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 108 章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白嘉钰一下子回过神来, 扬声喊了句“请进”。
随后，颜菲端着一杯咖啡，推门而入。
“周三是去腾远开介绍会的日子。你说过, 那位韩总的秘书是关键。我已经约上他了, 今晚8点，希尔顿酒店。需不需要我陪你赴约？”
白嘉钰保持着一丝不苟的坐姿，似乎正认真聆听。
然而，颜菲的话音落下好久，办公椅上的人都毫无反应。
“经理……经理？”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颜菲接连呼唤了几声。
瞳孔一震，白嘉钰有些恍然地抬眸, 对上下属担忧的眼神。
“好, 我知道了，晚上你和我一起去吧。”
说话间还伴着温和的笑容, 瞧不出丁点儿破绽。
颜菲微微启唇, 欲言又止, 到底尊重了上司不想倾诉于人前的意愿。
“咖啡记得趁热喝。”
无限关心只浓缩成这一句简短的话语，在得到白嘉钰的应允后，转身离开。
“咔哒——”，门被合上。
脊背终于松懈，向后仰去，陷入柔软的办公椅。
抬手揉了揉眉心, 不知为什么, 这一整天白嘉钰都有些心神不宁。
手里还有几份文件没看, 他强行驱走那份不安，打算先专注于工作。
就在此时，手机毫无征兆地响起。
是微信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
看到徐清晚名字的瞬间, 脑内某根神经不由自主地一跳。
白嘉钰没有迟疑，快速接通。
“啪——”
重重的巴掌声惊雷般炸响。
手机那头的徐清晚整个人被打翻在地，好半天，才颤颤巍巍地重新爬起。
通身狼狈，嘴角尽是淤青和血迹，半边面颊又红又肿，瞳孔涣散，显然已经被折磨到精神恍惚。
手掌一下子紧攥成拳。
白嘉钰瞪大眼睛，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因为他明明白白看到，给了徐清晚这一记耳光的，正是她的亲哥哥——徐清凌。
无需交流，白嘉钰已然清楚，徐清晚的藏身地址究竟是如何暴露的。
她在这世上最信任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自己，一个就是徐清凌。
哥哥问她在哪，她哪有不说的道理？
谁又能想到，会被血脉相连的亲人出卖呢？
白嘉钰深吸一口气，与屏幕那头的人四目相对。
“她可是你的亲妹妹。”
徐清凌面无表情地回望。
“我没有妹妹，只有主人。”
冰冷无绪的语调，配合死水一潭的双眸，如此模样，同从那天白嘉钰被绑架时，一口一个白先生的关切神态判若两人。
紧攥的掌心越发用力，直至骨节咯咯作响，指甲都嵌入皮肉之中。
白嘉钰明白，从这一秒开始，赵野已经向他正式宣战。
不，以赵野叱咤京城多年的自负，或许根本就不将他放在眼里。
如若不然，又怎会让徐清凌给他打这一通视频电话，当面羞辱。
“你们想怎么样？”
白嘉钰已经不奢求赵野会放过徐清晚，只想着多拖一点时间，以求生机。
除非妈妈那边有了关键性的突破，否则，他和赵野硬碰硬的下场，绝对不会好看。
“这世上有些人，是你不该惹的，有些事，也不是你该管的。”
徐清凌一挥手，便有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架住徐清晚，毫不留情地拖出镜头。
白嘉钰的心高高悬起，然而对面就是赵野的走狗，他绝不能露怯。
“既然敢伸这个手，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自己的底牌？”
尽管只是虚张声势，白嘉钰却表现得煞有介事。
语调沉稳，神态笃信，倒真把对面人唬住了一瞬。
虽然赵野并没有出现在视频通话里，但白嘉钰知道，那个豺狼一样凶残的家伙，一定躲在某个角落，将这场对峙听得清清楚楚。
徐清凌所戴的耳麦中似乎传来某人的说话声，他凝眸细听了会儿，随即开口。
“能让一个人悄无声息自然死亡的法子太多了，你就这么自信，轮不到你身上吗？有可能是一个星期后，有可能是三个月后，也有可能是半年后。除非你永远把自己拴在赵燃的裤腰带上，否则……”
