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墨水包裹着的
熟悉的咸涩感觉进入了霍海恩的口中他大约有近一个月没有尝过这种味道了。
对于霍海恩来说，海洋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他的一生都在海上漂泊，但他实际上并没有真正和海水打过几次交道，只能说他被船上的人们保护的很好，都没怎么真正沾过海水，最近一次说起来也丢人，是他乘船回寅州港口的时候脚下一滑掉水里了，喝了好大一口水，咸的他觉得能从嘴里制出盐来。
不过咸涩的感觉没有持续多久，此时他的身躯已经转换为了铁灰色的鼍形态，身后的棘刺在水中如同鱼鳍般的颤动着，无形的薄膜在棘刺之间连着，霍海恩的身躯才能维持在水中不沉下去，同时这盔甲中也有空气的流通，是能够完全在水中生存的程度。
至少说明了自己在这个鼍形态下不用担心在水底的安危了，但现在他需要关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和自己一同坠入水中的何素沫。
他有些惊慌地看向四周，昏暗的海水中却看不见一点何素沫的身影。要知道自己做的这么多就是为了把何素沫从何翻江那带出来，要是在这最后一步栽了他得抱憾终身。
“何素沫！”
“我在。”
霍海恩抬起头，这才发现何素沫正在自己头顶飘着，本来应该高兴的他此刻却有点扭捏，立刻把头低了下去。因为那何素沫穿的是连衣裙自己刚才抬头的一瞬间似乎就瞥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只是，自己好歹是有鼍形态万源录附身，能够当做类似潜水服的效果，也能在水底说话，但是这何素沫不管怎么说也是个肉体凡胎，她又怎么跟自己说话的？
他的眼前画面开始模糊，漆黑的液体悄无声息布满了他的身边，几乎是要将他身体完全包裹了，霍海恩开始警觉起来了，高压环境下他无法分辨这是否是来自敌人的攻击。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只能赶紧抬起头确认何素沫的情况。
但是当他抬起头时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达到了和何素沫达到了一样的高度，她裸露出来的手臂此时正显现出了一排蓝银色的鳞片，黑色的液体正是从她的手臂中流出的，她自己的身体也同霍海恩一起被这黑色的液体包围着。
“这是什么？”
霍海恩尝试去触碰这黑色的液体，但意外是自己的手指居然无法穿透它，仿佛有什么力量在驱使着这液体在向着他们不断聚拢着。
“我们何罗鱼种族可以从鳞片中释放墨水，并且拥有引导这种墨水的力量。”何素沫倒是能够正常开口说话，这算是她作为水生动物的特性，“现在赶紧上岸吧，蛟帮部署武装力量，他们愿意的话我们要不了一会就会被他们抓到了。”
“好的。”
果然，到了西港区这个何素沫就和到了自己家一样对什么东西都是烂熟于心啊，霍海恩在心中暗暗想到。
———
霍海恩见过被海水冲上岸的尸体，随波逐流，被大浪裹挟着撞击在沙滩上，看着死相凄惨无比。而他的状况和这尸体就没什么区别，这墨水的力量还真算是给力，像是把他的肉体装在了什么大炮里面一样发射了出去，一头结结实实地扎在了沙子里面。
倒是那何素沫看上去对这墨水的引导得心应手，踏着与墨水混在一起的海水便，轻盈地走到了岸上，而她除了连衣裙沾了水以外整个人看上去都完全不像是在水里泡了一阵子的样子。
“追兵来了。”
何素沫的声音紧张了起来，周边的蛟帮大楼红光笼罩，这是最高级警报拉响的标志，天空之上飞鱼形状的飞艇从四面八方将周边包围，手持枪械的士兵接二连三向海岸冲来，他们的目标刚才落入海水中的霍海恩与何素沫。他们奉命要把何素沫带回去，不惜一切代价。
“哦，淦。”霍海恩看着迎面而来的巨大阵仗忍不住骂了一句，“感觉跑不掉了啊”
“所以你为什么会选择从窗户上跳下来呢？”
“不知道，感觉这样跑的快一点吧”
“我认可了。”何素沫倒是意外地能追上霍海恩狂奔的脑回路，她乖巧地点了点头，“只是现在这种情况该怎么搞定呢？”
“别想着怎么搞定了，乖乖回去吧小姐。”
