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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乞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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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完传单,挂上牌匾,迟凝的废品回收站距正式开业便只一步之遥了。

    今来古往之间,开业总要讲究个黄道吉日,图个吉利,七日之后便是农历初五,俗称破五日,迟凝选了这一天,祈盼迟府能破旧迎新重振旗鼓。

    除此之外,还要广发请柬邀请亲朋好友一同庆贺,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将店铺宣传一番。

    但迟凝不好再麻烦阿月为她缮写柬贴,阿月知道他们如今囊空如洗,执意不收工钱,让迟凝十分过意不去,只能许诺待开业时请她大吃一顿,她这才点头同意。

    杏儿也不识字,迟凝叹口气,看来只能她自己来写了。

    上砚台磨好墨,迟凝深吸一口气,摆足了气势,握住毛笔,然后颤颤巍巍在请帖上画了道横杠,歪七扭八像条抽筋的蚯蚓。

    啊,迟凝绝望地伏案痛哭,她完全不会写什么毛笔字啊!

    蓦地,迟凝感觉到手中的毛笔被抽走,她疑惑的抬起头,看到小影正站在她身后,“我可以试试吗?”

    “啊,好”迟凝小木偶似的点点头,起身为他挪开位置。

    小影伏案端坐,落笔间飘逸潇散,如行云流水,一笔一划尽显清隽秀逸,散发出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气质。

    “写得可以啊”迟凝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对他的印象瞬间从孤苦伶仃的小乞丐转变为会写大字的小乞丐。

    待柬贴缮写完毕,迟凝没有选择让家丁去送,而是亲自乘马车将请柬送到各家以表诚意。

    城东布商赵家,城西玉商季家,先前连着他们迟家原是晏城三大龙头企业,然迟府落魄不复往日,便成了两家独大,赚的盆满钵盈,可谓是风光无限。

    如今听闻迟家要重新开业,吓得两位老爷子亲自下来迎柬,一瞧竟是个黄毛丫头,悬着的心便落了三分。

    赵老爷子慢悠悠抚着胡子,将迟凝上下打量了一番,“怎么,迟小姐如今要子承父业,重兴船运么?”

    倒是有几分姿色,但区区一介女流之辈,肩不能提手不能扛,还妄图在生意场上挣得三分利,真是可笑。

    话虽如此,赵老爷子到底有几分忌惮,毕竟无人能料下梢之事,迟府能否重复辉煌,他也不敢下此决断。

    “我们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只想着开个回收站勉强维持生计罢了”迟凝恭恭敬敬将请柬递过去,“诚邀您来参加寒府开张庆典。”

    赵老爷伸着的手停滞在半空,“回收站是个什么东西?”

    “就是废品回收站,我们出钱收购废旧铜铁宣纸之类,再进行二次处理。”

    赵老爷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拾金拾银,倒没听说过拾破烂的,迟府竟沦落到这种地步了,他这下才彻底放下心来。

    迟家虽行船运,然南往北来的货物琳琅满目,信宜玉,夏珠玉、会理玉包括响云纱等南方独有的稀罕物,无论是花纹还是材质均独有千秋,抢了他们不少风头,不过现如今,迟府算是完喽。

    赵老爷掩住面上笑意接过请柬,“贵府开张之日,我们必送上厚礼参席。”

    送完城东城西几家,便只余最后两家了。

    李家同她家挨着,两家同行船运,且与迟父是故交,见到迟凝,李槿行慌忙命小厮将她引入府内,李老爷面相和善,慈眉善目,见到她止不住的叹气,“我与迟昌贤是莫逆之交,在我一贫如洗还在码头做劳工的时候,是迟老爷借我本金让我随他经商,我才有了如今这番事业,才成就了李府,不成想迟家竟遭此”

    李槿行话说一半便哽住了,他眼眶微微发红,眸中闪着泪花,看向迟凝的眼神多了几分慈爱,“你以后就把这当成自己家,有什么困难就和李叔说,李叔一定尽全力帮你。”