剩下的话不用说出口，威胁的意味尽在不言中。
白嘉钰的眉心狠狠一跳，凌厉的视线扎向视频那头。
与其说是在看徐清凌，倒不如说是透过徐清凌，向背后真正的恶魔传达怒意。
“好啊，那你尽管放马过来。”
多说无益，未免自己心神不宁被对方瞧出破绽，白嘉钰直接关了视频。
手机“咚——”一声扔在桌面，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思考应对的策略。
虽然在赵野看来，赵燃的喜欢是自己手中最大的底牌，但实际上，利用那么一个赤诚热烈的男人已经让白嘉钰心中深感愧疚，如无必要，他并不愿将对方过多地牵扯进来。
犹豫少顷，还是选择打开电脑，登陆了一个秘密邮箱，询问妈妈进展如何。
发送成功。
刚准备叫颜菲进来，告知今晚的饭局取消，白以菱便以出乎意料的速度回复了。
内容很简短，只有几行字，却令白嘉钰的心情瞬间峰回路转——
【我们押对了，赵雪手里握有给赵野定罪的证据，不止一个。她也知道了我的目的，但对那畜生还有一丝亲情。要她全部交出来，尚且需要时间。不过，薛芷兰当年的死因，她已经全说了，应该对你有帮助。】
目光落在随邮件一道发来的附件上，呼吸不自主加快。
鼠标点击下载，白嘉钰心中隐隐有所预感，自己即将听到的东西，或许会完全颠覆，外界对于当年薛芷兰自杀一事的推测。
音频并不算很长，没几分钟便播放完毕。
而白嘉钰面上表情，亦从一开始的波澜不惊，逐渐演变为暗流涌动的凝重。
时钟的秒针兀自前行，他在座位上纹丝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落进空气。
仿佛终于下定某种决心。
白嘉钰起身，用内线联系颜菲，取消饭局，接着拿起车钥匙，径直往办公室外走去。
电梯一路向下，“叮咚——”，轿厢门拉开。
今天的停车场似乎格外安静。
不着痕迹地打量左右，面不改色，迈步前行。
不知是否神经高度敏感的原因，总觉得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琥珀色的瞳仁微转，握着手机的指节一寸寸收紧。
就在白嘉钰开始飞速思考，立刻报警和赶快上车，究竟先做哪一个，逃跑成功率会更大一点的时候，原本还不甚清晰的动静由远及近，越发明了。
那是皮鞋踩在地面的声音。
时快时慢，似乎对方的情绪也很不确定。
身体有一瞬间的紧绷，随后，仿佛突然意识到什么，前进的脚步一顿。
不断靠近的那个人也骤然停住。
白嘉钰头疼地闭了闭眼，重重吁出一口气，猛然转身。
“你又来干什么？”
严厉又抗拒的语气，听得薛景言心脏一提，原本就不太自信的气场登时被削去大半。
“我有东西想给你……”
他说着，小心翼翼地靠近。
白嘉钰烦躁地拧起眉心，眼尾扫过几处光线照不到的死角，正思索之际，高大的人影已然站在了自己跟前。
手掌摊开，一只银色优盘映入眼帘。
白嘉钰没有接，只是面无表情地抬头，冷冷看他：“这是什么？”
薛景言抿了抿干燥的唇瓣，尽力把语调放得平缓。
“我去见唐澈了……之前在医院，你也听到过，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人背后指使……”
白嘉钰直接打断：“这里面是陆眠和唐澈私下来往的证据？”
“没有直接录到他的声音，但可以间接证明……”
“行了，”白嘉钰别开视线，仿佛一个字都不愿多听，“别再做这些无用功了，除非你能拿到他和唐澈当面交易的视频，或者原声录音，其他的所谓证据，就像那个杜轩一样，我统统当成污蔑。”
“还有，最近项目很忙，麻烦别有事没事堵在停车场，耽误我正常下班，看到你，一整天的好心情都没了。”
薛景言原本还带着五成信心，觉得自己应该能在白嘉钰面前挣回一点印象分，哪料到对方的态度竟比上一次还要绝情，听都不愿意听。
他一下子又被打击得短暂丧失语言能力。
受到的冷待多了，任何一点白眼，都足以令他草木皆兵。
“这次不一样，这次真的不一样！你听了以后一定……”
白嘉钰烦不胜烦，猛地一把将他推开：“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薛景言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
