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山茶花
那一记“噗嗤”声响,真叫一个脆生!
熟透的枣子掉地上也不见得有这效果!
归根结底,还是嫩。
这一枪扎屁股上,使得面对面的双方都很尴尬,即便是生死存亡之际,互相都想弄死对方,可偏偏就有那么一点其他的味道揉在里面,说不清道不明。
许兵寰定了定心神,掩起一丝丝涨红的脸,闪身越过李青山,腰马合一,单手带动枪把那么一抽!
“啊!!!”
又是一声脆响!枪拔出来了!
可苦了李青山,这般的遭人摧残。
许兵寰握枪斜指对面露着半个屁股蛋儿的少年,破天荒的给了三两息的功夫休整,但也仅限于此,生死存亡之战最忌心慈手软,双方没有人不明白这个道理。
可许兵寰终究还是犹豫了,只见其正欲提枪激战,谁料耳畔忽感破风声响,且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只一瞬间便抵达至此!
“咻!!!”
一根绣花针般大小的兵刃穿透许兵寰的耳朵,擦着头皮一闪而过!
如若不是许兵寰本能的将头转向另一侧,那么这一下,扎的可就是太阳穴了!
此时“绣花针”早已飞走不见,不知绕去了何方的边角旮啦,等待着下一次的机会。
而这,正是李青山的飞剑,&34;山海&34;。
虽说方才那一击直取要害,稳、准、狠,但李青山总觉得差了点劲儿。
即便形似针,状如梭,但速度过快依旧会带起破风声响,若是速度慢下来,便又无法刺破练体之人的护体罡气,毕竟现今交手之人都已不再是普通人,随随便便一碰就是个练家子。
头疼。
索性先扯块布将屁股上的血止住,显然更要紧些。
许兵寰挨了这一记飞刺,没有轻举妄动,一时摸不透“绣花针”的门路,索性不急这一时。他捂着被刺破的耳朵,温热的鲜血从指缝间冒出,更显狼狈。
许是失血,也许是飞剑带起音爆穿过耳畔的恍惚,有那么一瞬,许兵寰思绪逐渐被拉扯
那是多年前一个温和的午后,阳光很刺眼,但天气却很凉爽,风也很轻柔。
许大公子翘脚斜躺在一个开满了山茶花的山坡上,嘴里叼着根枯草,看向天空来来往往的云朵,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钱人家里的公子哥儿,基本是不用为生计发愁的,除去学堂里学的那些文治策论,叔父辈儿那学一学家传把式,便只剩下闲逛耍钱了。
就这,还是比较上进的一类。
相比其他几个只知道吃喝嫖赌的堂弟,许兵寰可以算作一股清流。
信阳这屁大的一点地方,没什么秘密,平日里在家什么样儿,街坊邻里就会传言出什么样儿。
许大公子的名声还不错,在这信阳城中,算是未来可期的一号。
“年轻的这一辈儿,算是后继有人啦”许家老家主确是说过这样的话。
也一直是把其当做未来家主培养的。
不过许大公子的心思貌似不在这上面,相比之下,倒是有那么点儿女情长的意思。
老家主明里暗里敲打了许兵寰好些次,收效始终甚微。
不过结合他这二十出头的岁数,也属正常,戏本儿里好些个英雄不是也难过美人关呢嘛。
好比那霸王别姬、烽火戏诸侯、马嵬坡事变,数不胜数。
不比这后劲儿大多了。
许兵寰顶多算是个富贵人家的多情公子哥儿,还是从一而终的那种,又没祸害过黄花大闺女,算不得什么毛病,反而还接点儿地气,成为信阳城中,痴情男女们心中的榜样!
由此可见,许兵寰:忧郁、慢热、不蠢、轴、还是个专情的好儿郎。
坊间传闻许家大公子所钟情之人,乃是信阳城魁首世家“徐家”家主徐浪的私生女,传闻其母是原本为徐家的一个使唤丫鬟,扬州人,被其父卖至信阳徐家,不知怎地,在某次宴请当晚,徐家家主酒后失德,强行了那事,次日清晨酒醒过后,怕事情闹大,便使些钱财打发了。
那丫鬟无依无靠,纵使心中有千般痛处,依旧没奈何,只得拾好衣衫,擦干眼泪,踉跄的走出徐家后门。
落魄的丫鬟不如狗,也没遇上好人家,城中也并无亲戚投靠,最终在产下一女婴之后,气血亏空,行将朽木。
临了把女婴放在徐家大门口儿之后,便咽了气。
徐家家主也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有愧于心,最终还是把那女婴留在府中养大,收做养女,唤名徐喃。
喃喃呓语引风下,
五亭桥边吹野花。
横渡千里江河面,
不如流落百姓家。
天下苦命之人常有,朱门酒肉臭者更多。
但这并不是此时该想的事。
尤其是此时许兵寰躺在山坡上,身旁又开满了山茶花。
远处走来一位倩影。
正是那位许兵寰惦念已久的徐家私生女,徐喃。
风吹在她脸上,看不清样貌,肌肤似云朵般无瑕,吹弹可破。
身上沾染了芳草香,没有“九重天外生袅袅”的不近人情,也没有“伸手不及云裳尾”的贵贱高低。
她就站在那儿,阳光洒向她的脸,看不清容貌,可就是感觉满含笑意。
许兵寰看的痴了,枕在脑后的双手微微握紧,因紧张而流出的汗渍无意间裹满了双手。
他之所以会来这开满山茶花的山坡上假意小憩,乃因其早知徐喃会行至此处,采摘山茶花来佐茶。
他知她会来,可并不知是哪天,索性从初一等到十五,总归是能碰上。
可见,许兵寰还是单相思。
但努力归努力,执着归执着。
现今真碰上了,心中朝思暮想的人儿到了自己跟前儿,徐大公子倒是露怯了
要让他这么个忧郁慢热的人强行上前擦出点什么火花,怕是没啥希望。
有的时候,就差那么一哆嗦。
徐喃摘好了山茶花,扭过身,看到那依旧翘脚斜躺,假装惬意的许兵寰,还是走了过去。
“小女见过许公子,许公子在这山茶烂漫处小憩,确是好雅兴。”徐喃先开了口。
“啊?哦,嗯嗯”许兵寰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二人就这么过了半晌,没再发生多余的事情。
“那许公子继续?小女就不打搅公子雅兴了。”徐喃微微见礼,随后转身离去。
“啊?啊哦好”许兵寰还是没说出想说的话。
望着徐喃远去的背影,许大公子好比泄了气的皮囊,耷拉着脑袋久久不肯离去。
而远处的徐喃没有回头,蝶步缓缓,徒留倩影。
但
她的嘴角
终是偷偷抿起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