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凤九凤羽花
这日本来就忙,奉行还非要递给我一封信,只说是外族人递过来的。
我下意识接过来,有些疑惑。
“我想了想,这世上记得我的人也不多了,折颜白止他们也不知道我的状况,总不会是东华写的……”我碎碎念着拆开来,落款郝然东华二字。
我不由得心底生起一丝暖意。
果然年龄大了不同过去一般,东华也学会了顾念老友。
我心里暖暖,喜滋滋读了两句,东华正经冷漠又讲究的措辞终究将我拉回现实。
语气仿佛我欠他似的,还要替他寻个人。
他在信中言明,有个额头有凤羽花印记的狐族小美人跑来了魔界这里,他已经摸清美人去向,现在正躲在小魔君燕池悟处,但是他不忍同小姑娘继续翻脸,望我能够将她接至身边好好开导,他再赶过来将开导过的小姑娘接回家。
奉行说过,东华已然成家了,是同狐族联了姻。
我一拍脑门,是不是还同我要过贺礼。
奉行无言点头,复又道:“他要两份,祖宗至今也没给。”
我拿起信纸掂量掂量。
依稀记得在北荒时,冰天雪地很难寻到什么果蔬,一次漠河北部进贡了几株凤羽花,禄朴说凤羽花祛寒,便给了我。
此物本就名贵,在这北荒更是稀有,奉行便将凤羽花调进羹汤中,每日都给我煮一盅。
东华看我每日都宝贝似的捧着小碗一点点的喝,以为是什么好东西,求着奉行也给了他一碗。
接过小碗时,东华似是不太习惯凤羽花的香气,对着那热气皱了皱眉头,思索良久到底喝了一口。
然后吐到了奉行身上。
奉行那一天都没理东华。
要不说为何会有报应这等东西,东华曾经最是受不得凤羽花这等名贵灵物的味道;看着白止妻子同他哭哭啼啼还疑惑表示有狐族做亲戚真真是最难缠的事情。现如今,东华的子孙中竟有抱着凤羽花记降生的小狐狸。真是老天打你的脸你必事事被打脸。
听我一阵幸灾乐祸的感叹,奉行偏头支支吾吾了老大一会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这小姑娘和小魔君难不成是对怨偶。”我捏着下巴乐滋滋的分析,转而疑惑道“不对啊,这燕池悟不是早就看上了一个失势的公主,叫什么来着?”
“姬蘅。”奉行答话,“这个公主是孟昊的孩子,曾经同东华君纠缠过一段时间。”
我捧着喝水的杯子僵了片刻。
我以为时光荏苒,东华只是变得一般的风流,没想到是十分不堪的风流,孟昊当初不过一小小少年便入其麾下听其号令,他女儿再怎么着也要小上东华好几辈,除了勾搭自己朋友的孙女儿,我想不到比这更不堪的事。
只不过,这风流也能催磨东华,催磨到自己风流的代价让后代来受。
我将信复又叠好,使唤奉行:“你将小魔君和小狐狸一同召过来罢。”
奉行又曾言:凡人有句俗语,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我觉得,那小姑娘虽是个狐狸,但定与东华生得有七八分相似,所以定是个十足的美人。
自我回来虽未见过东华,也记得他曾经迷倒我魔族众生的模样。
奉行将燕池悟同小姑娘领过来时,两人怎么看都是很活泼的形容,端端正正向我行了礼,看着十分乖巧可爱。
小姑娘果真是个美人,看起来有种极亲切的感觉,就是真的和东华不太像。
东华要我开导,开导是怎么个开导法。
首先要旁敲侧击。
我清清嗓子,慈爱道:“听说我魔族地界来了个贵客,是个狐族的姑娘,我以前便与白止为同堂,便想着把你们喊过来一起坐坐。”
偌大殿堂中,不过我奉行燕池悟和那小姑娘四人,我油腻滑腔的话一出,除了小姑娘,燕池悟和奉行都如吃东西被噎住了一般的脸色,用看神经病的眼光瞧我。
罢,慈爱要慈爱全套,我招招手,将小姑娘唤过来:“来。”
小姑娘疑惑的扑闪着大眼睛,行过来坐下。
我摸摸她的发,柔声道:“你就是白凤九对吗,今年三万岁了。”
姑娘听到这,脸蛋有些红扑扑:“准确来说,是三万五千岁了。”
我看着她的脸蛋,白瓷一般又透着粉嫩,鬼神使差的突然说出一句:“凤九,你额上的印记如何来的?”
奉行或是觉察到我的不对劲,也看向了白凤九。
凤九憨涩的摸向自己额间:“打出生便有的胎记,女君喜欢吗?”
这胎记,太像了。
我看着那印记,点了点头:“我很喜欢。”
白凤九脸蛋却更红了,连带着耳朵也泛起红意,睫毛如蝶翼一般扑闪着,咬着水灵灵的下唇,拽起我的衣角攒着道:“我也很喜欢魔君。”
我顿了顿,脑子化成一团浆糊,也忘记开导这回事了,东华可真是生了个好孩子。
奉行咳了咳嗓子,对凤九温和道:“魔君擅丹青,尤其擅美人,姑娘若是不弃,让魔君为你着一幅像如何。”
我狐疑的扭头看向奉行,又在借我之势搞事。
罢了罢了,我见凤九点头,便着人取了彩粉和笔,让她摆了个舒服的姿势,手上动着,嘴巴也没停。
我对她温和道“你可知,东华在寻你?”
