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皑雪之现世神(2)
此时此刻,居阴盟被簇拥着坐在当中,灰白色的眼睛作态似的打量着周围,似乎并不为如今的处境表露出一丝的情绪。
而在他的对面,留着米色长发的少女翘着腿,右手托着下巴,正饶有趣味似的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居阴盟。围绕在两人周围的,满是带着怀疑目光的围观者们,不时在各自的耳边窃窃私语着什么。
少女倒是并不理会这些,左手只是慢慢举起,露出了一串带着金雀花花纹的吊坠。晃荡着将吊坠捏在手心里,少女却闭着眼睛,悠哉游哉地吹起了口哨。突如其来的举动,反倒把在场的所有人闹得一头雾水。
“阳……阳兴先生?”说话的是莎拉丽丝。
“等一下,莎拉,”佩洛德打断了她,“这个口哨声,我似乎感觉在哪里听到过。”
“可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啊,这到底是哪国的语言?”被收为学徒的汤姆·埃德森有些困惑。
“是夏国的语言。”威尔士摸着下巴思索着,轮椅上的诺拉也点点头赞许着。
周围的议论声,再次变得嘈杂了许多。居阴盟仍旧是正襟危坐,听着少女哼唱的口哨声,紧绷着的他的肩膀,此时反倒是松懈了不少。
“就算你躲在小姑娘的体内,我也要说,你唱的这句童谣的调子,实在是太跑调了。”
戛然而止。少女的脸上满是少有的尴尬。
“刀放下吧,是他本人。”少女指了指对面正架着刀的佩洛德。佩洛德虽说尚未明白眼前的状况,还是小心翼翼地将长刀远离了居阴盟的脖颈。
“起来。”少女又指了指居阴盟,随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面对面地与居阴盟对视着。
这一比不要紧,身高的差距在此时却变得格外明显。将近两米高的居阴盟在少女跟前,宛若庞然大物。即使少女自知这副身体勉强达到了一米七五,但要与之对视,还得踮着脚仰着头才能勉强匹及。
“我说啊……阴盟。”少女紧紧捏着右拳。
“嗯?怎么?”
“为什么你要长的这么高啊!”一拳挥出,正中居阴盟的腹部。居阴盟的脸色骤然变得扭曲,捂着肚子慢慢蹲下。而拳头与肌肉的巨大碰撞声,霎时间便响彻了整个地下室。
这番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一时间竟然都是愣在原地,尚没有反应过来眼前发生的一切。而等到他们回过神来,眼前却又是出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一拳把居阴盟锤到在地,少女却反倒是朝他伸出手去,居阴盟虽然低着头看也不看,却是头也不抬地接住少女的手缓缓站起身来。
“你还在因为我提前出来而生气?”
“早过去了,这算什么。”少女轻哼一声,“回来就好,我很想你。”
“我也是。”
一番激烈的碰拳过后,两人哈哈大笑,旁若无人一般。
“佩洛德,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啊。”
“不要问我,莎拉,我也不知道。”
……
十五分钟过后,在场的所有人这才稍微解除了心头的疑惑。
“他,他是你的兄弟?”佩洛德有些难以置信,“我也是读过你那本书的,你哪里来的兄弟?”
“他的名气可不如我,”居阳兴把玩着道格拉斯的吊坠,“我猜这位无名作者恐怕是知道,谁才是这下界最有才华最有实力的人,你说是吧?阿盟?”
“把牛皮吹上天了都不知道。”居阴盟冷哼一声,猛地放下手里的茶杯,“当初咱俩那落魄的时候,你可不像现在说话这副分寸的。那当初惨兮兮的样子,要我讲出来给诸位听吗?”
“讲吧讲吧。”眼睛闪着光的学徒汤姆压不住心头的兴奋。
“不准讲。你忘了你为什么要来这儿了?”居阳兴瞪了汤姆一眼,又看向居阴盟,“有些话该不该说,你也是知道的,老哥。那些陈年旧事,说出去是要让人耻笑的。”
“这么说,是道格拉斯让你过来的。”佩洛德问道。
居阴盟点点头,又指了指居阳兴手中的吊坠:“他说,只要让你们看到这吊坠,就知道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我看看。”佩洛德接过吊坠,翻来覆去地检查着,然而除了沾染在表面的星星点点的红点之外,再也看不出有什么别的异常。
“佩洛你看,”身旁的莎拉丽丝突然惊呼道,“这吊坠的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顺着莎拉丽丝的指点,佩洛德借着灯光,果然在吊坠的中间,果然隐藏着一张纸条似的东西。不过翻来覆去,佩洛德却始终没有发现能够打开这吊坠的方法。
“佩洛德,借我看看。”
说话的是诺拉,她坐在轮椅上,身后是推着轮椅的,一脸阴沉的威尔士。佩洛德吓了一跳,正要开口问些什么,却注意到诺拉精准地找到吊坠与项链的连接处,食指轻轻一按,吊坠便应声分为两半,露出了夹藏在其中的一张纸条。
“那是!”
