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无觅处无(四)
日轮从西边沉沉坠下。
凰愿蹑手捏脚地推开夙情的房门,偷偷溜进去。
夙情向来是怕委屈凰愿,落脚之地自然也要是最好的——星云居中天字号的房间。
到底是大城镇的酒楼,星云居的房间布置得不打眼,却有一种低调的考究。
进门是月影白的软烟罗垂帘,影影绰绰挡在入口,模糊内室的光景,又保证足够的光照。
双鲤戏波纹的鎏金香炉青烟袅绕,清幽且安神的香气渗入房间的每一寸罅隙。
玉质杯子刻有保温的阵法,里头盛的半盏日铸雪芽仍旧温温地氤着热气,茶水的淡香半分未损。
窗下的贵妃榻上,夙情正在假寐。
摇曳烛光晃幽幽,灯下美人柔三分。
夙情本就生得极好,凤眸在眼尾处微挑,鸦羽般地长睫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鼻梁挺直,薄唇却有着棱角分明的唇峰。
平日里少言且无甚表情,浅淡的瞳色宛如冷色琉璃,是叫人不敢直视的桀骜疏离,但此刻他双眸闭阖,昏昏之光下像是模糊了锋利的轮廓,不似往日严肃冰冷,更显得他如玉琇莹,皎皎灼灼。
凰愿盯着他出神,只觉得看也看不够。
师父可真好看,只想一辈子就这么看着师父便心满意足了。
“怎么了?这般呆呆的。”不知何时,夙情睁开了眼睛,一双寒星眸噙着困倦的泪意,像是被雪水浸过的琉璃珠子,在烛火的暖光下溢出缱绻的绵绵情意。
“啊!”凰愿回过神来,霎时脸热,“没什么。”
怎么好告诉师父是因为他太好看了而看呆了呢!
“啊……我说砚砚呢?”凰愿不自然地转移话题,想起方才见白镜砚的房间已经熄了灯,便好奇道。
“嗯?”好在夙情刚醒,也没意识到不对,他的声音带着慵懒鼻音,听起来像是撒娇,“二哥去雁回镇了。”
雁回镇,那就是去醉红馆了。
“找醉红馆的老板吗?”凰愿问,“砚砚不去观战御灵比试了吗?”
“不去,此次我们替他去了,他就想躲个懒。”
实际上是去哄流洇了,夙情暗道。
凰愿不了解白镜砚与沈流洇之间的陈年往事,好奇是好奇,但这会儿没什么比捂着的链子还要硌手的东西,直催着她快些送出去:“师父,你猜我给你准备了什么?”
白日里就瞧见她鬼鬼祟祟地在卖饰品的摊子前和摊主叽叽咕咕,只知她定是挑了有趣的小玩意儿给他做生辰礼,却不知是什么。
夙情并不戳破,配合道:“不知道,是什么?”
