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我欲白马啸西风
秋闱之日临近，赵以观算了算日子，再不出发，恐怕便赶不上了。赵继祖也是每日催促，就连赵承先这几日也不再去青楼，日日在家守着自己儿子。
终于算是收拾妥当，所有用品拉了整整一车。赵以观也是无奈。本是打算简装前行，但是此次出行人也不算太少，并且还打算在京城多呆几日，所以多装了一些。物品中反而小豆子和江轻云东西最多，看的陈清岚连连摇头，嘴里念叨：“女人啊~~”
赵府捕蜓郎目前仍有一人未知是谁，赵以观不敢托大，所带之人皆是自己放心之人，毕竟一路上两三个月的时间，难保中间会出情况。
临行前，赵以观叮嘱陈清岚去一趟听雨轩，与云英夫人道别一下。这也是陈清岚在姑胥城为数不多知道他底细的人，犹豫再三，也让陈清岚告知云英夫人红袖之事，但是只说负伤逃跑，不可说已经在其队伍。本想让赵承先陪同前往，但是一想到自己爹的行事作风，赵以观浑身冷颤，还是让陈清岚独自前往，想来云英夫人也不会给他什么特殊的“招待”。
几个月后终于又出现在听雨轩的陈清岚，一进门，就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若是晚上，姑娘都在忙着陪客，可能还不会出来，但是这会正值白天，姑娘们都无事可做，一见陈清岚来了，顿时激动起来。别人倒是无事，但是新晋花魁翠珠姑娘每日却被富豪乡绅排的满满的，今日一听陈清岚前来，便顾不得身边之人，直接跑了出来。乡绅甚是不满，正想出来找找来人麻烦，旁边的大茶壶赶紧上前，附耳说明，乡绅又微微一笑，说着不碍事，等等便是。
正在洗漱的云英夫人是听见了骚动才出来看见，一见陈清岚，先把大茶壶骂了一顿，问为何不及时通禀。大茶壶也是满脸无奈，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自己根本过不去啊。
其实陈清岚对于听雨轩里面的姑娘，记得的不多，来了两次，什么都没干，要不是因为红袖是花魁，自己恐怕都记不住。翠珠姑娘是因为自己解救，所以才认识。
风尘女子不顾太多礼数教化，纷纷从陈清岚身上揩油。更有甚者直接把陈清岚往自己的房间里拉。之前姑娘们的赌约还在，谁能把陈清岚睡了，谁便是这姑胥城第一花魁。
陈清岚不敢造次，一方面是出门时，赵以观三令五申，另一方面是云英夫人上次抽自己的余威还在。真格的不敢来，但是手和眼睛绝对不会吃亏，一会说：“这位姐姐，我觉得上次您的屁股貌似没有这次丰满。”冲着另一位讲：“姐姐，您让我想起来了海纳百川。”更加开放的姑娘，直接拉着陈清岚的手往自己的胸上放，然后挑衅一般看着其他姐妹。哪能被这个吓住，已经有姑娘开始大胆的准备直捣黄龙，却是云英夫人出面，哄散所有人。陈清岚才好似春梦初醒。所有人散开，刚刚一直没有挤进去的翠珠姑娘才看见陈清岚，却没有靠近，只是施礼，喊了一声：“陈公子金安。”
翠珠已经完全变样，看的陈清岚如痴如醉，眼睛都拔不出来。恰巧刚和乡绅喝了一点酒，面色绯红，欲语还休的状态，更让陈清岚直流口水。
看着陈清岚不动，云英夫人不惯着他，用力拎起陈清岚的耳朵，然后一扭，拖着就往楼上的包厢走，疼的陈清岚一只脚蹦跶着，赶紧跟上。
到了包厢，云英夫人这才松开，陈清岚捂着已经通红的耳朵，疼的龇牙咧嘴。
云英夫人一脸嫌弃，说陆离神仙一般的人，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窝囊废徒弟。陈清岚想了又想，也没把老酒鬼和神仙联系在一起，想破脑子终于想起来两个神仙：“他是扫把星还是厕神啊？”气的云英夫人瞪眼，这才不敢再言语。