    迟凝被他的热情弄得有些无措,将请柬交给他便借口离开了,临走前还被塞了一把花生果仁让她在路上吃。

    手中还剩下一封请柬,上面署着陈福之名,啧,迟凝想也没想就将它丢进臭水沟里,朱红的请柬缓缓被污水浸透,沉入沟底与垃圾混杂在一起。

    原身包括迟凝在内都没有什么朋友,请柬到这算是送完了,迟凝本想给阿月也去送一份,但她执意不肯说自己的居处,只承诺到时一定来,迟凝也不好勉强,只能随她去了。

    初五一早,天还未亮,迟凝便和杏儿挎着菜篮子去买菜,他们如今入不敷出,去小菜馆代待客又不是那么回事,迟凝只好亲自下厨备酒席,以往她一个人住在海城,都是靠自己下班做饭自给自足,时不时还有同事来她家蹭饭。厨艺也算是练得炉火纯青了。

    月光透过浓雾般的云层倾泻而下,隐隐能看到几颗繁星,只有零星一两处院落燃起烛火,整片晏城还沉浸在绮梦中尚未苏醒。

    人还没来多少,菜户们已经将摊子摆的差不多了,青翠欲滴的蔬菜上还挂着几滴露水,鲜红的柿子,碧绿的小葱,簇着黄花的白菜,还带着泥的胡萝卜各个惹人爱。

    这才称得上是真正

    的有机蔬菜,迟凝十分满意,左瞧瞧右看看整整挑了两麻袋,才和杏儿一起抗回家。

    迟府的厨子早就辞职不干了,迟凝只好拜托家丁们将蔬菜洗净,小影自告奋勇去切菜,手起刀落,只见刀光剑影间,萝卜白菜便如丝般倾泻而下。

    油盐酱醋等基本材料都东厨都有,迟凝便利用系统兑换了孜然胡椒料酒等罕见调料,包括必不可少的蚝油,提鲜又增色,可谓是炒菜必备。

    迟凝将鸡肉切成块,加入葱段和料酒后放水煮沸,捞去血沫再重新加水,倒入土豆块、大料和盐,再烹入酱油,盖锅焖煮二十分钟,一道鲜美的土豆炖鸡就做成了。

    吸满了浓香酱汁的土豆软糯可口,鸡肉细嫩有嚼劲,带着大料特有的香味,醇厚的口感在舌尖跳动。

    迟凝哼着小曲将鸡汤盛进瓷碗里,心里说不上来的激动,今日商铺就要开业了,她连带着做菜都十分有干劲。

    连杏儿都看出她与往日的不同,她悄悄戳了戳一旁的小影,“小姐今天好像格外兴奋呢。”小影停下手中的刀子,歪头瞅了瞅,然后认真的点点头。

    “希望小姐生意兴隆”杏儿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拜,“每天都像这般开心。”

    除了一些家常菜,迟凝还特意做了烤肉,东厨没有现成的器材,她便抗了块铁板架在炉炉火上,待烤热后薄薄刷上一层油,将牛肉和猪肉切成薄片摊上,窜起的火舌舔舐过油脂滋滋冒响,散发出浓烈的焦香味,刷上酱油,撒上孜然和辣椒粉,喷香美味,可谓是一绝。

    杏儿接受不了孜然的味道,她捏着鼻子躲的远远的,嫌弃道“小姐,这是什么东西,好难闻呀。”

    “是西域的一种香料,可以遮掩肉的腥味,你要试试吗?”迟凝用筷子轻轻拈起一块猪肉。

    “不了不了,好怪的味道,快把它拿开吧”杏儿整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她吐了吐舌头,转身逃去帮小影切菜了。

    忙活了几个时辰,终于赶出三桌宴席,然而菜都上齐了,整个迟府还阒无一人。

    迟凝早早便换上衣裳在正门候着,缃色长袭纱裙纬地,青丝长绵髻斜插翡翠箜篌簪,唇上点了胭红的口脂,眸含春水颜如玉,引得人纷纷侧目,然街头人潮往来无数,却无一人是奔着迟府去的。

