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仙剑门群雄聚首 铁二蛋夜下追问
暴雨骤至，倾盆而下。北辽的弟子们拖着掌门财不进的遗体艰难地在雨中跋涉，他们的掌门慷慨就义，为大兴帮和北辽的平民们换来了最后的生机。长老们望着身后跟随而来的难民们，心里十分沉重，暴雨会把地上的血污冲刷干净，可明天的太阳再也照不进北辽的寻常百姓家了。
城楼上，泪绝望着身后金黄色的麦田，在狂风暴雨中荡漾起层层麦浪，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吩咐手下妖魔鬼怪赶走所有的人类，但不许再伤害他们了，地狱犬问泪绝要不要抓些壮丁做奴隶的时候，被泪绝狠狠地抽了一巴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今日我们不赶尽杀绝，日后他们也不会对我们斩尽杀绝，你明白么？”地狱犬捂着红肿的脸颊央央点头。地狱犬姗姗退去之后，泪绝独自凭栏望向远处呢喃道：“不知道七夜这个丫头死了没有，但愿她大仇得报，不要再怨恨于我，我也没想到五毒门如此腌臜。”
葬剑崖底，小木屋内，七夜躺在床上全身裹满了绷带，黑狗小心翼翼地守在七夜窗前，韩水仙却是醋意大发，看着黑狗如此关切这个貌美的女子，心里一阵酸痛。欲言又止，独自坐到木屋外面去了，周围的魔灵都不敢做声，却都好奇的盯着屋里看，什么都看不到，却个个都削尖脑袋往里钻。
轩辕羽一行人御剑疾驰，路过五指山的时候，他命棋语回门中报信，并请求掌门金秋驰援北辽。行至大兴帮外二十里的时候，他们遇到了大兴帮垂头丧气的弟子，和他们身后那些怨声载道的百姓。
财无用看着父亲的遗体，悲伤欲绝，竟哭晕了过去，念安把财无用抱在怀里，一言不发，但整个人都在颤抖。轩辕羽和念湾湾听完五大长老的讲述，对财不进更是敬重了几分，二蛋、瑶师妹、红叶、刀小刀等人纷纷站定，对着财不进的遗体行了大礼。礼毕，轩辕羽命众人一起前往五指山安顿，却是一声龙吟，自己独自一人御剑向大兴帮飞去。二蛋等人想要跟去，却被湾湾师姐拦下，放心，你们的师兄当世无人能敌，他有分寸的，当下之急，还是赶回五指山，料理财师伯的后事，安顿难民重要。众人这才护着难民，携老携幼，赶往五指山。小红帮忙背了五六个小孩，火涂涂一脸不悦地背着几个伤重的掌门，众人御剑将伤员先行送往五指山。二蛋做了个简单的棺椁，把财无用简单的收敛，扛在肩上走在队伍的前面。那一刻，身后的百姓看着暴雨中一人扛起棺椁的怪力少年，心中的恐慌消散了许多，他们不由得相信眼前这个黝黑的怪力少年。或许只有他是最接近平民百姓的，其他人都会御剑飞来飞去的，只有他不会，他才是有血有肉的人啊。
轩辕羽到大兴帮城外的时候，雨刚好停了，天空挂起一道惊艳的彩虹，轩辕羽凌空站在彩虹桥之下，宛如天神下凡。一声龙吟，地动山摇，大兴帮城楼上立刻涌出无数妖魔鬼怪，泪绝缓缓腾空而起，饶有兴致地打量起眼前此人。
来人白衣素袍，器宇轩昂，凌空御剑，眼神犀利，一看就不好对付，泪绝懒洋洋地问道：“来者何人？”
“仙剑门轩辕羽！”轩辕羽淡淡答曰，顿时整个大兴帮里的妖魔鬼怪蠢蠢欲动，如临大敌。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名震天下的轩辕羽啊，阁下胆识过人，竟敢只身前来图死！”泪绝口无遮拦，盛气凌人。
轩辕羽见状，眉头微皱，“堂堂魔君，不过如此风度！”
“风度？我又不是人，要那玩意儿干啥，有风度能够保我魔族弟子么？有风度能够不风餐露宿么？要打便打，要杀便杀，要说教于我，还是滚远点儿吧！”泪绝不屑地看了看轩辕羽一眼，试图激怒轩辕羽。
