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迟挽的过去：我曾经用力的呼救过，只是没有人听到
迟挽回到家时已经半夜，一进门看见顾楠和婆婆居然还没有睡，两人正坐在沙发上，似乎在等她。顾楠看见她回来，迎上前来问道：“你的胳膊怎么样了？”
迟挽没有回答，反问道：“怎么，这是在等我？有事吗？”
刘素梅大声呵斥道：“迟挽，别管怎样，这孩子你已经生下来了，你现在这样是和谁赌气呢？一天天的不着家你去哪晃了？我告诉你迟挽，从明天开始你的任务就是在家给我老老实实的带孩子，你不用瞎折腾，要是你还打算找工作，哼，我劝你还是歇歇吧。”
迟挽听到工作两个字，心像是被扎了一下，自己之前被刘素梅闹丢工作的一幕幕纷纷浮现在脑海，埋在心底的委屈和绝望感又一次爆发出来，她微微张口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哪怕张一下嘴都会触动到眼泪的爆发。
她极力克制着自己，憋回眼泪，忍到手都开始微微的颤抖。迟挽不断的深呼吸，努力调整着自己快要崩塌的情绪。
婆婆见她不说话，又看见她难受的样子，斜着眼说了一句：“一天天的长辈和你说话跟没听见一样，一点家教都没有，你爸妈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我爸妈……”迟挽喃喃的重复着，刚才强忍的眼泪也似乎被这句话带来的震动晃了出来，开始大颗大颗的滴落。
迟挽一直在刻意回避着那些记忆、那些伤害。她每一天尽可能的不去回想，她怕自己也因为悲痛过度而挺不过去，她必须挺下去，她还要报仇。
可是婆婆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她拉回了痛苦的深渊，迟挽感觉自己陷在一个走不出的噩梦里，用尽力气，挣脱不得。她就那么呆呆的一直站着，眼泪不自觉的往下流落，大颗大颗的掉在地上。
“你还不说话是不是？”刘素梅看着眼前迟挽痛苦的样子，内心十分得意，开始变本加厉，她顺手抄起桌边一本最厚的书，狠狠的砸向迟挽的身体。
迟挽没有躲，也没有任何反应，而这样没有回应的表情让刘素梅变得更加愤怒，她站起身来，重重的一脚踹向了迟挽，迟挽捂住肚子摔倒在地，感觉到剖腹产留下的刀口开始撕心裂肺的疼。
顺着倒下时眼睛的余光，迟挽看见顾楠，这个曾说要保护她一生的人，就那么站着，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这些只是她罪有应得。
剧烈的疼痛把迟挽放空的大脑渐渐唤醒，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却擦不完，努力咬着嘴唇，泪水还是不断地放肆地流着。她扶住地面，努力的让自己站起来，而肚子的疼痛却让她直不起腰。
“打够了吗？还打吗？”迟挽扶着一边的柜子挣扎着站起身，忍着剧痛说道。
她眼底含泪，眼神里却是无尽的冷漠，没有任何感情。
顾楠看着眼前这样陌生的迟挽，从她眼中无尽的空洞里感受到巨大的绝望，他终于过去拦住刘素梅：“妈，再生气也不能动手啊。让小挽自己冷静一下吧。”
迟挽看了一眼顾楠，冷笑了一下。
“今天不打死我，你们会后悔的。”
迟挽一字一字的说完，强忍着疼痛，一点一点挪回了卧室，锁上门的瞬间，迟挽感觉自己再也无力支撑，顺着门倒了下去，靠坐在门边。
她想起学生时代的作文题目，给十年后的自己。
迟挽掏出了随身带着的小镜子，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憔悴又狼狈不堪的脸。
“这……竟是十年后的我吗。”
她努力的想给镜子里的自己一个笑脸，却只有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落。
……
早上起床，迟挽默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尽管她怀孕时比其他孕妇瘦弱很多，可是身材也还没有完全恢复。
她又拿出抽屉里的一个小药盒，打开细细的数了数。
“快了。”迟挽喃喃道。她把药盒放回抽屉里，捏了捏自己有些松软的手臂，摸了摸微凸的小腹：“你们也要快点消失。”然后收拾好出门了。
顾楠和公司请了假，等在楼下，迟挽一下来他就悄悄地跟在迟挽身后，他想看看，迟挽每天出门到底去了哪，在干什么。
健身房，产后康复中心，医院……
顾楠心里对迟挽的不满变得更加剧烈，他想到自己的母亲每天在家带孩子辛苦操劳，迟挽不管不顾就算了，却还每天去这些没用的地方，她心里难道只在乎自己那点形象吗？
顾楠这样想着，越想越觉得愤怒，甚至没有思考迟挽去一趟医院要干嘛？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冲到迟挽面前，揪住她，质问她。
可还没等他冲上前，迟挽忽然停下了脚步。
路边的一家服装店，迟挽呆呆的看着橱窗里面挂着的一件衣服，看了许久，忽然又看见玻璃上映出的自己，面容憔悴，身材走形。迟挽想着以前的自己，每天精神饱满，神采飞扬，有着自己热爱的工作和骄傲的能力，有疼爱自己的爸爸妈妈，那些不过是一年前的事，却远的像上辈子一样。
迟挽的眼泪开始一滴一滴的往下掉，内心积压的情绪瞬间爆发，她忽然蹲下身抱住自己，抑制不住的大哭起来，哭声回荡在街上，路过的人纷纷看向她，惊讶的，同情的，意味深长的……
而她像是忘了整个世界的存在，只沉浸在自己无尽的悲伤里。
顾楠看到玻璃橱窗前的迟挽，想起了以前大四实习的时候，有一次迟挽等他下班，也是这样，在一家店的橱窗外，看着一件衣服出了神，当时的他一把拉住迟挽说喜欢哪件就进去试试，迟挽却拽住他拒绝了。
那时候他们都没有钱，迟挽从不要他的礼物，每次约会也都是公园走走，吃饭只吃学校食堂或者路边最便宜的小店。后来他悄悄去看了那件衣服，899，那时顾楠的实习工资大概1500块，他做了下盘算，工资一发下来就跑去买了那件衣服送给迟挽。
顾楠至今还记得迟挽那天惊讶又感动的样子，可是最后她却还是逼着顾楠去把衣服退了，退掉衣服后迟挽还安慰着失落的他说：“我这么好看，不需要穿这么贵的衣服，一样是仙女啦。”
顾楠想起这件往事，看着眼前忽然崩溃到哭泣的迟挽，有了些许心疼。他压下刚才心头的怒火，走过去，蹲下身扶住迟挽。
迟挽慢慢抬起头，看见顾楠熟悉的脸。
“顾楠，我们离婚吧。”迟挽的眼神里似乎有一丝恳求。
顾楠皱起眉头，刚才心里燃起的温柔因为这句话烟消云散。他露出一副不耐烦的神情，冷冷地说：“回家。”
“我求你了，顾楠，我们离婚。我真的承受不了了。我想离开这里，我想找个地方试着调节好自己，我……想救救自己。”迟挽继续说着，语气里全是哀求，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呼救的声音。
“你闹够了吗迟挽？你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真的受不了了。你看不到我每天多辛苦的上班养这个家，看不到我妈日夜操劳给你带孩子，你心里只有自己吗？你就这么自私吗？跟我回家！”顾楠愤怒地说。
迟挽站起身来，低下头狠狠的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再次抬起头时，她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绝望的笑容。
我曾经大声的呼救过。我想救救自己。可是没有人听到我呼救的声音，他们只觉得我在胡闹。
我曾经，真的，想过算了，想放过自己，也放过他们。
可是，没有人肯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