“哎呀,师父你猜猜嘛。”凰愿使劲按捺住献宝的心思,还要卖关子。
“猜不出来,给我看看吧。”夙情讨饶地放低了声音。
凰愿见他不肯猜再不强求,坐到榻上去拽着夙情的手腕背过身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师父的视线。
被拗成了一个别扭的姿势,夙情也不反抗,由着她捣鼓。
夙情的手腕骨肉匀停,附在骨骼上的一层皮肉白皙紧实,小臂上有隐约的肌肉线条,放松着不显,但也看得出力量十足。
凰愿捧着他的手,仔仔细细地将搭扣绑好,又暗自欣赏了一会儿。
十分满意。
“快看。”她将本就属于夙情的腕子献宝似地递到人家的眼前。
白日里买来的小龙扣在劲瘦的手腕上。
这条手链织得精巧,戴起来完全看不见接扣,反而像是小龙衔着自己的尾巴。它掺金银绞丝,细细一条,即使暗光之下也是熠熠生辉,点睛的浅色琉璃眼珠子活灵活现,似是下一刻便要腾云而去,仔细感受还有灵力波动。
夙情怔愣地瞧着手链。
熟悉感油然而生。
他想起从前被凰愿带出门的时候,也会化为小龙,乖乖咬住自己的尾巴,缠在师尊的手腕上,不声不响,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金镯子。如今带着她出来玩,倒是自己被戴上了龙形手环。
“师父,这是送你的生辰贺礼。”凰愿满眼笑意。
果然是生辰。
“生辰?”如今才小春月头上,离自己生辰还有月余,却已经收到了礼物,夙情撑不住笑出来。
师尊与前世,竟是一般无二的性子。
从前她准备礼物就是藏不住的,明明是生辰贺礼,准备好不过个把时辰,就要拿来送人。不过倒是比上一世长进了那么一点点,好歹从午时憋到了晚上。
凰愿向来是个非常有仪式感的人,尤其喜爱凡人的年节或是纪念日子。
在漫长的生命里,若是没有意外,不光是除夕,她每年都会为三个弟子庆祝生辰,从不嫌麻烦。
不拘于形式,有时候是四个人聚在一起喝顿酒,有时候是一起吃餐饭,每隔几年凰愿都会亲手做一些小物件送给他们。虽然说是小
物件,却都非常实用且精巧。她擅长阵法符咒,所用材料又十分稀罕,所以制作出来的法器物件皆是佳品。
有一回凤北卿在外遗落了一枚凰愿所制的火灵玉佩,不过一件小物,师徒两人也都没在意,但辗转被凡间的拍卖行所得,竟是拍出了当年法器的最高价格。
只是凰愿在这方面并不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
她但凡做好了东西,不出半刻就会要他们来猜她做了什么。兄弟三个经常在生辰前,就收到师尊的礼物,从来也不曾体验过“生辰当日的惊喜”这种待遇。
今日如出一辙。
夙情抬手抵住了胸前灵珠,露出浅淡的温柔笑意。
这警示灵珠是寻常可见的小玩意儿,用来探测周围异常的灵力轨迹以提示危险。
凰愿费了些小心思,对灵珠上的阵法做了改动,是以再微末的危险或是夙情心神不稳,都可示之。本是上一世凰愿想送他作为渡劫贺礼的,没成想还未渡劫,东西就已经在他手里了。
那日灵珠刚完工不多时,她就在廊下遇到了夙情。
彼时他法力还未精纯又正在准备渡劫,所以显得心不在焉。
“阿情!”凰愿担忧道,“你脸色这么差,怎么啦?”
“劫期快要到了。”夙情略低头,与师尊对视,但又因为自己修为尚浅,应付一个天劫都如此不安而不好意思。
“莫怕呀,阿情这么厉害一定可以的。相信我。”凰愿肯定道,充满了对自家小崽子的信任与自豪。
天劫由天地法则应运而生,为的是考验逆天而行的修行者是否可以继续此道。
凰愿生而为神,从未应劫,而夙情天生龙骨,只要坚守本心,所应之劫并不会非常艰难。
见他仍旧忧心忡忡,凰愿心思一动道:“快猜猜我给你做了什么。”
“不知道,是什么?”师徒二人心有灵犀,知她有心引自己分散注意力,夙情配合地问。
“哎呀,阿情猜猜嘛。”凰愿故作神秘。
“猜不出来,给我看看吧。”面对师尊,夙情向来是顶好的脾气,细细听来还有撒娇的意味。
凰愿垫着脚拍拍他:“低下头来。”
那时他已经长得比凰愿还要高许多,都够不到他的头顶了。
夙情依言顺从地低垂下头颅,将脆弱的脊骨暴露于她的视线下,像是被驯服的忠臣,永远会在她的面前谦卑恭和,永远可以在她的面前袒露弱点。
燕颔色的灵珠坠在细巧的银链上,被挂到脖子之间,里头跃动着泠泠浅金流光,似是活物。
浮光锦绣卷草纹的云水蓝对襟襜褕,衬着颈间一点殷红璨璨,眼前的男子山眉海目、挺拔俊美。
两厢交映很是好看。
凰愿满意道:“这是渡劫成功的贺礼。”
“师尊,劫期未至呢。”夙情无奈道。
“无妨,有它在,阿情一定可以顺利渡劫。”凰愿自信满满。
许是天也希望遂师尊的愿,灵珠竟真的起了不小的作用。
夙情所应之劫不在雷亟电光,而是心魔试炼,在最后的幻境里,是警示灵珠适时予以他提示,将他唤回现实。
……
“快看,好不好看?”凰愿晃晃手指,将师父的注意力拉回来。
夙情回神看向少女。
这一刹那,在幽微的灯下,师尊明媚的眉眼与眼前尚且稚嫩的面庞重叠,他恍惚听见师尊在问:“好不好看?”