又是翠珠姑娘推门而入，端来茶歇点心。放下后却不出去，云英夫人皱眉问道：“客人走了？”翠珠姑娘摇头，表示今日不想陪客，只想陪陈清岚。云英夫人又差点对着陈清岚发火，仿佛造成这一切的都是陈清岚的原因。陈清岚也是无奈，说了一句：“明天我就要去游历江湖了，夫人能不能今日不再凶我了？”
云英夫人明显没想到会是这样，便不说话坐下。翠珠姑娘眼里充满不舍，过了一会，又带有一丝决绝，扑通跪倒在地，冲着云英夫人说：“翠珠请求夫人，让翠珠今晚侍奉陈公子。”云英夫人也是有些动摇，毕竟这小子明日便不在这姑胥城了，但是。。。
陈清岚却赶紧站起来，扶起翠珠姑娘，拿起屋内手帕，替翠珠擦干眼泪。轻声说道：“翠珠姑娘不可如此，一来，我还并未及冠，现在行人伦之事，对身体有害，二来姑娘乃是清白之身，理应在花烛之夜，与其夫君一起。万万不可浪费在我的身上。”
翠珠止住眼泪，默默说道：“那翠珠便等陈公子及冠。翠珠告退。”说完，脸红不以，转身出门。陈清岚郁闷，感情没听见后面半句啊。
云英夫人无奈，看这样子，翠珠非陈清岚不可了。看着陈清岚就来气，但是又想到对方明天便要游历江湖，又不忍再多说。只是今天虽然拒绝了，只怕更是让翠珠死心塌地了。
也是有点不解，问道陈清岚：“为何不愿意和翠珠共度良宵？别用那些假话骗我。”
陈清岚看着云英夫人，有点惨淡的笑：“说不想，真是假话。这么美的美人，我怎么会不想。但是啊，马上要游历江湖了，后面还有好多事，我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哪天，万一死了，不是祸害了人家姑娘吗？要是再来一次考验，可能我就扛不住了，但是我知道有些事，不能做啊。”
“死样子！”云英夫人骂了一句。但是她一直都陈清岚很认可，他帮青楼女子讲话，解救翠珠，包括今日之事，坦坦荡荡，比那些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娼女盗的书生强多了。
“只是，下次别拿抹布给人家女孩擦眼泪了。多脏啊，闻不到上面的馊味吗？”云英夫人笑着。赶紧扔了手上的手帕，再看云英夫人，知道对方在开玩笑，贱兮兮的毛病又犯了，捡起来手帕，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一脸淫荡的说：“一点都不难闻，夫人的房间里面，连抹布都这么香。”
“哼，小流氓。”云英夫人不屑道。
“哎哟，您还知道我小名呢。”陈清岚贱笑着。
“混蛋！”云英夫人瞪着眼说。
“巧了，连我的表字都知道。”陈清岚笑的更放肆。
“是连你的 表字 都知道。”云英夫人坏笑。
陈清岚一愣说道：“你这不对啊，谐音梗扣钱的。”
云英夫人听不懂陈清岚说的什么，懒得理他。这才招呼陈清岚喝茶，吃水果。
吃了点东西，云英夫人问陈清岚打算去哪里开始游历，陈清岚说先送先生进京，但是自己因为和陆离有约，会在外面等，然后就不知道该去哪里了。云英夫人却说估计赵以观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让他听赵以观安排便可。陈清岚也了解赵以观做事事无巨细，肯定已经规划好了一切，点头称是。
陈清岚小心翼翼的问道，红袖姑娘去哪了。云英夫人却称回老家了。陈清岚一脸鄙视，直呼云英夫人不老实，听出来话里有话，云英夫人这才追问。陈清岚便说红袖姑娘入府行刺，后负伤逃走，应该是捕蜓郎一事告知，听得云英夫人一阵后怕。也告诉陈清岚，就算挖地三尺，自己也一定会找到红袖姑娘。陈清岚在心里直笑，都要跟着自己外出了，上哪找得到。
不多时，陈清岚告别之际，云英夫人拿出来一根发簪。告知陈清岚，自己苦心经营听雨轩多年，天下所有青楼的姐妹不说都能听命于自己，但是觉得都会给自己几分薄面，发簪是自己信物，如果有一天陈清岚需要协助，可以拿着发簪去找青楼管事，定会全力以赴。但是做别的就不要想了，自己马上就会修书，通知天下青楼，凡事见陈清岚者，不可让姑娘献身。
