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自由的风
杨雪顶着这头扎眼的粉色头发在校园晃荡一天的时间，就已经被五、六个老师逮住教育了。她据理力争、苦苦支撑才保留这头发至今，现在也有点乏于应付那些不能欣赏的“老古董”，只是放不下“抗争精神”，得找个让自己服气的理由染回去。而这个理由，她给到李梓，“你觉得我粉色头发好看还是黑色头发好看？”
李梓拿出书本开始做题，边做边答复，“我没有见过你黑色头发的样子，难以比较。”
“那你是觉得我都好看咯？”女孩趴在桌子上，侧着头盯着身旁认真演算的男孩，等待他的回答。
男孩拒绝回答这个戏谑的问题，规矩的把笔尖落在卷面，“刷刷”写出正确答案。
没有得到回答的杨雪进一步缩短了和李梓之间的距离，不死心的继续追问，“你觉得粉色头发好看还是黑色头发好看？”李梓的卷面上散发出墨水味道迷惑她的心智，致使她鬼使神差地换了一个问题，“那你接过吻吗？”
李梓手中的笔停顿，在书页上晕染出一团墨渍，“没有。”男孩的头又低下一点，继续提笔写字。
杨雪轻笑出声，她把鬓角边散落下的头发夹在耳后，仰着头就吻了上去。李梓脑子里刚组合出的方程式被冲击得七零八落，时间仿佛在此时暂定，这个吻化为一种新型病毒破坏了他那机械世界的运转程序。
“我喜欢黑头发。”李梓回答。
温小婷真正意义上和杨雪第一次见面是在袁欣组的生日局上。杨雪的头发染回了黑色，整个人少了些张扬，变得乖巧恬静了些，和李梓更是世俗意义上的“金童玉女”。
见过大世面的袁欣也不得不感叹一句，“好漂亮的女生啊！”
李梓的世界其实挺小的，除了父母亲人，就只有徐灿阳他们寥寥几个朋友，这些年勉强加进了温小婷这个新面孔。不是因为血缘，不是因为父母安排，这次是他自己抽中的、是他自己找到的人。
温小婷终于见识到冷静自持的李梓男神也有这么“愣头青”的时候，原来他也会有紧张而急促的样子。温小婷有点拭目以待这朵“高岭之花”接下来会有那些表现。
李梓介绍完杨雪后，柯玏这位老父亲在竟有些落泪冲动，拉着杨雪絮絮叨叨地说李梓从小到大的各种奖项。
袁欣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柯玏的暴风输出，转而调侃起了李梓不声不响搞了件大事。
上菜后，杨雪面对陌生人的害羞腼腆退下，热情奔放的性格显现。袁欣很对她的胃口，两人都是大人口中“离经叛道”的不正常女孩，自是有很多话题，不一会儿就能聊到一起去。杨雪说她的粉色头发、吊带裙，超短裤，袁欣则聊起她的寸头短发和耳洞。
袁欣得意洋洋地指着脸上的伤口，讲诉自己的“丰功伟绩”，“我们那狗屁女子学校，都二十一世纪了，还要求我们学那些封建老东西，搞什么三从四德讲座和优秀主妇烹饪课。前几天我联合几个也看不惯的女同学把那烹饪教室砸了。我家老头子知道后，给我好一顿毒打，勒令在家反省。今天我还是偷跑出来的。”
“我就是我，我是自由的。我不会是徐太太，也不会是李太太 ”她坚定的声音变得孱弱，停顿了会儿后继续说，“更不会是柯太太。”
柯玏转身躲避掉众人的目光，几经努力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恢复了以往的嬉皮笑脸，“酷！不愧是我从小就看上的女人。大家鼓掌！”
包房外时刻准备着的服务员接收错了柯玏的暗号，暗下灯，生日歌响起，精心准备的生日蛋糕被推出。
袁欣透过那“18”字样的蜡烛看到很多可能，她小声喃喃，“我已经十八岁了，我有资格为我所有的选择承担后果。”
温小婷注意到袁欣脚边放了一个很大的背包，知道她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袁欣认定了就会去做，即使是撞了南墙也绝不回头，她会头破血流的把南墙撞破，开出一段路后再往前走。
温小婷摸出自己自己省吃俭用攒下的钱，趁着袁欣去上厕所的空挡塞进她的背包夹层。
大家都能感觉到，这是一场离别宴，只是谁也没戳破。柯玏欢快地唱歌、耍宝，积极调动现场氛围维持着表面的快乐。
袁欣把一点奶油抹在温小婷的脸上，“怎么我过生日你一脸要哭的表情，开心点。”
“祝你生日快乐！不对，是每天都要快乐。”
袁欣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闺女，我要追寻我想要的自由去了。”
温小婷回抱，下巴枕在她的肩颈处，“我知道。不用说原因，我也不讲什么大道理阻止你。只要一个要求，你一定要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
那天他们照了一张集体照，温小婷旁边被特意留出来来一个位置。袁欣看着相机里屏幕显示出的照片，“这就是你们现在的样子，还都是小孩嘛。”
柯玏没了笑容，真切建议，“别忘了回来看看我们长大后的样子。”
袁欣拍了拍他的头，“傻蛋，记得照顾好自己。”
“还有李梓，你也要变得更勇敢点。”
李梓握紧了杨雪的手，点头答应。
袁欣登上一辆火车，离开了远安，前往一座陌生城市。
有一部电影里说，在风中居住着一只无脚鸟，它的一生就是随风飞翔，累了就在风里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死亡的时候。袁欣当然不是受困于风里的无脚鸟，她是一阵风，风是自由的。
柯玏踢走路边的小石子，仰着头安静的看那刚被挂上路灯的大红灯笼，过了许久，他揉了揉酸软的脖子，“闺女，现在就剩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
温小婷裹紧了身上的棉服，吸了吸因冷空气刺激而流下的鼻涕，“有些人吧，是怎么样都留不住的。想留留不住，那还不如大方点，还能显得留在原地的我们没有那么可怜。”
她跟着抬头看那崭新的红灯笼，“又要过年了，新年新气象。”
柯玏跑远踢回那颗小石子，“走吧！走路送你回家吧。”
“不坐车？”
“我的钱全塞袁欣包里了，现在身无分文。”
“我也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