    做了一上午菜,迟凝双臂酸痛的厉害,忙活时还未觉得,一旦歇息下来便如灌了铅般沉重,她从没这般疲惫过。

    小影也出来了,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站在了迟凝身边。

    “小姐”,杏儿小心翼翼拽了拽她的衣袖,“咱们不等了,别饿坏了身子,他们不来是他们没福消受,咱们留着自己吃”杏儿内心忿忿不平,越说越气。

    迟凝心里格外平静,只是隔着人群远远眺望着,人流好像朝着一方向去了,“你们先去吃吧,我去去就回。”

    “哎!小姐你去哪?”

    坊市中消息最灵通的莫过于乞儿了,迟凝眼神定在其中的小个子身上,“小弟弟,你知道他们都往哪里去吗?”

    小孩蓬头垢面,着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滴溜滴溜转,“陈福又开了家干货铺子,那些阔老爷都去给他捧场了,听说还发杏仁饼,好多人都过去抢呢。”

    “那你们怎么没去?”迟凝有些奇怪。

    “哼”小孩撇撇嘴,“陈老头坏的很,他瞧不起俺们咧,嫌俺们污了他的眼,见到俺们就让手下的朝我们泼脏水,俺才不稀罕他那破饼呢。”

    迟凝有几分心酸,她揉了揉他的脑袋,丝毫不嫌弃小乞儿混杂着草根土屑的蓬发,“我知道啦,谢谢你啊,小弟弟。”

    小乞儿咧开嘴,露出一对小豁牙。

    迟凝向前走了几步,最终还是停住脚步,转身走过来慢慢蹲在他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俺没名字,不过他们都叫俺狗尾。”

    “好吧,狗尾”迟凝眼神柔和,唇角微微上扬,“姐姐家里做了很多饭菜,喊上你的小伙伴一起来吃,好不好?”

    狗尾呆呆地张大嘴巴,有些难以置信,但看到迟凝肯定的眼神,才兴奋的从地上蹦起来。

    “好!俺这就去喊他们!”

    迟凝身后霍霍拉拉跟着一群小叫花进了府,小影瞬间蔫了下去,“他们也是你收养的吗?”他眼里满是委屈。

    迟凝怔了一下,轻笑出声来,“他们只是来吃个饭而已。”

    小影这才放下心来,看他们的眼神里便多了几分怜悯的意味,身后无形的尾巴高高昂起。

    这些乞儿们还从未见过这般丰盛的菜肴,伸手抓起一把就往嘴里塞,连掉落在地上的肉块也飞速拾起来丢进嘴里。

    狗尾左手握着喷香的鸡腿,右手抓了一把烤肉,唇边沾满酱汁,吃的满嘴流油。

    饭菜早已半温不热了,但在他们眼里依旧是难得的嘉肴美馔,很快如风卷残云般扫荡的一干二净。

    见大家吃的差不多了,迟凝

    拍拍手道,“今日是商铺开业之日”,迟凝也不会讲什么客套话,“那就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咱们废品回收站正式开业啦!”

    “没问题,我们一定捧场!”

    “对对,放心吧,迟小姐”

    “我们都听你的!”

    她的宴席中没有名门钜卿,达官显宦,只有天为被,地为床,浪迹天涯的乞儿。

    小影点燃引线,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响声,空气中弥漫起硝烟的味道,烟雾四起后化为一地残红。乞儿们坐在下面欢呼喝彩,吹着口哨,掌声如雷鸣般响亮,经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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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对,放心吧,迟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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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对,放心吧,迟小姐”

    “我们都听你的!”

    她的宴席中没有名门钜卿,达官显宦,只有天为被,地为床,浪迹天涯的乞儿。

    小影点燃引线,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响声,空气中弥漫起硝烟的味道,烟雾四起后化为一地残红。乞儿们坐在下面欢呼喝彩,吹着口哨,掌声如雷鸣般响亮,经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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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都听你的!”

    她的宴席中没有名门钜卿,达官显宦,只有天为被,地为床,浪迹天涯的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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