其中属洛听风跑得最远,他久未归队,天权皇帝仁心在外,自然不会说什么。

    正当他准备给药时,林相出言劝阻。

    林渊崇看天权眼里露出质疑,连忙道:“陛下,解药非留不可。洛将军手里的兵唯他之命是从,可陛下才是大璃的天子,才是这群武将的主人。如今,以解药数量不足为由只答应给洛听风一人,就算底下兵卒觉得情有可原,时间久了,洛家人又迟迟找不到解药,到底是危及性命的事,他们肯定会有所挂怀。等时机一到,陛下再将药散出去,这些药不是扣留下的,而是陛下心系将士,特意派人出去寻到的。将士们听后肯定会叩谢恩泽,此生只忠心陛下一人。”

    天权帝思索片刻,点头,很快又问:“洛三那边情况如何。”

    “微臣派出去的人一直盯着,伤势又加重了些。”

    “嗯。”

    洛鸿川已经替洛听风接下解药,就算他来不及回京,洛鸿川肯定会让人将药送过去,救下他儿子的性命,再之后,天权帝就会马上施恩将解药散给中毒的将士。

    天权帝让林相退去,又批几道折子后,突然想起京中还有一件大事尚未解决——容和郡主至今没有找到。以长公主的脾气,肯定还要找闻人家不痛快。再过不久,礼部的闻人老儿又要来他面前控诉了。

    君家事务忙。

    天权帝又咳几声。

    舟舟闭关数日,如果她的判断没错,当今,许多话本先生

    都与兴阳的老秀才一般,喜欢写状元郎。她名不见经传,标新立异的事暂且不提,书中主角很快定下是个书生。

    舟舟先送他进城,让乡下书生见识一下城中盛景,她准备先放一小段去市面上看效果,之后的剧情暂且不提。但是一入城问题就来了,不是笔下书生的问题,而是她自己的问题。舟舟放下笔,闭眼凝思。

    只有进城才能找到书商或正经的书坊出话本,兴阳不行。

    简单收拾一番后,舟舟决定告别青山寺,告别兴阳。

    她与这段时间对自己照顾颇多的小师父们道了谢,原本还想找洛听风告别,结果慈济堂里没发现他的影子。小药僧告诉她:“那位施主下山去了。”

    世间缘分大多如此,聚散终有时。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江湖客大恩不言谢行色匆匆了无痕;你拿他当朋友看,他拿你当过路人。

    舟舟轻轻哼出一口气,差点忘了,那人其实道过谢。

    罢罢罢,路人就路人吧。

    舟舟心道她这么宽宏大量心地善良的女子才不在意别人不告而别。

    “小师父,如果他还要回来,千万别告诉他我来过这里。”

    小药僧抬起手放在身前,说:“阿弥陀佛,女施主,小僧是出家人,出家人不打诳语。”

    佛祖脚下,不是所有和尚都与慧无一般油滑,舟舟劝不动小和尚撒谎,万般无奈下只好转身离去。

    脚下这条山路她走过几回,到处的景都看遍了,此次一别,大概再也不会回来。

    山间花开,舟舟发过誓,再也不跑山路。她缓缓而行。

    脚下是附近百姓常走的路,泥土已经被踩实踏平,因而不长草。两侧有山茶和栀子,山茶艳而栀子香,舟舟觉得好看好闻,先摘一朵红色的山茶,又去摘白色的栀子花,谁料花香诱人,刚刚伸手过去,一只肥胖的蜜蜂从花丛中跃出,吓得她急急收手。

    舟舟破了誓言,又开始跑。

    与前两次不同,这次跑的是下山路,到处都是缓坡,虽然不至于一个冲动摔了跟头,但是昨夜下了一场细雨,晨间放晴,山中到处都还润着水气,舟舟慌张之下也不管正确的路在何处,她眼中是条条大路通兴阳,一口气跑到最底,撞了满身山露。

    舟舟心力交瘁,真是下辈子都不想跑了,走也不想。

    这么想着,耳边马蹄声清脆,一匹黑色骏马在她面前停下。

    马上之人唤她名字:“舟舟。”

    舟舟撑着树喘气,累的同时不忘惊讶:“洛听风。”

    这人跨坐在马背上,他身下的马异常高大健硕,毛发光滑油亮宛如锦缎,一双眼睛也是炯炯有神,它看着舟舟,舟舟同样看着它,然后抬头问洛听风:“你的马?”

    舟舟觉得不可思议,这人衣服是旧的,药要靠自己挖,不然就去抢,住和吃都是蹭寺里,他居然有马?她怎么从未见过,不会是偷的吧?

    洛听风从上往下看,舟舟将质疑写在脸上。今日的风凉,她却脸颊微红,额头上沁了一层薄薄的汗。洛听风掺着笑意的声音与风一样凉:“为什么又跑山路。”

    舟舟狡辩:“谁说我跑了,我一路慢走下来的,走热了。”

    “去什么地方。”

    舟舟拍拍包袱:“我去老先生家道别。”

    “道别?”

    “老先生收留我,在我身上花了很多心思,我不能不辞而别。”

    洛听风仔细品味“不辞而别”四个字,突然问:“你要是准备离开,一定会和熟人告别?”

    “那要看是谁。”

    老先生和冯姨对她好,她肯定要和他们打招呼,冬景就算了。等她以后写出名堂,一定回来气死她。

    洛听风又问:“下山之前有没有找我?”

    “没有,找你做什么,我为什么要找你。”她很快转移话题,“你还没说,这是你自己的马?”

    “是。”

    “我没见过。”

    “放养在后山,让它自己跑。”

    “山上长毒草。”

    “它能分辨出青草。”洛听料定舟舟不可能和他同乘一骑,能够理解他的意思,“它性子温顺,可以慢走,你要不要骑。”

    舟舟仍旧觉得马是他偷的:“我自己走。”

    “随意。”

    她都这么说了,洛听风不勉强,牵着缰绳,跟在她旁边一道走。

    “跟着我做什么。”

    洛听风笑意温和:“你救过我性命,我护送恩人一程。”

    舟舟认定他笑中有诈,他以前不这么笑。

    这人好像有哪里变了,话也连带着多了起来,不过很正常,毕竟他们之间也算过命的交情。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舟舟:“你伤怎么样。”

    洛听风:“已经开始好转。”

    “你那些兄弟呢?”

    “我托人将药给他们送去。你包袱可以放在马背上,我不跑。”

    舟舟把东西递给他,果然觉得轻松许多:“你的马叫什么。”

    “千里。”

    “马背颠不颠?”

    “不会。”

    “你一个伤患,骑马真的不要紧?”

    “嗯。”

    “我觉得不行,伤口容易裂开。”

    “嗯?”

    这人骑在马背春风得意,惬意得紧。

    舟舟停住脚步,不行,她累了,终于还是忍不住:“所以你下来,换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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