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苦命之人十有六七
少年没再追问，只是扶了扶背上的剑匣，保持着现有的沉默。
转瞬间，李青山似是想起了什么，急问道：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该去哪找哇日！”
一缕微风拂过，身旁已再无他人。
“好家伙！来无影去无踪啊这是”
少年摇摇头，笑骂了声“无趣”。
随后望向天边月，独自欣赏。
许是夜深，也许是乏了。
少年人转过身，抬腿向回走去，渐行渐远。
就在此时，一句话随风飘至少年耳边，熟悉的声音，但语气还是那般生冷：
“簪子不错。”
少年听后嘴角上扬，嘀咕道：“也不算太无趣嘛”
说完加急脚步，向酒楼奔去。
待得临近酒楼时，已是亥初，由此可见，这湖是真的大，仅是围着走上一圈，便耗费不少时辰，群山之间能有如此湖泊，实属不易。此地山清水秀，良田富足，倒真是个世外桃源般的去处。
要是不急着赶路，说不准便会多待上几日，也不枉白来这一遭。
少年踏着石桥，望了望天色，准备回去歇了。
“小郎君，如此良辰美景，这么早便回啊？”
一道清脆声响自话音来处生起，只见桥边凉亭中，一妩媚人影将两盏玉杯放置身前石桌，边倒酒，边笑盈盈的说到：
“不如与姐姐对饮两杯，姐姐教你何为霜叶红于二月花，可好啊？”
李青山抬眼望去，发现说话之人便是那衣着华贵风韵犹存的外乡人。
富有且慷慨的那一位！
这黑灯瞎火的，除了月亮地儿，就数面前女子胸前那片白花花的地方亮一些！
李青山眼观鼻，鼻观心，心观那女子的胸脯道：
“好姐姐！如此这般怕是不妥吧！小子我定力差，可受不得这个。”
说罢便往庭中石凳上一坐，一点都没客气。
“呦，小郎君，你这嘴确是硬得很，可身子倒还蛮听话的哦姐姐还以为你那身子会同你的嘴一般硬呢！”华贵女子掩嘴轻笑，顺势将斟满的酒杯推向对坐的少年，身姿妩媚慵懒。
嚯！高手！
李青山没有搭话，拿起手边酒杯一饮而尽，只道了声：
“好酒！”
“当然是好酒！不然怎么配得上如此良辰美景，对吗？”
女子言罢提起酒壶将杯斟满，一抬一放间春光乍现，晃得少年人红了脸。
“好姐姐，这么晚还不歇息，难不成只是为了观夜色？”少年眯着眼，看向对坐女子。
之所以眯着眼不是因为有何事不妥，而是单纯被晃得有些睁不开
“若姐姐说，真的只是为了赏月，小郎君可信？”华贵女子收起笑脸，看向少年。
李青山握紧酒杯，盯着那女子双眼，缓缓说到：
“我若是不信呢？”
“不！你得信！”女子一字一顿的说。
说罢，风骤起，吹动少年的长发，吹起华贵女子本就不多的衣襟。
二人彼此紧盯着对方，谁也没妄动。
只在这时，少年瞬间将手臂高举，猛拍了下桌面！
“那我就信！”
言罢，大笑。
全然不似方才剑拔弩张模样。
“这就对了嘛，姐姐可不似旁人那般不着边际，不过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小郎君确与姐姐有缘，就好比你身上可有一股特殊的香味，好似我那苦命的弟弟。”女子将酒杯搭在唇边，狭长的眼眸有一搭无一搭的撇着少年。
“哦？这般凑巧？”少年问到。
“便是这般凑巧！”女子答到。
少年人俯身向前，左手托着腮，右手轻抚玉杯，缓缓开口：
“此事又当如何讲？”
女子将唇边酒咽下，慢条斯理道：
“我那弟弟啊，乖巧着呢，唉就是命不好！小郎君你别看姐姐今日衣着光鲜，实则比那黄莲还要苦上几分！”
“姐姐自小便是苦命的娃儿呦！八岁那年，爹娘病倒了，没几天便撒手去了。”
“甭说家业了，除了个弟弟，连块破布都没留下”
“一个还没有桌台高的女娃娃拉扯着半大的弟弟。”
“活不成的！”
女子好似打开了话匣子，将回忆倾诉般倒出：
“连年战乱，受苦的还不都是百姓！当兵的且都没饭吃，又何况贫贱人家？衣不遮体，风餐露宿的。”
“饿了就讨些吃食，讨不来就骗，骗不来就偷，偷不来便抢。”
“为了把弟弟带大，为了活下去，姐姐可是受了很多苦呢！”
女子又饮了两杯，眼神愣在一处，言语到：
“就这么讨着骗着，五年便过去了，一晃神的功夫姐姐十三，弟弟也八九岁了。”
“也是那年冬天，姐弟俩行骗被抓了现行，挨上一顿拳打脚踢不说，还被扯走了袄子，只留了身单衣，蜷缩在街角的巷子里。”
“唉寒天冻地的，这不是要了我们姐俩的命嘛！”
“当时已然饿了两天了，外加挨了打，又被扯了衣衫，弟弟便病倒了。”
“摸着他的头，烫的仿佛能拔出火来。我见他昏睡过去，浑身打颤，嘴里不停的叫着：姐姐，我想吃馍”
“我当时失了分寸，慌的不行，去偷了些喂马的料草盖在他身上，可就是如此，也难熬得过当晚”
讲到这，女子抹了抹眼角，斟满酒杯，推向对坐少年后，继续道：
“苦啊这斗大的天，连带着姐姐心中的一切都压碎了”
“挨家挨户的门去敲，踏破了脚，喊破了喉咙，哪怕是做牛做马，哪怕是为奴为婢，哪怕一命抵一命，只要弟弟能熬过去，能活着”
“怎么都行”
“可即便敲碎了骨头唤破了嗓，也敲不碎冷眼，唤不醒人心。”
“这世上，没人会因为你贫贱，便会多看两眼。”
“待我回去时，弟弟已然没了生息，就这般走了。”
“买不起棺材，便在荒山野岭处一把火烧了。”
“风一吹，连带着骨灰都吹散了。”
“只抢下一小撮，我便将那骨灰放在偷来的布袋中，为了掩盖气味，囫囵塞了些花草进去。”
“从此随身，只当是有个念想。”
“小郎君，你说若是那时有一人站出，只需一人！我那苦命的弟弟，是不是便能活了？”
华贵女子问向对坐的少年，烈酒熏红了脸，湿润了眼眶。
李青山被这般望着，不知怎么开口。
思来想去，化作一声叹息，以表心境。
随后，少年拿起酒杯。
猛灌了一口，抬眼开口到：
“天下间苦命之人十有六七，好姐姐，既如此这般，当应放下执念，可为何”
说到这，少年放下酒杯，俯身探向身前华贵女子，继续道：
“为何”
“要将这邪祟之物，唤至此处啊！”
只看那凉亭周围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围满了行尸，正当中为首的，便是那位二当家的！
霎时间！华贵女子面色冷若冰霜！
杀意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