轩辕羽不怒自威，举剑，却不知道该如何出剑。有那么一瞬间他心中的杀意变得不那么凌冽，他不知道这个世间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不知道人杀妖，妖杀人什么时候才是尽头。他望着城楼上那些伤口崩裂，拖着残缺身体却同仇敌忾的妖怪，他的内心有了一丝恍惚，这个世界难道只能如此么？
趁轩辕羽恍惚间，地狱犬护主心切，瞬间暴起，在空中炸出本体，一条9头熔岩犬冷不丁向轩辕羽咬去。龙吟剑起，白光闪过，地狱犬一头坠落，鲜血喷涌，在空中疼得一阵翻滚，玄及剩余8头分成8条身影，义无反顾地向轩辕羽袭去。“雕虫小技”轩辕羽大喝一声，反手一个剑花，龙吟剑便在空中旋转起来，轩辕羽略微一甩，龙吟剑便甩出道道剑气，干净利索地击破来袭的恶犬。最后一道剑气擦着地狱犬红肿的脸颊砍在它的肩膀上，地狱犬受此重击，从空中跌落在地，其余8头尽数被砍，只剩下这头残躯。轩辕羽又是一道剑诀，龙吟剑射出一道巨形剑气，直冲地狱犬最后一头而去。
“轰”的一声，剑气穿体而过，鲜血喷涌，滴滴落在地狱犬额头，众妖惊呼。轩辕羽也大为震惊。
雨过天晴，残阳如血，大兴帮城楼下，泪绝背身挡在了地狱犬身前。龙吟剑的剑气贯穿了泪绝的身体，从后背刺入，从前胸刺出，在离黑狗不到尺寸的地方，被泪绝的鳞甲挡住，泪绝知道此击威力自己的鳞甲怕是抵挡不了，聚集所有的鳞甲挡在胸前，以自己的身体硬接下了知道剑气，也挡住了剑气不减的去势。地狱犬惊慌失措：“魔君！魔君！”潸然泪下。泪绝朝地狱犬微微一笑；“大敌当前，不要示弱！”随即一声怒吼，鳞甲涌入体内，撑住伤口，转身举剑向着轩辕羽，大声喊道：“果然当世豪杰，今日你我血战，好不痛快！”
轩辕羽握剑，却被刚刚泪绝舍身救人的大义所震撼，如果他们不是妖怪，如若······轩辕羽不想再战，他埋下头御剑离去，丢下几句话：“他日再见，你我自有决断，北辽之地还请善待。”泪绝望着轩辕羽远去的身影，终于支撑不住，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一群小妖连忙赶来扶起泪绝和地狱犬，泪绝苦笑：“与财不进大战，耗费太多，这轩辕羽许是看出了端倪，不想趁人之危吧，当世之才，当之无愧！”
五指山上，仙剑门内，财无用堪堪醒来，就急不可耐地去拜见金秋掌门了，她梨花带雨的请求掌门替她做主，为她父亲报仇，可金秋却无动于衷：“魔族此次声东击西，实属卑鄙，眼下当务之急是为财世兄料理后事，安抚流民，报仇之事还需从长计议。”金秋惺惺作态，念安看着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财无用，心里不是滋味，他走到财无用身边扶起财无用，坚定的说道：“我鲸帮与魔族势不两立，当为天下万民立命，他仙剑门不敢出头，我鲸帮自当扛鼎，为天下表率。”
“放肆，黄口小儿，魔族奸险，非是我等怕他，只是万事需谨慎，避免生灵涂炭！如此轻率，难成大事。”金秋怒喝道，“等其余各派掌门到了，我等自会决断。送客！”
念安扶着财无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金秋在他们走后，冷冷一笑：“哼，没想到大兴帮如此不堪一击。也好也好，那财不进总是跟老夫作对，活该。”
念湾湾邀请念安、财无用、红叶、刀小刀等人住在了天一峰，天一峰白雪茫茫，却绿树环荫，等轩辕羽回来的时候，众人已经聚在大厅恭候多时。
大家围坐在桌前，牛姥姥精心准备一桌丰富的佳肴，却没人有胃口，屋子里安静得出奇，只有瑶师妹眼睛一会儿左瞟瞟右看看的。良久财无用终是破防了，躲进念安怀里哭得梨花带雨。众人纷纷劝其节哀顺变，只有轩辕羽一人一言不发，念湾湾看着轩辕羽，明白轩辕羽心事重重。