师尊真的回来了。
“嗯,好看,很好看。”夙情恍然。
“师父,你不要小瞧它,我给它加了个法阵,是个防御功能。只要输入一点点灵力,就可以撑开一个护身的结界。若是遇到偷袭,它自发吸收了灵力就也可以结成结界。”凰愿解释。
她回到客栈后没闲着。
手串到底是买的,直接送给师父怎么好意思呢,多没有诚心。
于是凰愿埋头书案一下午,给手串加了小小的法阵。法阵是她近来自己研究出来的、所掌握的最厉害的守护法阵了。做完之后,她只觉怎么也等不到师父的生辰。
说到底,即便是历经两世,这位本该端肃矜贵的神女也并没有任何长进,仍旧是完工不过片刻就来向夙情献宝。
“师父你快试试。”凰愿迫不及待道。
莫说是一件精巧的法器,怕是凰愿送根狗尾巴草,夙情也是欢喜的。他依言输了一些灵力,只见半透明的壳子从手链出迅速展开,将两人包裹在内。
夙情一直嫌弃护身法器累赘,况且大多还没有他自身的□□强悍,所以并没有随身佩戴的习惯。而凰愿这个却让夙情感受到了不同。
凰愿感灵之力强大,可以将繁复的法阵压缩到极小的空间内,才得以制成这般精巧的物件。
“有了火灵珠磨成的粉掺在法阵里,这个护咒可
以抵挡一次大乘期修者的攻击。”凰愿自信满满。
所以无论哪一世,师尊向来都是待自己极好。
“凰愿,谢谢。”夙情握紧了那双手,语气温柔地连风都不曾惊扰, “我很喜欢。”
以抵挡一次大乘期修者的攻击。”凰愿自信满满。
所以无论哪一世,师尊向来都是待自己极好。
“凰愿,谢谢。”夙情握紧了那双手,语气温柔地连风都不曾惊扰, “我很喜欢。”
以抵挡一次大乘期修者的攻击。”凰愿自信满满。
所以无论哪一世,师尊向来都是待自己极好。
“凰愿,谢谢。”夙情握紧了那双手,语气温柔地连风都不曾惊扰, “我很喜欢。”
以抵挡一次大乘期修者的攻击。”凰愿自信满满。
所以无论哪一世,师尊向来都是待自己极好。
“凰愿,谢谢。”夙情握紧了那双手,语气温柔地连风都不曾惊扰, “我很喜欢。”
以抵挡一次大乘期修者的攻击。”凰愿自信满满。
所以无论哪一世,师尊向来都是待自己极好。
“凰愿,谢谢。”夙情握紧了那双手,语气温柔地连风都不曾惊扰, “我很喜欢。”
以抵挡一次大乘期修者的攻击。”凰愿自信满满。
所以无论哪一世,师尊向来都是待自己极好。
“凰愿,谢谢。”夙情握紧了那双手,语气温柔地连风都不曾惊扰, “我很喜欢。”
以抵挡一次大乘期修者的攻击。”凰愿自信满满。
所以无论哪一世,师尊向来都是待自己极好。
“凰愿,谢谢。”夙情握紧了那双手,语气温柔地连风都不曾惊扰, “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