正要接过纸条的佩洛德,却被威尔士抢先一步夺走了纸条。而威尔士抢过纸条的同时,又从兜里取出了一封揉的发皱的信封,信封的里面,塞进了两张写着寥寥数语的信纸。
“伊德,真的死了。”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威尔士终于控制不住,整个人顿时瘫坐在地,脸上满是泪水。诺拉不忍地转过头去,同样是捂着嘴抹着眼泪。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连伊德大哥都……”佩洛德显然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颤抖地将信纸一一展开,冷冰冰的事实却再一次浇了一盆冷水。
第一封信纸,是道格拉斯的留言。他趁着没人时撬开了威尔士的柜子,看见了另一封信的内容。为了表示道歉,特意留下了这封道歉信。信中的最后,他还留下了关于吊坠如何拆解的技巧。
第二封信纸,是前几天才送到的,伊德的遗书。
勉强抑制住了悲伤,威尔士扶着桌子,颤抖着站起身来:“你们看一下吧,刚才道格拉斯发过来的纸条的内容,就会知道为什么了。”
沾血的纸条只有寥寥数语,然而这寥寥数语所夹杂的信息,却如同汹涌浪潮一般,席卷着周围人的头脑。
“晚10时6分,伊德被诱骗陷入围剿,死于重伤不治。诱骗他者,我必杀之。”
……
中野国第二大城。下城。
扬基·瓦尼西的门被敲响了。一阵灯泡开启的声音过后,紧闭着的房门缓缓拉开了一条门缝。
开门的是睡眼惺忪的瓦尼西夫人,见到来人,睡意顿时烟消云散。
“道格拉斯王子!您,您有什么事吗?”瓦尼西夫人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道格拉斯换了一身整洁衣裳,朝着夫人微微鞠躬:“很抱歉在晚上打搅夫人您的睡眠,因为我的父亲今天夜里有紧急要务,再加上我的兄长因公无法应付,特地让我前来。”
“我丈夫在呢。他今天晚上一整夜都没睡下,就在书房。”
“非常感谢夫人引见。”道格拉斯又是深深鞠了一躬。
踏进房屋,道格拉斯在瓦尼西夫人的指引下,敲响了书房的房门。“道格拉斯王子到了,他想见你。”
“是王子到了!那就请他进来。”
不等夫人开门,道格拉斯便先她一步打开了门。扬基·瓦尼西摘下老花镜,朝道格拉斯微微颔首。“您好,道格拉斯王子。”
“抱歉打扰你了,瓦尼西准将。”道格拉斯微微鞠了一躬。
“那你们聊,我先回去休息了。”瓦尼西夫人打着呵欠,慢慢回到了房间,房间里面,似乎还能听见孩童梦中的呓语。
书房与睡房的房门同时关闭,书房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瓦尼西正准备开口说着,却看见道格拉斯手上一丢,桌上顿时多出了一枚沾血的将军勋章,而勋章的下方,赫然是伊德的名字。
“是你诱骗我大哥去将军府的吧?”道格拉斯坐在跟前,神色冰冷。
瓦尼西心头一惊,眼睛瞪得巨大。
“他现在死了,明天这个新闻便会传遍整个国家。我能够想到的得利者,只有屈居于他之下的,现役的准将扬基·瓦尼西先生您一人了。”
“为什么王子您会认为是我做的?”瓦尼西试探性地问道。
瓦尼西的跟前,又出现了一封报纸。
“因为你是我老头一手提拔的,这个最近的新闻,我想您也不陌生。”
“仅凭着这些证据?”
“其实实物证据就这么多,不过我想,恐怕我老头还抓着的,是关于您妻子和孩子的性命吧?看您家里的装饰,您的家庭生活十分和睦,看不出有不和的迹象。您的女儿刚刚踏入学校,正是小女孩最天真无邪的时光,还有……”
“请不要再说了!”
“那就说点别的,您能够得到现在这个位置,可是要全赖我老头。可要是我老头榨干了您的价值,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呢?我倒想起来了,第一监狱的典狱长,不是已经向您实践过了吗?”
“你!”瓦尼西身子一软,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斗志,“王子殿下,我已经向国王陛下效忠过了,恐怕无法为您提供明面上的支持。”
“我不要别的,我只要你在将来接替了我大哥后,把曾经我大哥麾下的士兵们借给我。”
“这……恐怕借不了您太多人,而且里面有很大一部分也被他们制成了傀儡。”
“清醒的有几个?”
“五……五百人。”
“五百人啊……这就足够了。在城里大闹一番,可用不着那么多人。”
“这……道格拉斯少爷?”
“什么时候开始?还有谁跟你一伙?”
“四,四天后。”瓦尼西顿了顿,“我只知道有一个人与我一起。”
“谁?”
“议会长德……德尼尔。”
“知道了知道了,到时候就让他背锅好了……对了,待会儿电话借我,我看,是时候该通通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