气的陈清岚脸色发青。我可以不做，但是你不能剥夺我选择的权利啊。
送陈清岚到门口，云英很是不舍，摸着陈清岚的脸说：“如果我弟弟还活着，应该与你岁数相当。既然是天下第一人的徒弟，更要闯出一个天下第一，姐姐在这里等你。但是如果有一天，觉得闯不动了，不想闯了，也没事，来听雨轩，姐姐养你。”
陈清岚看云英夫人说的动情，认真的点了点头。
随后云英夫人又说到：“穷家富路，我没有什么别的好给你，这是姐姐的一点积蓄，你放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陈清岚接过来一看，竟是一张两千两的银票，这可是一笔巨款。刚想拒绝，云英夫人就说：“你应该知道，这点钱对于姐姐来说，不算很多，只是求你别委屈自己。还有，里面有给陆离的一千两，如果见到他，记得给他，让他在外保护好自己。”
陈清岚听得直翻白眼，还有给陆离的钱？合着不是全给我啊？陆离在外保护好他自己？就老酒鬼那尿性，他不惹别人，别人就该谢天谢地了。但是什么都没说，点点头，装好。深鞠一躬，转身离去。
站在自己厢房门口的翠珠姑娘，没有管里面的客人，看着陈清岚离去的背影，默默的说：“陈公子保重。翠珠等你及冠，等你回来。”
小豆子和黑铁在城中没有牵挂，两人也收拾好了行李。两人分别给自己的家人上了坟之后，便没有事情可做。只是小豆子对姑胥城各家的小吃很是留恋，拉着黑铁跑出去，每一家都去吃了一些。赵以观看孟青云无聊，他在城中更是没有需要告别之人。便让黑铁带着他一起出去。
来了姑胥城多日，孟青云什么都好，就是对姑胥城的吃食很不习惯。京城口味融合，菜品小吃偏咸辣，而姑胥城所有吃食全部是甜食。一开始吃的新鲜，孟青云觉得甚是不错，果然各地风土人情都不一样。但是没两天便感觉不适应，有些点心已经不止是甜的地步，而是吃起来腻人，让他颇为不习惯。今日跟着小豆子，发现不是赵府做菜的问题，而是整个姑胥城皆如此。
此时小豆子让孟青云闭上眼睛，自己找到了一份特别好吃的不甜的食物，孟青云赶紧闭上，小豆子喂给他一个东西，变张嘴咀嚼，觉得却是不甜，又咸又脆，明显用盐腌制后，用猪油炸的。吃的孟青云十分高兴，笑着让小豆子多给他几个，小豆子又喂了两三个，小豆子问他好吃吗。这是孟青云来了之后，觉得最好吃的东西，睁开眼睛问小豆子这是什么。小豆子看孟青云已经全部吞下，这才把把背后的食物举道孟青云面前，笑着说道：“蝉蛹。”
孟青云定睛一看，是一只只虫子，转脸捂着旁边的大树就吐，直吐到胆汁都快出来了。小豆子在一旁哈哈大笑，黑铁实属无奈。
江云轻来到姑胥城，便去了听雨轩，现在已经从那边逃出，便不可能回去道别。自己对于姑胥城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甚至想明天早点到来。
赵承先难得在家里吃一次饭，更难得的是，桌子上还有赵继祖和大房宛如以及赵以观。一家人上次这么吃饭，还是过年期间。一副父慈子孝，天伦之乐的场景。不管儿子多大，当娘的都会把他当成孩子，不停的给赵以观夹菜，不多时便已经满满一碗。赵继祖对自己的儿子早已经放弃，但是对这个孙子却是极其满意。酒足饭饱，众人都已经回来，大家便聚到一起，喝酒吃瓜。赵继祖嘱咐所有人，此次不管是进京还是游历，都要注意安全。众人皆点头。
大房宛如看着这一片祥和，但是想着明日就要与儿子分别，不由得红了眼睛，赵承先拍了拍赵以观的肩膀没有说话，少见的搂住了宛如的胳膊。陈清岚一时感慨，邀所有人举杯饮酒。连喝三杯后，陈清岚觉得清风拂面，踌躇满志，杯子一摔，用尽力气喊道
“醉笑陪公三万场，不用诉离殇！何日功成名遂了，还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