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深谷幽兰
长满高耸巨龄老树的大连山,光线本就不足。
从谷口进去两三米后,更是只有寥寥几缕斜映的光亮,勉强看清谷中大致。
好在宋清有先见之明,为了安全起见,事前跑去宋爱民家借了把手灯,整个村子就他们家有。
谷底乱石堆积,落叶和动物尸身腐败发酵的气味,还有不知名的阴暗怪臭,在鼻腔横冲直撞,直冲脑门。
看上去面无表情,实则脸色煞白的宋清跟在她爸身后,越走越慢,脚步踉跄。
身经百战的宋忠武比她强些,不仅在宋清的指路下步伐矫健,还能抽出心思照看自己那此时显得小脑不发达的女儿。
“小心点,看着点脚下,别摔着咯!”
“哎呦喂!腾!”
“咚!”
不注意一脚踩到两个石头缝隙,倒霉鬼宋清一屁股跌坐在尖锐的碎石中,脱手的铁锹顺势砸在头上。
一个疼的擦牙咧嘴,一个转身要笑不笑。
谷中七纵八横的树干上,被吓到的飞鸟一个激灵,扑腾着翅膀“嘎嘎”声不断,陡然起飞。
随即,寂静一片中,宋清尴尬的讪笑:“爸,拉我一把,脚卡住了。”
无奈心底直叹气的宋忠武上前,弯腰一把拉起她的胳膊,想不通的:“你说你,好端端的挖什么兰花啊······”
没办法解释原因,心虚的宋清只能支支吾吾的,怕打着屁股上的柴草,搪塞几句:“听人说这有宝贝,我这不是缺钱嘛······”
一眼就看出她没说实话,但作为亲爹的宋忠武没有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只想着先找到她要找的东西,回家再说。
艰难跋涉半程,终于,父女俩在紧靠山壁的一处小水潭边,寻到了他们的目标。
指头宽窄的幽绿长颈叶,叶肉厚重细长,为数不多,却紧紧环抱着中心的娇蕊。
轻盈优美的白色花朵,微微绽放,旁边紧促的骨朵笔直竖立其中,尖端的白纯洁娇嫩,尾部的紫优雅深邃,如同韶光插入幽谷,令人赞叹着迷。
“这,这就是你要找的,坨坨花?想不到这地方还有这么好看的东西,唉~”
宋忠武蹲在梦陀幽兰旁边,试探的手指轻轻戳了戳叶脉,那小心翼翼的感觉,就如同他第一次接手抱自己的女儿那般温柔。
一样着眼欣赏这大自然馈赠的宋清,一边穷尽脑海中可以形容这夺人眼球美景的词句,一边轻声纠正她爸。
“它叫梦陀幽兰!”
拿出事先备好的篓子,两人小心翼翼的从周边开始挖起,不时用手轻轻的扒拉几下。
兰花这种植物,根部都非常脆弱,如果需要换土,移植,必须要保证她的根部不受到损坏。
挖它的功夫比找它耗费的多。
小心翼翼的将成功出土的兰花放在竹篓里,终于歇了口气的父女俩这么没那么赶了。
回去路上,一边欣赏的山腰美景,一边迎着西陲暖阳,缓缓下山。
大连山离小河村也挺远,两人一来一回就是一天的时间。
望着饭桌上狼吞虎咽的父女俩,蔡锦华心疼的把小菜往女儿面前推了推:“就着咸菜吃。”
饿了一整天的宋清头埋在饭碗,胡乱点点头应付几声。
他们早上出门就背了两块干粮,还有两壶水,中午就对付两口,等挖到兰花后就已经饿的不行了。
吃完饭天就已经黑的差不多了,宋清按照003的话,小心谨慎的给梦陀幽兰安家。
【宿主,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省城卖花呢,如果按照现在的生长环境,你再浇下去,这株兰花最多只能活三天,就会逐渐枯萎。】
宋清正在给兰花浇水,一听到003天真无邪的奶音,手中的茶缸好像千斤重,那也不是放也不是。
她无奈【你不是说它喜阴喜水嘛,再者,以后的兑换能不能稍微搞得容易些,要不然我真的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003理亏【······好的,宿主。】
被它的话提醒到,宋清把直接种在篓子里的兰花搬到了自己的屋里,找了个一天到晚不会晒到太阳的角落安置好。
她想着,现在的时间,冯老师应该已经下班回家了。
这样的话,她打电话过去应该不会影响到她。
晚上的天气还是有点凉,穿了件外套,宋清到堂屋里,给正在点灯纳鞋底的爸妈打了声招呼。
“爸妈,我出去去村长家一趟,去给冯老师打个电话。”
闻言,蔡锦华接过宋忠武手里的活,把搓好的麻绳打成卷,推了他一把道:“去柜子的盒子里拿点零钱给闺女,快去。”
招招手让门口的不明所以的宋清过来,她手里的活没停,语重心长的给她交代。
“你去你红梅婶家的时候帮妈给她带个东西,还有打电话记得把钱给她,多多少少都是心意,别她一推脱客气就不当回事,她那人就是太心善了······”
宋忠武拿钱的空子,转变心态的蔡锦华已经絮絮叨叨的给她聊了好多。
“给,把这个拿好了,去了给到你红梅婶手里啊。”
把几张几分的毛票,连同一双包好的鞋底摞在一起,蔡锦华郑重其事的交在她手里。
宋清有些哭笑不得,望着手里像是小时候的零花钱一样的毛票,五味杂陈。
这算什么,她都长大成人了,还要接手爸妈给的零花钱嘛。
再说了,她自己心里也有数,虽然村长家那电话说是公用的,但维护的钱都是他们自己掏的,她肯定不能空着手去啊。
看着手心握紧的毛票,她站住脚,忽的沉沉叹了口气,但脸上却是带着笑的。
回屋里,把上次县里奖励她规划灌水沟的钱拿出来一半,整整一百元,是家里半年的收成呢。
她脚步轻快的拿着钱放到蔡锦华面前,笑着绕到她背后给她揉着肩膀。
“这是我前几天帮忙弄灌水沟,县里奖励的钱,两百四十块,我花了一些,还剩两百,咱们一人一半,你和爸收着,等以后啊,我再赚更多的钱给你们!”
姑娘的声音极甜极轻,婉转动听,给人一种安全感,感觉欣慰,踏实。
蔡锦华反手拍了拍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脸上岁月的折痕缓缓舒展开,湿润着眼角,连道几声:“好,好,好,那我就等着那一天,等着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