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密谋
顾明只感觉心中无比感谢，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命就在一线间。
而自己的命，也被他人左右。
“小的谨记！！！”
说着，顾明朝着曹荣跪下磕了一个头。
其实对他来说，磕头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曹荣年纪都已经百岁了，这年纪都是顾明的太爷爷了，磕一个并没有什么。
百岁的年纪，即便是在顾明以前的世界也不常见，更别说这个世界了。
这个时间平均年岁也就五六十岁，能活过七十的都已经是高寿的年纪了，更别说像曹荣这种百岁的权监了。
当初，扶摇女帝五十岁不到就驾崩了，曹荣活过百岁，不仅是元临王朝的定海神针，更是王室的一剂定心针。
对他们来说，有曹荣，真的省了很多的事情。
顾明松了一口气，不过安德全那是一个咬牙切齿。
他没想到，公爷居然就这么轻飘飘的放过了小顾子这小王八蛋。但这是曹荣说的话，他安德全也只能听，不然有几个脑袋也不够他砍的。
曹荣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起来吧，自己明白就好！”
“咱家准你休假三日，调整状态，皇恩浩荡，你莫要辜负了。”
随即，他的目光看着一边的安德全，思索瞬息之后，开口说道：“海大富是直殿监的掌印，既然他死了，直殿监的掌印位置就空了出来。”
听着曹荣的话，直殿监的众人内心都扑通扑通的跳动着，安德全则是忐忑的听着曹荣的话。
“直殿监不能一日无主，即日起，擢升直殿监少监安德全为直殿监代掌印之职，这几日便由安德全统领直殿监，以观后效，正式的任命文书由司礼监过几日发放，安德全你要尽职尽责，不得玩忽职守。”
曹荣说完，众太监再次跪倒齐声喊道：“谨遵公爷令！！！”
“安德全谨记公爷令！！！”
安德全也是激动得跪在地上说道。
看着曹荣离开的身影，安德全久久挪不开眼光。
曹荣的一句话，就将他任命为了直殿监的掌印，虽然是代的，但谁都知道不过是走个过程罢了。
司礼监的文书不日就会下来，到时候这个代字也可以去掉了。
待曹荣的身影不在，院内的众太监这才扫膝起身，几位老太监则是一脸笑呵呵的朝着安德全恭维起来。
直殿监的地位虽然在十二殿监中不高，但安德全背后可是二总管，他升任成为直殿监的掌印之后，一定会调任去其他殿监任职的，到时候想恭维可都恭维不上了。
看着被太监团团围住的安德全，顾明叹了口气。
好吧，解决了一个麻烦，现在安德全成了他的麻烦了。
这逼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指不定怎么折腾自己呢。
他一脸的无奈，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灰，起身想要走出去。
恭维安德全，自己不弄死他就算好了。
这狗逼放了多少冷箭，他都记着的，慢慢来就行。
被吹捧着的安德全满面桃花，高兴之色洋溢不止。
却见小顾子起身朝外边走去，安德全扬脖高喊道：“小顾子！！！”
听着安德全的喊话，顾明暗自咂舌，却也是立马换上一脸笑意，回首躬身说道：“安公公！！！”
听着小顾子恭敬的语气，弯腰的态度，安德全显然很满意，点了点头走了过来。
“嗯~”
“小顾子，从即日起，你的工作换一换，就去打扫净房吧。”
安德全轻声说道，这净房的卫生是最臭最脏的地方，太监毕竟是阉人，他们身上的味道很难闻，净房更是骚臭不已。
安德全就是故意的，他就是要搞顾明。
可顾明不惯着他，只见他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趾高气扬的安德全，说道：“回代掌监，先前曹公爷准许了小的三日假，不知代掌监您是要小的今日上岗还是？”
他的语气在代字上很重，听得安德全眼皮都跳动不已。
他的表达也很明确，曹公爷都放老子三天假期了，你吃饱了撑的就敢让我上班？
安德全眼皮直跳，他哪里听不出顾明话语中的意思，眼中闪烁着精光。
