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有用就能留下
公仪昭喏喏的坐在凳子上,看着唐尧把她带回来的人放在床铺上,认真的为受伤之人把脉,而陆明尧就站在她身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所以,三当家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人,只是在巷子里看人昏倒,又实在好看,所以就带了回来?”
公仪昭知道自己这样的做法不太好,尴尬的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娃娃脸,却还是厚着脸皮说道:“可是这位姑娘真的很好看。”
“姑娘?”唐尧松开床上人的手腕,目光在昏迷中的人身上扫视。
这人身上穿了一套麻青色粗布衣裳,是平常妇人干活才会穿的衣裳,脸上有擦拭过的痕迹,将本来遮挡面貌的妆容擦拭了个干净,露出一张容貌昳丽、眉眼弯弯的脸,哪怕他此时闭着眼睛,也能想象出他睁开眼睛的神采。
可不管他长得多好看,唐尧把脉之后就能看出,这人脉力虚浮、气血亏空,是重伤的脉象,而且……
“昭昭,下次不要看到好看的男人就捡回来,公子不喜欢。”
这受伤的人是唐尧扛上楼的,不管是从体重还是从身量上来看,这人都是个实打实的男子,何况唐尧刚才还已经为此人把脉,男人与女人的脉象还是有区别的。
“好嘛,我知道了,”公仪昭自知理亏,轻咳两声后问道:“所以,这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内伤久拖,外伤……”唐尧用手在床上的人身上扇了扇风,将对方身上的味道送进鼻腔里,又继续道:“虽然简单处理过,但应该已经化脓溃烂。”
唐尧看向公仪昭,表情很是严肃,道:“这些只要好好将养就能痊愈,但他气血亏空却邪火入心,应该是中毒了。”
“这么麻烦啊!”听完唐尧的诊断,公仪昭脸上露出个为难的表情,略微有些嫌弃的说道:“我还以为只有外伤,治好了就能一起玩呢!既然这么麻烦,我再把他丢回去吧!”
其他人还没说话,床上一直昏迷的人却发出了“咳咳”两声,声音嘶哑干裂,与刀划过喉咙无异。
“我还以为你不会醒了,”唐尧意义不明的说了一声,垂眸看去,就见床上一直昏迷的人睁开了眼睛,他一双凤目因为受伤而不太有神,但看人的时候,却带了一种下意识的防备警惕。
他有些艰难的从床上坐起来,目光扫过房间里的三人,最后对公仪昭抱拳道:“在下金坠楼,多谢姑娘搭救。”
他刚才咳的干涩,现在声音也不胜好听,干哑艰涩,仿佛树枝划过铁片。
“哎,可惜了,”公仪昭看着苏醒的人,遗憾的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在遗憾对方的嗓音,还是在遗憾没来得及把人丢掉。
“至今息亡缘底事,可怜金楼坠亡人?”陆明尧在旁边意味不明的出声,挑着眉称赞了一声,道:“好名字。”
金坠楼竟然笑着点了点头,道:“我也这么觉得。”
唐尧从床边起身,道:“既然金公子醒了,那就留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吧!后边儿事如何处理,就等休息好了再说。”
说完,唐尧并不等待金坠楼的回答,他转头看向公仪昭。
“既然人是你带回来的,那就由你先照顾,没意见吧?”
“没有!当然没有!”公仪昭尴尬的摆手。
唐尧点头,转身离开房间,陆明尧在他身后追上,一道出了房间后才道:“爹,你说这个人会不会是那个从川南山峰掉下来的人?毕竟……”
毕竟金坠楼长得确实很符合传说中的滴水观音,那弯眉凤目在睁开之后,就算带着警惕的味道,也有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温和,那种温和不是伪装,而是那样的眉眼自带的加成。
就像一个普通人站在观音娘娘面前,就算观音娘娘是从高处俯视,凡人看到,也会觉得观音娘娘慈悲为怀。
“他是,”唐尧给出的回答很肯定,又接着道:“他是个麻烦,如果可以,尽快把人送走,公子只想好好开个普通酒楼,不会想参加那些江湖纷争的。”
“你说的是,爹,”陆明尧在他身边点头。
“你看着他,不要让他出什么乱子,如果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解决他,”唐尧继续往前走,他的方向是通往五楼的楼梯。
“是,我知道了,爹,”陆明尧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等到了楼梯的位置,唐尧继续前行,直接上了五楼,陆明尧自觉停下脚步,他目送唐尧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后,转身准备离开,就看到下楼的楼梯口处站了个男人。
他穿着和唐尧差不多的蓝黑色衣服,只是他的衣服上更多了一些银线绣成的雷纹,显得更加张扬一些。
“二哥哥去找大哥哥了?”男人开口询问,他就是三层酒楼的大当家——唐术。
“是的,大当家,”陆明尧将公仪昭带了个人回来的事情叙述一遍,看着唐术道:“我爹觉得,这件事还是要告诉公子一声才好。”
唐术摸着下巴点了点头,思考片刻后,笑着露出一口白牙,道:“走走走,我没看到呢!跟我一起去看看能被昭昭捡回来的人长什么样。”
一边说,唐术直接伸手搭在陆明尧的肩膀上,他和陆明尧差不多的年纪,长得也是剑眉星目,笑起来很有亲和力,就算和陆明尧这样勾肩搭背,也并不显得突兀。
他一边拖着陆明尧往公仪昭房间去,一边还嘟嘟囔囔的说道:“昭昭这小妮子,什么人都敢捡回来,她还是话本看的少啊!被捡回来的人,能有几个好东西,轻则伤情伤心,重则家破人亡啊!。”
说到这里的时候,唐术还露出了一个夸张的惊恐表情,道:“家破人亡!那死翘翘的不就是我们?”