她有些委屈的点头。
“毕竟他的年龄也大了,”我宽慰她“对世俗之事看不太明晰,也怕你被什么不入流的人骗了去,你也多体谅他。”
“啊?”下面吃茶吃糕的青之魔君反应不:“我……”
奉行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凤九越听越委屈,眼泪盈满了杏眼:“年龄都那么大了还竟惹我。”
我怜爱她,取了帕子替她拭泪,感慨道:“都是你爷爷一辈了竟还这样,不然让你奶奶替你出气。”
凤九忙不迭摇头:“我不忍心。”
我叹气,真是个孝敬的好孩子。
庆云殿外,磅礴仙泽似是远远袭来,虽无恶意,但终究带了分压倒性的气势。
姑且是东华那边来接人了。
我冲奉行点点头,他领会,向殿外去了。
眼瞧小姑娘委屈的差不多了,我手上也画得差不多了,我对凤九轻声道:“他应是来接你了。”
白凤九揉揉鼻子,软软嗯了一声,点头起身。
看着她软糯可爱,我不由得多劝了一句:“想来东华也应该是子孙众多了,他一个人怎么可能应付得过来,若都像你一般四处乱跑,那长辈们该多么挂心。”
凤九应是没听懂我说了什么,一双漂亮眼睛疑惑将我望着。
“娘亲。”一声稚嫩娃娃音从脚边传来。
我向下看,原是粉雕玉琢的银发娃男娃,拽着凤九粉色衣裙一角软软唤她。
我有些傻掉,姑娘竟是生了娃的,这小魔君真是有点作孽。
凤九应了,将他抱在怀里。
我欣然看着这对母子
遗传真是个好东西。
第四代子孙竟生得这般像自己的曾爷爷。
“小白。”紫衣在身的白发青年踱步行了过来。
是东华。
这应是我醒来,同他第一次见面。
我觉得,故人再相见,原本应是个感人的场面。
只不过,我瞧着他孙辈的孩子和曾孙辈的孩子立我眼前,又瞧见年轻如过往但如今十分风流不堪的东华立我对面,只觉这场面有些戏剧、有些狗血、还十分的杀魔诛心。
“给小白画了像?”东华开了口,第一句竟然是这个,真令我有点失望,臭脾气真是一点没改。
“你孙女竟是成了婚的。”我有些惋惜,将画像递给他“所以莫棒打鸳鸯了,除去年龄,我觉得我们小燕同她还是挺相配的。”
那画像与凤九本人并无二致,除了额间所谓的凤羽花印记。
我将其改成了蓝色。
与其说凤九额间那枚是凤羽花,不如说更像血界印记。
东华听到我的话扬了扬眉毛,双手一挥展开了画像,此时偌大殿堂里十分的安静。
我觉得我冷了场,想找小魔君燕池悟再说笑两句,环顾一周,燕池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凤九也凑过去瞧了瞧,吃吃一笑,拽住东华袖子:“我很喜欢。”
东华温柔摸了摸凤九的脸,温和道:“等会回吧。”
我叹了口气,凤九孝敬,他也疼她,母慈子孝一词正是恰当。
“多年不见,不知你恢复如何。”东华祭出苍何,聚起十足十的神力“你嫂子也挺想看我们两个比一场的。”
奉行还说过,见面就打架,真是没经过开化的蛮荒子弟才会做的缺德事。
诚然,我和东华还真是打小起未经过开化的野孩子。
见面打一架,实在是沟通感情。
眼看他将全部神力聚到苍何剑,借此敛了自己的法术,另化个木头短剑冲我比划了几下:“来吧。”
“比剑不斗法?”我有些惋惜。
东华想了想,又将木剑扔至一边:“我还是徒手罢,你随意,省得你不小心再死掉。”
我有些气结,仰头长舒一口气,褪下外套往奉行身上一丢,赤手空拳冲了上去。
自然的,单论蛮力,肯定是我输了罢。
东华或是年龄大了,喜欢在家眷面前装个文雅清高,最后一招没冲我脸上招呼,反而并了两指抵在我耳后的死穴。
曾经水沼泽求学的时候,因学业繁重无聊,大家很是喜欢传些外边稀奇古怪的八卦。
有次折颜
起头聊到了庆姜浪事,众人便将眼光挪到我身上顺便听折颜长吁短叹。
“后来岐山神女成年没多久,才将将三万岁,岐山化春第一日,十多万岁的庆姜便一纸聘书送了过去……”
我内心啐了一口,日子记得那么清楚,跟自己亲眼见过似的。
身上目光灼灼,我对众人歉然一笑:“大家莫要对我愤慨,可不是我逼着他下的聘书啊。庆姜想和小辈谈恋爱也是人家自由,不过这跨种族恋爱确实难有什么好结果,东华你说呢?”
当初东华尚未归属哪方势力,各族都拿这个很能打又很聪明的小石头当香饽饽,此事让他评议,必然公正乐观,不失偏颇。东华一脸睡意从桌上抬起头来,懒洋洋点评:“高龄配娇妻,白日梦,厚脸皮。”
思绪随着时光回朔了片刻,再回过神来,三十六万岁的东华携着三万五千岁的妻子在我这恩恩爱爱的喝茶赏景。
“话说回来,”我在一旁抱着白滚滚艰难开了口“你同孟昊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看着凤九欲替东华回答,东华抢先开了口:“我同她没什么,我们年龄也未免差得太多了些。”
奉行是说过,那失势的公主也有八万多岁了。
我心里五味杂陈,叹然道:“你现在过得好便是了,凤九年龄虽小,但幸亏不是白止的哪个孙辈,否则你可真是比庆姜还老不要脸的。”
四周又是哑然半晌,我莫名,这次应是没说错什么吧。
我怀里的白滚滚抬起圆圆的小脑袋,脆生生开了口:“阿绾姑姑,我家外祖父是青丘白奕上神,正是白止曾爷爷生的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