这小杂种，到现在了还敢顶撞自己？
但安德全却不敢反驳，曹公爷的话他也听清楚了，要是和曹公爷顶着干，只怕他这代掌监还没捂热乎就换别人了。
在这十二监四司八局，曹公爷的话谁敢不听？谁敢不从？
曹公爷说放顾明三天，那天塌下来也得放顾明三天。
“哎呀，瞧咱家今日多劳累，竟然忘了公爷的话了。”
“既然公爷准你三日，那你就好生休息三日再干活吧！！！”
“不过，这差事儿咱家可是安排给你了，三日之后，这净房要是没打扫干净，降了罪，可是要受罚的。”
行吧，既然公爷给了你三日的假期，那就准你三日又如何。
安德全看着顾明，心里早已计较好了要怎么炮制他。都这个地步了，他还能翻了天不成？
他可是直殿监的掌监，这下面的太监们犯不犯错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即便是自己寻个理由将人打死，又能如何。
顾明看着安德全那副想要吃了自己的面容，心里也知道这逼肯定又憋着坏的。
估计以后的日子就难熬了，指不定一天吃饱了没事干来找自己挑刺儿，寻个理由给自己几大板子，板子多了，人也就扛不住了。
不过现在也是没办法，海大富死了，他是自己的靠山，现在自己也是孤家寡人了。
妈的，这靠山还不如没有呢，也想着杀自己。
顾明有些无奈，怎么都是这样搞人的啊，一个两个都想杀自己，也太狗血了吧。
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两天，顾明这两日一直都待在净苑之中。
在十二殿监八局四司中，净苑是专门给小太监们住宿的地方，桃房则是宫女们住宿的地方。
这名字也不好听，其实内饰也是乱糟糟的。
净苑就是通一色的大排房，一间二三十平大小的屋子内住着七八个太监，极其拥挤。
顾明也是住在净苑之中，不过他却不用挤。
因为海大富的缘故，顾明当初来直殿监的时候就给他安排了一间单独的房间，房间不大，但也省了与那些太监挤的好处。
如今海大富死了，顾明依旧住在里面。
安德全这两日也没来寻他麻烦，听说他这两日走东跑西的，在联络各个殿监的感情，忙得不亦乐乎。
对安德全来所，顾明就是一个随时都可以按死在地上的蚂蚁，放他三日，等假期过了再回头来收拾他便是了，这两日没时间去搞他，眼不见心不烦。
所以，顾明倒是省了一身清闲。
曹公爷给自己的三日假期，真的就像是圣旨一般，他在房间中啥事也不做，也没人上来安排他，也没人敢安排他。
但情况很现实，以前海大富在的时候，小顾子身边总是簇拥着很多的‘好太监’，如今海大富死了，落得个咎由自取的下场。
二把手安德全接任海大富成了直殿监的掌监，他小顾子又和安德全不对付。
这些以前玩得好的小太监们似乎都很默契的不来寻顾明，顾明在这直殿监之中，就好似被孤立了一般，他出去吃食的时候，不少人都是躲避着走，似乎很害怕与顾明扯上关系。
这也正常，顾明并没有觉得不对。
人嘛，树倒猢狲散。
对此，顾明丝毫不在乎。
但说一点不在乎那是假的。
他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待在房间中，做自己的事情。
在一张床上，顾明盘膝而坐，穿着一件白色的内衣，双手捏印，闭目凝神。
他的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平缓，鼻息之间似若蛟龙一般的龙息，出来之后又消散不见。
顾明正在修炼三清玄龙诀。
这部功法很玄妙，当初自己也只是参透点皮毛之后就丢在一边了，倒是没想到是这功法救了自己。
功法运转周天之后，顾明便是收功停止了修炼，缓缓睁开双眼，他感觉神清气爽。
这部功法很不错，得继续修炼下去。
成为太监的事情他已经完全不在意了，已经来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既来之，则安之，也没什么不好的。
但眼前还有着一个大麻烦，那就是安德全。
安德全肯定是将自己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的，三日假期转瞬即逝，他肯定会搞事。
自己也不能坐以待毙，要不然真的就成为案板上的肉任他宰割了。