顺着说话的声音看过去，霍海恩和何素沫同时深吸了一口气。
比起还算有一段距离的追兵，这个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海滩旁边的阴魂不散的庞琮才是他们目前需要应对的最大威胁了。他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一步步向着霍海恩和何素沫靠近，仅仅只是这样霍海恩也还是忍不住向后连退数步。
“要命”
霍海恩紧咬牙关，他心里再清楚不过自己和这个庞琮没有任何正面作战的可能性，加上自己干了这么大的事情，要是被庞琮活捉了怕不是要给他直接一钳子打穿身子落得个死无全尸。
“你还不明白吗？你们就算把我抓回去了也没有什么用，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从这里逃出去的，我在这里待着只会给你的何大人平添烦恼，反正你们只需要知道我还活着不就行了吗？放我们走吧！”
何素沫没有后退，她勇敢地向前面迈出了一步，直面可怖的庞琮。她为了自己的梦想已经做足了觉悟，而这种觉悟是霍海恩都没有的，也正因如此她才能向前方迈出这一步。
“抱歉小姐，但是大人的命令就是命令，我没法违抗。”
“庞琮，你难道不是最关心我的人吗？你看着我十几年的成长，他不清楚你还不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吗？”何素沫再度走向前，几乎是和庞琮达到了面对面的距离，抬头看着庞琮那张已经难以称为人形的脸庞。
“何素沫”
霍海恩朝她伸出了手，看上去有些焦急，毕竟以现在这个距离只要庞琮愿意他可以立刻抓着何素沫就跑。
庞琮摇了摇头，他是个愚忠的人，面对主人的命令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哪怕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他同样很关心的何素沫也是如此。
“还记得小时候你带我去看红鲸号吗？我们在船上遇到了恐怖分子的袭击，杀了一路，把整个船都染红了，但还不忘捂住我的眼睛不让我见血。”何素沫轻轻把手放在了庞琮的一对蟹螯之上。
“我记得。”
“还记得我们学校被异兽袭击，你直接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把那只十米长的大蛇大卸八块还不忘喊我闭眼睛吗？”
“”
霍海恩立刻意识到这何素沫是准备打感情牌了，只是听着何素沫的话他们小时候的项目似乎都有些狂野啊
“你想表达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知道我已经和你经历过那么多次大风大浪了，无论是你还是他都应该学会放手了才对，我有自己想要去追求的梦想，让我自己去看看这个世界不好吗”
“我们已经给了你时间了。三年，三年的时间还不够你放纵的吗？”
“我要完成自己的梦想，在它完成之前我是不会回去的。”
“你可以对任何这样任性，但你必须认清自己的身份，你是何翻江的女儿，如果让别人知道了的话你的处境会非常危险的，有太多太多的人想要去抓住你父亲的把柄，你这样无异于把何翻江大人和你自己置身在黑暗的漩涡之中。”庞琮坚定地摇了摇头，“回去吧，哪怕是为了江濡大人想想也好啊。”
“我妈的话她一定会支持我的，我清楚的，只要了解了我的想法她就会义无反顾地帮助我。”
“我不予苟同没时间胡闹了，对不住了小姐。”
“快逃！”
霍海恩惊呼出声，庞琮对着何素沫伸出了蟹螯，他要强行将何素沫带走了，而霍海恩和他们两人之间拉开的一段距离不足以让他保护何素沫的安全。
但是或许他根本不需要做什么。何素沫回头看向了霍海恩，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在这笑容中霍海恩看见了十足的从容不迫，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而下一秒，他就弄懂了这笑容中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