“往后，你就嫁到我鲸帮来吧，那些长老们愿意跟随你到东海去生活的，一并前往，我们鲸帮敬为上宾，如若长老和门下弟子们想过些闲云野鹤的日子，我们鲸帮也会全力资助。”念湾湾看着念安缓缓地说道，念安肯定地点了点头，把怀里的财无用报得更紧了。
“财师姐，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们天一峰就是你的娘家人，要是念安敢欺负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瑶师妹憋了一晚上了终于寻得机会开口说话了。
“是啊，财师姐，财师伯对我有救命之恩，从今往后，只要你差使，刀山火海义不容辞！”铁二蛋明白丧失亲人的痛楚，此刻所言皆是出自肺腑。
“财师伯对我恩重如山，从今往后刀山火海，我也义不容辞”刀小刀跟二蛋四目相对，两人志同道合。
“我烈焰门自当捍卫天下正道，各位日后若有所需，尽管吩咐，我红叶不论在何种情况下，都会以一己之力倾力相助。”红叶看了看轩辕羽，眼里多是期许。
所有的人目光都聚集到轩辕羽身上，大家都在期待轩辕羽带领众人捍卫正道，为财不进报仇雪恨，只是今日的轩辕羽明显有点儿不同，他久久没有说话，他看了看潸然泪下的财无用，有看了看桌上的众人，终究开口，他缓缓说道“财师妹请节哀，今日我天一峰来者皆为知己，我就直言相问了。各位，你们知道财师伯牺牲自己，救死扶伤，所谓何？”
轩辕羽此言一出，众人缄默。棋语自是明白财师伯的良苦用心，可他还是担心魔君阴险狡诈，觊觎天下。“财师伯大义凛然，以身殉道，怕是想要世上再无纷争，我们深明其大义，可是魔族未必能领会啊。师兄，我等皆唯你马首是瞻，敢问我们该何去何从？”
“诸位，天下之大，何处不可为家，当务之急是要好好安葬财师伯，安顿流民，匡扶正道，至于讨伐魔族还需从长计议，等掌门决策。”轩辕羽举杯，“今日我等慷慨，志同道合，他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我等当勇毅前行，以身殉道！”
众人举杯，一饮而尽。为财不进之大义，为轩辕羽之慷慨，为赓续财不进的“道”今夜没有仇恨，只有一颗颗赤子之心。众人皆醉，众人皆想醉，今夜无话。只有牛姥姥一人坐在门外，看着如钩月色，听着雪落无声。
月上三竿，喧嚣寂静。二蛋一人却又想起黑狗，想起自己的父母，索性拎了一壶酒来到天一峰的后山，后山寂静，有一片紫竹林，月光下紫色的竹子黑洞洞的，有些渗人，不过二蛋现在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并不胆怯，趁着酒意，二蛋在月下舞剑，那本人王剑意二蛋了熟于心，可惜自己灵力微弱，图有剑招，却无威力，那黑狗说得不错，自己奈何不了他。
伤感间，一人缓缓来到二蛋身后，二蛋猛然转身剑指，发现原来是刀小刀。刀小刀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二蛋，看得二蛋头皮发麻，不知所措。刀小刀也不废话，将手中的鸣鸿扔给二蛋，二蛋慌忙接住不明所以。
“财伯伯对我有知遇之恩，想必他也教过你练气，练气不要天赋，只要肯吃苦，虽然比起修灵来说花费的时间更长，但财伯伯说过，练气若能冲破什么极限将比修灵更有所成，那日在五毒门，见你气急，一时竟震碎了手中剑，想必你体内的真气已然大成，今日借你宝刀一试，或许你能豁然开朗。”
“二蛋似乎有点儿明白刀小刀的用意了”他看了看刀小刀不置可否的说“我感觉体内真气聚在丹田，能够随着我的意念流贯全身，你的意思是让我御气通过这把刀发泄出来？”
“正是，你且放心，我的鸣鸿乃是上古神兵，不会出现震碎的现象的，你且全力一试。”
