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河畔春水
李青山抬眼望去，看清庙外来人。
是一少女。
少女身上衣衫早已被雨淋透，恰似一层薄纱裹着丰肉玉骨，犹抱琵琶，又半遮着面。
俏丽的脸颊上黏着些许发丝，一双大眼形若桃花，似醉非醉的朦胧着。
虽不曾梳妆，却也略带粉晕，引人遐想。
此时更是伴着庙内的火光，若隐若现的起伏着胸前的几两肉。
“公子！求求你！救救我爹爹！！”
少女声音急切，眼中含光，似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可说归说。
这天下，哪有因素不相识人的一句话便出手的道理。
李青山召回山海剑，慵懒的斜靠着剑匣。
面对身前跪着的少女，不紧不慢道：
“姑娘的眼睛，似那立秋傍晚河畔间的春水，虽波光粼粼茂如三月，却依旧萧瑟。好是凄美。”
随后伸出手，轻捏少女玉颔并将其抬起，问道：
“不知姑娘的命运，是否也一样啊？”
少女玉体轻颤，一双桃花泪眼朦胧，楚楚可怜。
只见两行清泪渐渐滑向被少年人轻抚着的下巴，小心翼翼的开口：
“公子，爹爹为了我不受那伙贼人糟践，引着山贼跑去山里的方向了，求求你！去救救我爹爹吧！只要能救出爹爹，公子公子愿对小女做什么都行！”
少女神色决绝，抓起少年的手，抚在自身脸颊上，贝齿轻咬朱唇，娇艳欲滴。
又略带凄婉。
李青山愕然。
心里琢磨自己本是想着拽一拽文词，演一演那高手风范，捎带脚问一问事情的原由。
这姑娘怎地连身子都压上了？
难不成这人前显圣的功夫弄岔了路子？凭地将自身显成了无利不起早的纨绔子弟？
不对啊明明是一步步按着说书人口中故事来的啊。
随即回头望向吴大统领与穷奇。
只见那老哥俩正冲着李青山挤眉弄眼的竖大拇指，边竖边附和：
“高啊！少爷这招简直了！不出手则已，一出手还顺带着收了个姑娘！”
“对！不愧是自家少爷！能力强！猛！”
李青山：
感受着手中传来的温度，看着身前梨花带雨的美娇娘。
李青山终是坐不住了，大义凛然的开口：
“整！”
说完少年人背上剑匣，拉起身前少女。
身后的吴大统领抓过板斧，穷奇拎起烧火棍儿。
一行人大踏步向雨夜的山中跨去。
。。。。。。。。。。
冷风萧瑟雷雨急，万顷浊云洒崎岖。
雨夜的深山老林间，说是伸手不见五指都不为过。
自打几十年前山里闹起邪乎事儿后，便几乎无人再上过山，破败的山神庙只是其次，连同这山中本就不宽敞的小路，也被杂草覆盖，寻不得。
这场雷暴雨来的蹊跷。
李青山一行人上山时，明明晚霞晃得人睁不开眼。
照理说万里晚霞伴明夜。
哪怕不是明夜，也应该是晴的才对。
怎地都不应是这风雨交加的夜晚。
不过老天爷要下雨，那是他的事，谁也管不了。
而冒雨前去救人，是李大皇子的事。
这了无人烟的荒山野岭间，视线本就不好，何况现今还降起雷暴。
饶是一行人有些功夫底子，可见度也依旧在几丈内有余。
唯有时不时的雷电光亮，使众人不至于迷了路。
山中路途泥泞，杂草丛生，远没有想象中好走。
那无处安放的雨水，此刻也顺着陡峭的地势，“哗哗”的泼洒在一行人周围。
当众人怀疑少女所指方向是否正确时，远方密林处传来些许声响：
“他吗了个巴子的，害的老子追了这么久，不曾想是个穷蛋子！就这仨瓜俩枣的，逛个窑子都吃紧，还是老三会享福，这会儿怕是早就跟那小娘皮滚了床单儿！”
说话人应是那位“二当家的”。
听这语气显然是没得着什么好处，正骂骂咧咧的抱怨。
不远处。
李青山一行人潜伏在林中观瞧。
一道电光闪过，众人借势看清了眼前的光景。
亡命徒有二十几个，不过大半都在一旁立着，当中说话的那位“二当家的”身前躺着一具尸体。
是那位少女口中的“爹爹”。
看样子此时早已没了气息，就这么躺在淤泥里，任歹徒胡乱在身上翻找，任雨水冲刷着早已浸透的衣衫，行囊散落一地，连脚上的布鞋也缺了一只。
林中观瞧着的李青山面色阴沉。
“救人”一事，已无可能。
遂转身看向身后的少女，只是用眼神询问，没有开口。
望着远处已然身死的爹爹，少女将朱唇咬的发紫，无声的颤抖。
即便是悲伤至此，也没有发出声响。
少女的一只手紧紧攥住李青山的胳膊，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人在极度悲伤时，大抵都是如此。
一道响雷如约而至。
沉闷的雷声震颤着大地，也同样震颤着众人。
少女终是做了决定。
俯过身，将朱唇贴在李青山耳边。
泣不成声的对着少年低声说道：
“杀了他们我便是你的。”
刹那间。
山海剑出鞘。
少年动了。
似一只猎鹰俯身冲向那群亡命徒，山海剑悬在身侧，随着少年的身形律动。
只见少年闪转腾挪，脚踏山路如平地，双手随风起舞。
指尖所指，山海剑皆斩得。
这时，那群亡命徒也已反应过来，提起手中兵刃，与少年拼杀。
正所谓长刀枪戟齐上阵，不近白衣咫尺身。
雨中的少年如同那鱼儿进了水，船儿扬起帆。
大杀四方！
而那十几二十个歹人，无非是凭些“把式力气”就为非作歹的主，连窍都不曾开过，怎斗得过拿杀人讨饭吃的少年。
三下五除二便杀得只剩下“二当家的”一人。
雨下的越发急了，狂风卷起骤雨呼啸而过。
少年与亡命徒面对而立。
白衣染血。
出尘，也萧杀。
那“二当家的”仿佛有些功夫傍身，不慌不忙开口：
“我当是哪个，原来是一毛头小子，插了我二十几个兄弟，没点交代怕是过不去的吧？”
那歹人横刀躬身，蓄势待发。
白衣少年李青山负手而立，风雨飘摇着他的衣摆，同样飘摇着他的长发。
“你杀的？”少年撇了眼一旁的尸首，少女口中的爹爹。
“呦嚯！怎么茬？原来是寻仇的。”那歹人讥讽道。
此时一道响雷震彻山林！
“轰隆隆！”
只一瞬！
少年的剑与歹人的刀，相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