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迟挽的过去：面目狰狞的自己
迟挽跑了出来，一边努力平复自己因愤怒而急促的呼吸，一边联系以前的同事咨询流产的相关事项。
迟挽刚挂断电话，手机又响了起来，朋友打来的。迟挽迅速整理一下情绪接起电话。
“挽挽，有个事我想和你说一下，你做好心理准备，别生气哈。”朋友在电话里小心翼翼地说。
“怎么了？你说吧。”
“就是我姐公司忽然不要你的事，我姐今天打听到出来了，是因为你婆婆去找了公司领导，她给领导说你有精神病，不时的会发作，想让你在家养病你不肯，非要出来上班。你婆婆哭着求领导辞退你，让你回家养病。”
迟挽只觉得信息量大到自己难以承受，她不可置信的说：“这么荒唐的理由，公司难道也信吗？”
她觉得很滑稽，一切像是儿戏。
“挽挽你傻啦，信不信是一回事，但是你才刚上班几天，你婆婆就因为这种事找上门，显然你家里会是个麻烦，哪家公司愿意找个有麻烦的员工，大家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我姐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就给我说了，我想了想，还是得告诉你，你得回家和顾楠还有他妈好好谈谈，不然再找工作也是白找，你上一家公司不也是实习期还没过忽然没理由的辞退你了吗？”
迟挽谢过朋友，挂了电话。
她呆呆的站在马路上，大脑一片空白，周围的人潮似乎都静止了。
她的新单位婆婆是怎么知道的？只有可能是顾楠说的。所以他一边假意陪自己找工作，一边私下配合婆婆捣乱，还故意让自己怀孕？
正想打电话问个明白，电话又响了，迟挽看着手机屏幕上“妈妈”两个字，赶忙接了起来。
“小挽，你快来医院，你爸他……你爸可能要不行了。”电话那头母亲泣不成声。
迟挽一下就懵了。
昨天自己才去过医院，医生还说下周就可以安排出院了，怎么会一下就严重了呢？
她匆匆赶到医院，父亲正在抢救。手术室外母亲仿佛一下就苍老了，整个人神情恍惚。
迟挽不断的祈祷着，可是等来的却是医生的摇头。
母亲悲痛欲绝，昏了过去。
迟挽此刻觉得天都塌了。
……
顾楠坐在办公室，内心惴惴不安。前天迟挽说要去打胎之后，他赶忙告诉了母亲，母亲胸有成竹的说自己有办法阻止迟挽，让他不用管，可是从迟挽跑出去后顾楠就再也联系不上了她了。
两天两夜了，还是没有联系到迟挽。顾楠心乱如麻，他想打电话问问岳母，却又不敢，岳父住着院，迟挽应该不会带着这种坏情绪去医院，他们多半也不知道，问了怕他们平添几分担心。
正思索着要怎么办好的时候，顾楠的微信收到了一条消息，是高中时和迟挽共同的好友：“你和迟挽没事吧？怎么你岳父葬礼都没见你来？”
顾楠看着这条信息，怔住了。小挽的父亲，去世了？
……
迟挽顶着巨大的悲痛给父亲操办完了葬礼，回到家里想方设法的哄着妈妈吃了点东西，看着她终于睡着了。
迟挽觉得内心压抑，喘不过气。她走出家门，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着。
迟挽的脑海中反复回想着，她在病房收拾父亲的东西时，从同病房的人口中听到的话：“那天来了个人，应该是你婆婆吧，冲进来就骂，说你爸妈养了个害人精，要杀了她的亲孙子，说你爸老废物，连女儿都管不好，骂的很多难听的我都学不出口。你爸当时就不好了，话都说不出来了，她看情况不好赶紧跑了，你爸这不是就送去抢救了。”
迟挽此刻觉得心中的恨意已经溢出来了。
回过神来，她想起自己肚子里还有个麻烦。
打掉孩子，离婚，然后重新开始生活？
可是，凭什么。
他们害死了人啊，难道就只能这样放过他们吗？
凭什么？
……
顾楠收到同学的消息后就跑到迟挽家门口，却犹豫着不敢敲门。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迟挽居然没有告诉自己。是因为还在怪自己母亲害的她父亲住院吗？可是病情忽然恶化也不是母亲造成的啊。
顾楠心里在为母亲开解着，这样想也能减少他内心的自责。
可是最终他还是没有勇气敲门。
顾楠来到楼下，抱着头坐在迟挽家的单元口。不知道过了多久，熟悉的脚步声传来，顾楠抬起头，看到了迟挽。她一脸疲态，眼睛红肿，和以前神采奕奕的她相比像是换了个人。
迟挽用极度冷漠的眼神扫了顾楠一眼，转身就要上楼。顾楠一把抓住了她：“老婆，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但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不告诉我呢？”
“告诉你？顾楠，我现在看你一眼都觉得恨，我恨不得你死。”迟挽的语气说不出的冰冷。
“老婆，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承认，你爸住院是有我妈的原因，但是他病情恶化这件事也不能全怪我妈啊？他这么快就恶化，证明他的病本身就很严重了，你总不能因为难过就让我妈背锅……”
“啪”的一声，迟挽的巴掌干脆利落的打到了顾楠的脸上。
