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什么都不做
从那一日起,他果然每天都让人送那黑乎乎的汤药来,都带着那股作呕的血腥味。
起初长乐是抗拒的,后来发觉那汤药喝下之后,本虚弱的身体竟很快有了些力气,也并无什么其他异样。
便不再抗拒。
她需要尽快恢复,更有力气。
他没有食言,整个吾修山,长乐自由来去,出门并无人拦着。长乐也并没有去多远的地方,只是每日都要去无往殿走一遭。
不进去,只是在无往殿外的廊桥站定着,望着无往殿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帝祖一直没有出来过,只是易天恒每天都要过来报到,风雨无阻。路过的时候,她不发一言,一直视他如无物。
她只是从晨时,坐到天黑,然后离去。
易天恒市场站在无往殿的窗口,与她遥遥相望。
看不清她的神色,又似乎看得清。只觉得朦朦胧胧,忽远忽近,就像他与她的关系。
说起来有些好笑,自从她与云夕沉走近了之后,他再未像这段日子这般,能如此频繁地看到她。
这一日,易天恒再次从她身侧路过,以为她依然如同往日般对自己视而不见,谁知突然被叫住。
似乎是多日不曾开口,她的嗓音有些哑。
“天恒师哥。”
他浑身一震,这个称呼已许久没听她唤过,一切早已沧海桑田。他知道,她为何突然这么叫他。
可是他依然回过头,看着她,问她,“怎么了?”
长乐抿了抿嘴,喉咙滚了滚,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嗓子有些干哑,端起一旁仙侍早就送过来的茶水,润了润喉。
“劳烦天恒师哥帮我递个话,就说我想见一见暗室里的人,只是看看他是否安好,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会做。”
他敛下眉眼,“你就如此放不下他?若换成是我……你可会如此一般的对我?”
长乐皱眉,不知他何出此言。
“过去你我之间,真情或假意,你应当比我更清楚。我并不恨你,只是不愿意再当个傻子,这些内情别人可能不知,难道你也不清楚?”
他笑了,有几分自嘲。
“是啊,你说得对。”
他转过身去,语气低沉,“放心,你的话我会一字不落的转达给帝祖,希望你得偿所愿。”
长乐看着他,紧皱的眉头依然没有松开,总感觉易天恒的状态有哪里不对,似乎上一世不曾见过他这样……
无往殿内,帝祖正提笔在作画。
他爱作画,尤其爱画当年的故人和旧事,易天恒早已习以为常。
进去后就顺从而恭敬地在一旁坐下,安静的等待他画完。
大约一盏茶后,他终于停笔,将那副画挂上墙后,才状若无意地问道,“方才在外面,她与你说了什么?”
易天恒眼皮一动,“她让弟子给您转达一句话,说想见一见暗室里的人,只是看看他是否安好,别的什么都不会做。”
边说边斟茶,起身递到帝祖的手边,十分顺从。
帝祖睨了他一眼,习以为常地接过茶水,淡声问道,“你怎么看?”
他依然微低着头,从进来就不曾直视帝祖的眼睛,语气恭敬,“弟子认为,让她见见也无妨。”
“哦?若是她又闹下当日那一出呢?”
“反思了这几日,想必她不敢再拿自己和云夕沉的性命开玩笑,再说,就算她再想闹什么,有师父在,出不了事。”
徒弟的恭维似乎取悦了他,他放下茶杯,茶盏间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那便让她去吧,你在一旁看着。”
“是。”
长乐坐在亭子内,看着易天恒去而复返,袖口微动,里面簌簌地冒出些许云凝草的枝叶来。
“怎么样?他可答应了?”
“答应了。”他回答着,眼神落在长乐的袖口处。
长乐拿出云凝草,轻笑,“他最喜欢这个香,那里头暗无天日,我想着给他带一点,闻闻也是好的。你要不要查看一下?”
“不必了,你随我来吧。”
长乐一笑,随着他往里走去。
暗室已开,云夕沉还如那日般挂在刑架上,易天恒将长乐领进来后,就出去了。
“不许给他松绑。我就在外面,给你一刻钟。”
一刻钟,够了。
长乐凑近他,看他还在昏睡,就想叫醒他。可他身上都是伤口,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眼底一暗,长乐从袖口拿出云凝草来。
他手指微动,眼睛缓缓睁开。
长乐咧开笑,装作无事般,“你醒啦!”
云夕沉只觉得恍惚间又看到长乐了,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又闭上了眼睛。直到鼻尖传来了阵阵云凝香,才发觉是真实。
他皱眉,“你怎么来了?他们呢?别胡闹,快离开这里!”
啧,伤成这样还有力气跟自己唧唧歪歪的。
长乐在他跟前盘腿坐下,从腰间拿出丝帕,打湿了给他擦脸,“幸好这张脸没受伤,要不然若是留疤了,可就太可惜了。”
从看到长乐进来,云夕沉就一脸不快,“怎么,现如今你连清洁诀也施不出来了?拿着个帕子给我擦?”
“是啊,虚弱的不行。不过比你还是要好点。”
又将云凝草给他别在腰上。
长乐看着他,正色道,“我要开始说正事了。”
外头适时的传来一声磕撞的声音,长乐只是瞥了一眼,又回头看着云夕沉。
“放心,是帝祖同意我进来看你的,时间不多,就一刻钟。”
“我要找你的第一件事,也是最要紧的事,我需要知道你如今好不好,情况到底有多糟糕?”
不等云夕沉回答,她上前将手搭在他腕上,神力顺着经脉流入他四经八脉。
还好,只是肉体损伤较重,神力却没有大碍,只是似乎被什么术法禁锢住了,令他无法调动。
肉体对神修来说,不是太大的问题,虽然受罪,但是恢复起来极快。
只是那禁锢的术法,长乐不认识,恐怕有些麻烦……
她收回手道,“现如今我知道了,对你的情况已经心里有数。帝祖若再来,你切莫再激怒他,保护好自己。”
说话的时候,她眼神坚定地望着云夕沉,与他对视着,似乎还想说些别的,却又顾及外面的人,不好开口。
云夕沉看着她,眉头微皱。
长乐又跟他确认了一遍,“你听清楚了吗?”
他喘着粗气,回答道,“听清楚了。”
“好,那还有第二件事,我体内有不属于我的神力,你是否早已知晓?而帝祖不杀我,是不是也与此有关?”
直到长乐说到的这第二件事,云夕沉眼神才明显一闪,急道,“他对你做什么了?”
“你果然知道……”长乐勾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