可又能如何呢？
这里是宫内，不是外边，随便找条路逃了就成了。
说不定自己还没走出直殿监呢，就被拿下了。
逃又不能逃，又不能坐以待毙，顾明内心纠结万分。
躺在床上，顾明久久无法闭上双眼，他思索了许久。
似乎像是做了一个决定一般，顾明猛然弹身坐了起来，他一把掀开枕头下的草席，只见一把匕首在床板的凹缝中。
顾明拾起这把匕首，抽出刀身。
看着寒光四溢的刀刃，顾明紧紧握住刀把没有说话。
这是目前最坏的办法，但也是最好的办法了。
安德全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他顾明不是一个思想极端的人，但这次，他能清楚的感知到，危险已然降临了。
在这深宫之中，尔虞我诈是最常见的，他以前虽然在电视上看过，但重生来了之后才真正的感知到这就是一座角斗场。
所有人，都是观众，也都是表演者。
一旦出现什么事情，像他们这样的小太监，就是最先被抛出去的炮灰罢了。
所以，每个人都想要往上爬，不顾一切的向上爬。
附庸他人也好，成为他人的走狗也罢。
只要能获得利益，那么就算是认作爹也行。
不完全统计，在这元临皇宫之中，记录的太监多达两三千人，会有波动，但不会差太多。
要知道，每隔一段时间外边的净身师父可是一批又一批的送进来小太监。
小太监送进来，有的病了，没人给他医，有的犯错了，要受罚。
一来二去的，死的人也就多了。
送进来多少，死一部分，再补充便是了。
在这里，最不缺的就是人。
最不值钱的，就是命。
小太监的死，或许还没一条狗值得让人注意。
顾明在灯火下，温热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
火苗在他的眼中跳跃，他内心纠结万分。
他重生来，不想就这样任人鱼肉，不想就这样被安德全给弄死，甚至连一点水花都溅不起来。
他要反抗。
可反抗谈何容易。
寂静无声的夜中，劳累了一日的众太监们都沉沉睡去。
唯有顾明，一盏油灯点着，彻夜难眠。
他的手上，握着一把匕首。
时而抽出看看，时而插回去放下。
这把匕首还是当初海大富赐给自己的，一直放在枕头底下，倒是没想到小顾子没用上，顾明反倒是拿了出来。
杀？或不杀！
顾明纠结着。
若要杀，顾明也不是杀不得。
海大富将自身全部的功力都传给了自己，通过三清玄龙诀的炼化，这两天下来都吸收得七七八八了。
他的实力，已然达到了七境小宗师境了。
而未吸收海大富的内力，顾明也不过是二境巅峰，三境不足的实力。
而海大富，则是达到了恐怖的七境，他所要冲击的则是第八境的境界。
深宫之中，对于曹公爷的实力，早有传闻已然达到了八境多年，至于曹公爷的实力，无人敢去试探。
在元临王朝，哦不，在这座江湖。
武功境界大体可分为后天三境、先天三境、小宗师、大宗师、法相境、归真境十个境界。
后天三境，分练力、锻体、开窍三境，在江湖上一些不入流的武者，基本都是这个境界，若是达到后天圆满，可称三流武者。
先天三境，分洗髓、脱胎、换骨三境，从后天境进先天境是一道坎，因进入此境需要打通任督二脉，洗经伐髓，非常人所能，一般将江湖上有些名望的侠客，都在此境。
达到小宗师境界的，无一不是在先天境界中数一数二的天才翘楚，此境界也被称为强者的境界，成就小宗师境，就代表着你的武道修为已然可以开宗立派，成为一方一流武者。
大宗师境，此境界在整个庙宇江湖都是稀有的存在，想要进入大宗师境，仅靠卓越的天资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有大毅力、大智慧、大恒心，方能成为大宗师强者。
达到此境界，霸绝一方，诸人俯首，即便是朝堂都要给三分薄面，一人敌万军不在话下。
曹公爷就是在此境界多年，曹公爷也是江湖上传闻的一宫两教三门四派十方势力中排名第一的元临王朝明面上的第一人。
至于法相境和归真境，乃至后面是否还有更玄妙境界，无人知晓。
因为数百年来，达到大宗师境的已然寥寥可数了。
海大富就是先天换骨境，他修炼魔功多年，为的就是冲击成为小宗师境界，却不曾想被顾明给弄得身死的下场。
他一身功力尽数传给了顾明，顾明得了他的内力传承，一下子就从锻体境跃升至先天第三境的境界修为，但此时的他也只是空有一身内力罢了。