她用极度冰冷的眼神看着顾楠，说道：“我爸的病情到底是怎么恶化的，回去问问你伟大的妈。问过之后，希望你能痛痛快快的来和我办理离婚。”
顾楠瞬间心虚了起来，难道岳父的死真的和自己母亲有关？顾楠想起了那天迟挽要打胎的时候，他打电话告诉母亲时母亲胸有成竹的语气，顾楠带着满腹疑惑赶回了家。
“妈，到底怎么回事，小挽说她爸是因为你才病情恶化的，是真的吗？”顾楠一进门就追问起来。
刘素梅泪眼婆娑的说：“这事确实是妈不好，妈看小挽要打胎你也拦不住，所以想着去让她爸妈劝劝她，谁知道她爸一听就着急了，妈也没想到啊。”
顾楠疑惑的说：“您是怎么说的，是不是和他们起冲突了？”
“你岳父住着院呢，妈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吗？妈就是过去求他们给小挽打个电话劝劝她，谁知道你岳父就……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想妈呢？是你那个老婆不听话才气到她爸了呀。”刘素梅说着哭的更狠了，浑身不住地颤抖。
顾楠看着母亲委屈的样子内心对自己一顿自责，是啊，本来就是心脏不好的病人，怎么能怪自己的母亲呢？可是想到迟挽今天的样子，他开始前所未有的害怕。他有预感，自己就要失去她了。
顾楠哄好母亲，回到了空荡荡的家中，失魂落魄的瘫坐在地上。接二连三的混乱让他忍不住在想，自己是不是不该听了母亲的话把迟挽的避孕药换掉。如果没有偷偷让她怀孕，那么后面的事可能就都不会发生。可是现在，这个局面该怎么办呢？
顾楠忽然站起身来，疯了一样的跑出去，来到迟挽家楼下。他拿出电话拨出迟挽的号码，却被她反复挂掉，最后干脆直接关机了。
“迟挽！迟挽！”
顾楠在楼下狂喊。
很多人探出头往外看。迟挽终于下来了。
“顾楠，你不把我逼疯不罢休是吗？”
“老婆，我错了，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都是我的错，明天，我陪你去把孩子做掉，我好好说服我妈，我陪你去找新工作，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冷漠……”顾楠的语气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孩子，我会打，婚，我也一定要离。你不签字也没关系，那就起诉好了，麻烦就麻烦点。但是让我再和你继续生活在一起，不可能了。顾楠，我承认你对我一直很好，所以每次面对你妈的蛮横无理，我都忍了，因为我念及你的好。但是这次，我死也无法原谅。”
迟挽说完扭头要上楼，顾楠抓住她直接跪到了地上：“不要，老婆，如果你不肯 原谅我，我就跪在这，跪到你原谅我为止。”
迟挽冷笑道：“你可真是你妈亲生的，你们怎么都这么爱演啊，观众越多戏越好是吗？演戏来道德绑架别人是吗？没关系，你随意，你哪怕今天跪瘸了腿喊破了嗓子我也不会再下来了，扰民就扰民，没事儿，你都不要脸了我在乎什么。我爸就是因为要面子所以着了你妈的道，我不怕，今天索性我脸也不要了，你爱怎么闹怎么闹。”
顾楠感受着迟挽语气里满满的厌恶，慌忙起身：“老婆，我不是那样想的，我只是太着急了。对不起老婆，我不闹了，我回家，回家等你。你先陪你妈几天，我在家里等你回来，哪怕要商量离婚，你也得回来，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了，真的要直奔民政局一拍两散吗？我在家等你，我们好好商量，好吗？”
迟挽没有再说话，默默的上了楼。
她恨不得明天立刻去离婚，可是现在这些事对她来说都要靠后站。
爸爸去世这几天，妈妈整个人都消沉了，每天不说话，喂她吃饭就吃，喂她喝水就喝，不然就一动不动的发呆。迟挽知道，妈妈这是太伤心了。一切来的太突然，对她的打击真的太大了。
照顾好妈妈，是迟挽眼下最重要的事。
迟挽推开卧室门，看到母亲已经睡着了，她的眼角还挂着泪痕。
会好的，妈妈。迟挽帮母亲掖好被子，小声的说。
可是，上天似乎并不想让她好起来。
第二天， 迟挽做好早饭，来叫妈妈起床。却没有反应 。
迟挽察觉出不对，伸手去摸妈妈的脸。
触感冰凉。
妈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呼吸。
迟挽只觉得，整个天，都塌了。
她瘫坐在地上，不知道过了多久，胃里的一阵恶心袭来，唤醒了她。她迅速冲向厕所，呕吐不止。
迟挽抬起头，看着洗手池前镜中的自己。
一周的时间而已，没有了爸爸，没有了妈妈，也没有了自己。
她看着镜子里的这个人，头发凌乱，脸色蜡黄，嘴角还残留一丝刚才呕吐带出来的口水，狼狈又可怜。
迟挽觉得自己再也承受不了，她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可是内心的压抑却怎样也无法释放。
难过，愤怒，恨。迟挽的拳头下意识的紧握着，指甲把掌心抠出了血。
带着无尽的恨意，一个可怕的念头开始在她脑海出现，一点一点的拼凑圆满。
迟挽对着镜子笑了。
“那就，一起，毁灭吧。”她对着镜子说。
镜子里的她，面目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