二蛋右手持刀，对着竹林静立，他闭着眼睛，感觉体内真气的循环，突然他猛的一睁眼，刀刃向上，奋力一挥······
刀小刀怔在了原地，二蛋却有些尴尬，面前的一切没有丝毫的变化，他感觉自己的全力一击，砍了个寂寞。他不好意思的看向刀小刀，却发现刀小刀一脸惊愕。
微风吹过，竹林间窸窸窣窣。二蛋回过头去，才发现自己砍过的地方云层割裂，竹叶尽落，他怀疑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怎么自己这一击居然这么厉害。
刀小刀回过神来，“你看到了么？”
“我看到了，没碰到竹子，竹子好像被利刃砍了一样，齐整整地断了。连那边云好像也被隔开了。”二蛋摸了摸头腼腆的说。
“不是，我问你看到了那几百米长的刀气了么？”刀小刀一脸认真地说，“得亏你是向天上挥砍的，你刚那一刀，要是对着地，这天一峰怕是要被你割开了，妈的，几百米长的刀气啊。”
“真、真的么？”二蛋啥也没看到啊，刀小刀赶忙从二蛋手里接过鸣鸿，“那啥，二蛋啊，这刀是财伯伯赠与我的哈，你、你以后再找个趁手的兵器，我先走啦。”刀小刀麻溜的走了，好像害怕二蛋觊觎他的宝刀似的，二蛋见状尴尬地笑了，笑着笑着，他更开心了，他感觉自己报仇又有了希望。
隐藏在竹林中的黑衣人，额头直冒冷汗，刚才自己差点儿被那道刀气砍中，他也未曾料到二蛋有如此神通，明明早前还被自己打得满地找牙，不过这样也好，这枚棋子可以好好利用了。他跃出竹林，趁二蛋不备，一脚踹飞了二蛋，二蛋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半跪在地，口吐鲜血：“又是你？那天来找黑无涯的黑衣人！”
“哈哈，没错是我，你可真是可怜，连自己真正的仇人是谁都不知道。”那黑衣人依旧以一团黑雾遮面，一袭黑衣，让人难以捕捉到任何细节。
“什么你说什么，我的仇人就是黑狗，你不要枉费心机。”二蛋觉得眼前这个黑衣人别有用心。
“你是亲眼看见的么？”
“我、我没有，但是黑狗亲口承认的。”二蛋缓缓站了起来，握紧了手中的剑。
“我还是说是我杀的呢，白痴，杀你父母的人是那金秋老儿！那日要不是黑狗，你也要死！”黑衣人仰天长笑。
二蛋如遭雷击，“你胡说，我亲眼看见黑狗跪在掌门面前求他饶命，他说是他害了我的父母的。”
“哼，是他害了你的父母，因为他躲在你们家安逸，他求金秋绕命，绕得是你的命。你想想，那日你在昏迷，他为何单单留你一个活口？”黑衣人质问，二蛋哑口。
“你是谁，我凭什么要相信你？”二蛋冷冷笑道。
“你不是已经相信了么，你若不信，大可以找金秋当面对质，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不自量力的好，你手中的破剑，怕是奈何不了她。”
说罢黑衣人转身缓缓离去，二蛋挥剑，剑碎。黑衣人走的不紧不慢，可二蛋就是追不上，二蛋一时间气急，跪倒在地，愤怒的用拳头砸着地面，他的内心充满了疑问与幽怨，这个黑衣人到底是谁，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告诉自己真相，他感觉自己像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他恨自己的无能，他又想起了那日的情景，当他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只是看到黑狗跪在金秋面前，一个劲儿的求饶，一个劲儿的说是他害了二蛋一家，想起来，自己父母的坟茔也有可能是黑狗垒的，二蛋迷茫看着天空，远处那被割开的云散做两半，悄然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