陆明尧略微有些头疼,似乎面对唐术的时候有些手足无措,道:“大当家,现在的情况,随便找个人都能戳死他。”
唐术却不听他在说什么,话题一转,又说道了陆明尧自己的身上,道:“你管我二哥哥叫爹,怎么管我叫大当家呢!叫我小叔叔!”
“是是是,我知道了,小叔叔,”陆明尧无奈附和,两个人的声音最后都消失在公仪昭的房门里。
另一边,唐尧上了五楼后,面对的就是一扇大门,这门直接装在楼梯口,将进入五楼的路阻断。
这就是“公子”的房间入口,当初建造三层酒楼时,第五层楼除了必要的承重之外,连面墙都没有,是一个很大的独立房间。
唐尧刚准备抬手敲门,就听到房间里已经传出声音。
“何事?”声音有些稚嫩,但却能从中听出声音主人的不苟言笑和严肃。
唐尧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末了又道:“他应该就是滴水观音,现在还留在川南府的江湖人都在找他,要把他赶出去吗?”
“你们自行处理,”房间里的人声音毫无起伏,说完之后,房间里传出一阵水声。
唐尧犹豫了一下,道:“我发现他身中剧毒,那毒很是新奇,若是在普通人身上,怕是在中毒的时候就会当场暴毙,他却还活的好好的。”
房间里的水声停止,有那么片刻的安静,随后又传出声音,道:“进来吧!”
唐尧应声进入,房间里有股浓重的药味,药味中又夹杂着潮湿的水汽,且房间里只有一扇窗户,日光从窗外照进来,勉强能看清楚房间里纱幔重重,在纱幔之后,是一个很大的水桶,里面还冒着热气。
唐尧穿过纱幔,随着越来越往里面走,终于看到一张铺了兽皮的贵妃榻,上面放了张小几,小几上又摆放了些时令水果。
贵妃榻上,一个神情倦怠的少年侧卧在靠枕上,他看上去只有十八九岁,一头如瀑的黑发上还滴着水,外面明明是炎热的夏季,他身上却穿了一件厚袍子,就算这样,他看上去也并没有变得温暖。
他张了一张稚嫩的脸,墨眉杏眼、鼻头小小,脸部线条也带着一种稚气未脱的感觉,大约是因为面色太过苍白,所以显得唇色格外红艳。
明明是这样的长相,他身上却有一股沉沉的暮气,药味在他身上弥漫,双眼中没有少年的灵气,反而带着看透人心的成熟。
这是一个相当矛盾的人,矛盾却又很吸引人,他身上有种浑然天成的神秘感,让人想要不断去发掘属于他的秘密,可他身上又有一种无形的威慑力,让人望而生畏。
“说说吧!”少年出声,没有了房门的阻隔,他的声音更加清灵,可这样的清灵中又带着不加掩饰的疲倦。
“我为他诊脉之后发现,他身上的毒虽然像是邪火入心,但我看却更像是他自身内力运转时产生了经脉逆转之相,那毒反辅他逆转内力,让他的内力往至阳至烈发展。”
“你的意思是……”少年微眯眼睛,看向唐尧的目光中带着探索。
“他的情况与公子你正好完全相反,我们或许能从他身上找出解决公子你身上这种情况的方法。”
唐尧的话一说完,偌大的房间中就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贵妃榻上的少年抬手为自己倒了一杯滚烫的茶水,捧在手中取暖,在苍白的指尖被茶杯的温度烫到发红时,才轻轻点了点头。
“那就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