这两天，顾明修炼运转三清玄龙诀，一身内力尽数吸收，已经打通了自身七经八脉，四肢百骸各处窍穴，修为也稳固在小宗师境初期的境界。
而且，顾明感觉还要突破，不得不说这三清玄龙诀恐怖如斯。
顾明的实力直殿监的人大都知道，安德全也知道。
但安德全是洗髓境多年的武者了，他知道顾明是锻体境的武者，如今海大富死了，他更是有恃无恐。
当时，曹公爷检查的时候，顾明内心就忐忑，唯恐被曹公爷发现自身一身内力。
不过好在曹公爷似乎没看出来，只是对自己的灵魂震慑一番，并未有其他的检查。
但也是吓死了。
所以，对于安德全来说，顾明完全不担心。
但他现在在想很多事情，比如解决了安德全之后的麻烦。
总不能又来个偷练魔功反噬吧，怎么可能。
得找一个替死鬼。
在这深宫之中，替死鬼一抓一大把，可找谁来当这个替死鬼，就是一个学问了。
安德全毕竟是代掌印，这要是死了，直殿监短期内死了两任掌监，这可是一件大事。
沉思许久，顾明依旧没想出来一个所以然来。
既然想不出来，那就不想了，先把事情做了再说。
他换了一身衣服，也不知道小顾子为啥有一套黑色的衣服，这是自己翻找的时候找到的，也派上了用场。
吹了蜡烛，带着匕首，顾明就摸黑悄咪咪的出去了。
他知道安德全的住处在哪儿，直接就摸了过去。
顾明顺着路，很快便出了净房。
路上还是有值守的太监，顾明都躲着小心谨慎，慢慢去往安德全的住处。
安德全住在直殿监的南边，一个单独的院子。
院门是关着的，但以现在顾明的身手，轻松的就翻越了进去，小心谨慎，在房檐上躲闪跳跃，来到后面。
顾明看到一处还亮着灯光，里面似乎还有着几个人影，便是摸了过去，估计是安德全。
不过他也奇怪，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人在安德全这里，似乎在密谋些什么。
在房上，顾明轻轻掀开一片瓦，露出一条缝出来，看着下面。
只见安德全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低头哈腰，显得无比的恭敬。
那座位上，则是一个穿着斗笠的人，顾明并没有看清是谁。
“还请总管放心，奴才一定把事情办妥当，不会出差池的。”
“交给你咱家是放心的，但这件事不容马虎，若是有失，你知道后果。”
“当然，把事情办好，你的功劳咱家都记着的，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
“是是是，奴才明白，奴才忘不了总管您的恩情和厚爱，一定把事情办妥当。”
看着下方两人一问一答，顾明心生疑虑。
总管？
难不成是曹公爷？
也不对啊，曹公爷也不该是叫公爷吗？
那安德全叫总管？
难不成是二总管姚坚？姚二总管？
顾明这才注意到，在下方一个位置上，也坐着一个男子，身材魁梧。
只听那被安德全恭敬的人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司将军，安掌监你也见了，该说的我也说了，还请回去让李阁老放心，李阁老交代的事情，咱家定会办妥当，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只见那魁梧汉子起身，抱拳说道：“有劳姚总管、安掌监了。”
“此事若成，我等皆是肱骨之臣，这司礼监掌印之职，非姚总管莫属，日后在这其中，还得多多仰仗姚掌监才是。”
“司将军说笑，我等还得仰仗司将军多多照拂一二才是。”
姚总管和司将军开始吹捧起来，安德全站在一旁听，没有言语。
任谁也没注意，也没有想到，他们的这番言语，尽数被在那屋檐之上的顾明听了过去，也看了进去。
顾明不了解这什么姚总管和司将军，但他清楚安德全啊。
这三个人，放不出一个好屁出来。
聚众在此，指不定密谋什么杀头的大罪，似乎还牵扯到了内阁李阁老。
听这语气，还是李阁老指示的。
自己就是来杀安德全这死太监，却是没想到听到了如此消息。
简直太意外了。
一时间，顾明也将杀安德全的心思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