抬眼望来，面色越发惨白。
白嘉钰站直身体，冰冷的眸底好似降下二月寒霜，一字一字，刀尖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你还不明白吗？我恶心，看到你这张脸就由内而外地恶心！找证据只不过是个借口，为的就是你少来我面前露几次脸，我也好少受点气！”
绝情的话语落音，抬手指向出口处，丝毫不给转圜余地。
“等我什么时候心情好了，或许会愿意听一听你的鬼话，但我现在没心情也没时间，所以，请你立刻滚出我的视线，滚啊！”
白嘉钰的心早就乱了，根本没心思观察薛景言此时此刻的状态。
究竟有多么失魂落魄。
他维持着残忍的姿态，余光不断扫过一些阴暗角落，直至汽车发动的引擎声响起，昭示了那个白痴终于离开停车场后，才终于悄悄松了一口气。
单手插进裤兜里，一边尽量自然地握住钥匙，一边往自己的车子走去。
他想假装什么都没发现，争取一线生机。
但很可惜，暗地里的那些人并不会让白嘉钰如意。
不知是谁一声令下，原本还安安静静的停车场，突然从四面八方涌出十几个手持棍棒的黑衣人。
白嘉钰拔腿就跑，奈何寡不敌众，不出三秒便被团团围住。
领头的掂了掂棍子，嗤笑出声。
“不该狂的时候就别狂，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呵……兄弟们，上！”
第一个挥棒打来的人被精准地扭住手腕，伴着一声惨叫，棍子瞬间移到白嘉钰手里。
拼着最后一丝希望，他也要反击。
找准某一处缺口，闷头朝前冲去。
剧痛如同雨点般砸落全身。
后背，臂膀，大腿，无一处不疼。
他咬牙忍耐，一声不吭。
直到膝弯处被狠狠一踹，重心不受控制地前倾，跪倒在地。
痛呼尚且来不及溢出口，那帮人便一拥而上，照着脑袋，胸口，每一下都是死手。
白嘉钰知道赵野不会这么快杀了自己，否则这帮人拿的就该是刀而不是棍子。
但嗡嗡的耳鸣与盈满颅腔的血腥气，已经让他产生一种错觉。
仿佛下一秒，自己就要死在这里。
“——你们这些畜生干什么？！敢打他？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一道惊怒的嗓音陡然由远处传来，裹挟着腾腾杀气。
黑衣人一下子停了手，看清楚来人是谁后，二话不说，飞速撤离。
薛景言狂奔而至，行凶者早跑得没了影，地上只剩一个白嘉钰，鲜血糊满整张脸，有出气没进气。
他心疼得话都说不利索，打120的时候磕磕绊绊，急得眼眶泛红。
挂了电话，想把白嘉钰搂进怀里，却见眼前人通身上下全是血迹，没一处好皮。
“白嘉钰……白嘉钰……”
除了一遍又一遍唤他的名字，再吐不出多余的字来。
白嘉钰并未彻底昏死过去，撑着最后一丝力气，一点一点掀开眼皮。
“我不是……让你走吗？为什么……还回来？”
薛景言听得愣住，随即明白了什么，难以置信般瞪大眼，极细微地颤抖。
再也克制不住，将他拥进怀中。
鼻音掺杂微末的哭腔，自责无比，“我不甘心……还想再回来试试……哪怕跪下来求你，我也想你听完录音。”
带着浓重的血腥，白嘉钰“呵”了一声。
眸底血色混沌，万般情绪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厌烦，还是认命。
“你这块狗皮膏药……沾上身……一辈子都甩不掉。”
最后一个字吐出，终于彻底没了力气。
头一歪，昏迷在薛景言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我回来了，说来话长，本来驾照还差最后关键的一科就拿到了，结果突然疫情加重，而且越来越严重，所有计划都被打乱，我们小区也被隔离了，每天都要去核酸检测，心情真的很不好……
消失了两个月都没有更新，对不起大家，快到结尾也是卡文得厉害，从今天起我会恢复更新的，差不多还有十章就大结局了，可能没法恢复日更，但至少也会保持一个稳定的频率，不会再突然消失，鸽了大家这么久深感抱歉qwq希望宝贝们不要生我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