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请客
会心一笑，听出陈四海话语中的自嘲式的开解，宋清脸上的笑意越发的真诚，转瞬间也抛开杂念。
“那陈老师，借用一下您这的电话，我给冯老师去个电话，现在这点她也快下班了，正好我上学期间在附近打过工，王府后街有一家菜馆，味美价廉，咱们就去那吧，”
陈四海没什么意见，他对吃食没什么追求，只要求是健康的就好。
他抬手指了指堂屋进门左手边的小门：“去吧，电话就在旁边书屋，你自个打去吧。”
宋清没有耽搁，起身从陈四海给她的地方进去。
三面环墙的古木书架，上面放置着各式各样的中外名著，更多的是关于植物的书籍。
靠窗的躺椅旁摆放着一个双层圆桌，黑色的新式座机在上面很是显眼。
对小河村来说是稀罕物的座机电话，在省城，有钱有势的家庭基本上是人手一个。
冯老师办公室的电话她早已经铭记在心，宋清按下拨打键，一连串的数字在白细指尖按下，拿起话柄，忙音有节奏的响起。
“嘟···嘟···嘟···嘟，咔哒，喂？”冯玉英接起电话。
宋清欣喜道：“喂，老师，我是宋清。”
“哎，宋清啊，怎么了，你们聊完了嘛？”她是知道今日宋清要来省城的事的。
宋清：“嗯，谈完了老师，您现在有时间吗？我想请您和陈老师一起去吃饭，之前囊中羞涩，现在我也算得上是有钱人了，必须请老师沾沾光。”
俏皮的玩笑话听的冯玉英在另一端乐不开支，她不由的为如今越发开朗的宋清感到喜悦。
连道：“好好好，刚好也快下班了，那老师就沾你这个光，去美餐一顿。”
亲切自然的笑闹声中，宋清告诉冯老师约饭的地点，恰好就在她上学的学校附近，冯玉英欣然同意。
挂了电话，宋清喜不胜收的告诉陈四海结果，两人收拾收拾，先赶了过去。
王府后街的胡同里，一家叫做香斋的饭馆，是这片胡同里出了名的私房菜馆，平日里客源不断，不过基本都是熟人偏多。
这个店的老板原本是京都的一个大厨，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全家搬到了这里，开了这家店，经营模式相当佛系。
也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这家店，他家主打一个吃过的都说好，靠口口相传招揽客源。
三人到达此处的时间也是刚刚好，一并到门口。
正是饭点，挺阔一个大堂人满为患，宋清找以前打工认识的熟人要了一个小包厢，三人落座。
作为最了解本店情况的宋清，当仁不让的作为推荐官，点了几道本店的招牌菜，交给服务员。
等菜的时间三人闲聊起今天的事，宋清也是第一次，如此明确清晰的告诉自己的老师，自己放弃将来安稳生活的原因，以及自己的打算。
“······说到底，是我自己心中的一个梦，一个想人人幸福安居乐业的美梦，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能做到这些，是不是也就无愧于自己生来这世上一趟。”
虽说她的话有些偏执，有些天真，但在座的两个经历半个世纪世事变迁的老人，却是久违的沉默。
他们活到如今，知生存之艰难，晓世事之无常，明人性之多变，如此，却依旧希望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若是，若是这样的人更多一点，那这世道也许会变得更好一点吧。
冯玉英布满年纪点斑的手缓缓抬起，颇为沉重的搭在她纤瘦的肩上，面上的表情欣慰，骄傲，庆幸，担忧，感慨。
细看之下，她眼底的渐生的泪意，倒映着那年轻稚嫩，满是意气风发的面孔，具象了她内心的所思所想。
这何尝不是她曾经的梦呢！
冯玉英心声，如果决然在此艰难道路启航，那老师便只有欣然祝愿，望你能云程发轫，扶摇直上，终是得偿所愿。
和和美美的一顿饭，急着回去处理荒山承包一事的宋清，匆匆告别两位老师。
临行前，她接着搀扶老师的机会，偷偷忘冯玉英的外套口袋中塞入了两百块钱。
她一直都知道，当初上学时，冯老师对她的帮助有多大，学校是免了她的学费，但她在学校吃住的费用，却是冯老师私下里补贴的。
上辈子她碌碌无为，终是没有能力报答冯老师的恩情，这一世，她会努力弥补两世为人的遗憾。
在省城的供销商厦逛了一圈，七七八八买了许多东西，塞了一竹筐，收获满满奔赴车站。
在骨头都快坐散架后，这趟旅行终于结束了。
再一次搭着宋爱民的老牛车，背着沉甸甸背篓到家门口的宋清，望着敞开的家门，还有院里依稀可闻的说话声，找到归属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院子，刚想要叫一声自己回来了，还未张开的嘴，下一秒，待看清堂屋坐着的人后，不悦的紧闭起来。
门梁低矮的房屋，坐北朝南，光照极好，以至于眼神太好的宋清，一眼就看清蔡玉玲那张满是算计的嘴脸。
刹那，心中暗藏的苦海又开始兴风作浪。
她定定的站住身，虽身处在阳光之下，却感觉遍体生寒，怨与恨交织的密网，将她牢牢锁死在原地。
直到正在厨房忙活着做饭的蔡锦华，第一个看到在院子中间伫立的身影。
放下手中的炒勺，她面色一派喜色，心底却止不住发愁的在衣角上擦擦手，上前。
“闺女回来了啊，去，先去屋里收拾收拾，你大姨和大姨夫来家里了。”
说着，她挤眉弄眼的拉着宋清的手，在屋里坐着的三人还未开口之前，把宋清拽到的她的屋子里。
进门，蔡锦华动作极轻的掩住门，一脸阴沉的宋清满是尖锐的开口：“他们来干什么？还贼心不死吗？”
她声音不大，但蔡锦华还是下意识的，着急忙慌的举起食指做出一个“嘘”声的动作。
蔡锦华斜了她一眼，一边帮她卸下一直背在身上的背篓，一边压低声音牢骚道：“还能是什么事！”
“哎哟！”单手拎过背篓的蔡锦华被重腾腾的竹筐拉的踉跄一下，口中剩下的话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