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千疮百孔
“你也太过无礼!”他怒斥!
而长乐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将刑架上的云夕沉放下来。
结果却在靠近他的时候,被一道无形的杀气撞了回来。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用尽了全力都无法靠近半分……
胸口翻腾的戾气一丝丝漏出来,长乐咬紧了腮帮子,最后一次用力站起身来,唇角有血迹缓缓溢出。
而在瞥见血液的瞬间,帝祖脸上的厌恶展露无遗,他甚至甩了甩手,似乎刚才碰了的是什么脏东西。
长乐大笑出声。
是了,他一直瞧不上长乐生母的凡人身份,并以此为耻。过去的长乐,因此从不敢在他面前提及生母,可在如今的长乐眼里,他才是流着最肮脏血液的人!
“嫌脏吗?可知你现在才是最脏的人。你的身体和灵魂,都散发着恶臭!”长乐冷笑着。
“你放了他。”她掩下体内的沸腾戾气,举起剑对着帝祖,彻底撕破了脸。
易天恒爬起来,眼看着长乐似乎要为了云夕沉呈疯魔之状,打断道,“长乐,你别冲动!”
却被长乐怒声道,“你滚!”
“不过是他手下一枚棋子罢了,你当真以为他在乎你吗?每日自欺欺人,是不是已经无法面对真相了?”
长乐此时就像一只刺猬,谁招惹她,都能被她刺几下。
听了此话的易天恒脸色一白,身子晃了晃。
帝祖见状,眯起了眼睛。
“回长乐居去,不要再挑战我。”
“挑战你又如何?我说最后一遍。”她的眼睛赤红,体内汹涌的陌生的力量已经按捺不住,“放!了!他!”
“呵,我不放又如何?”
在此时的帝祖看来,长乐就像一只刚长出翅膀的幼鸟,张牙舞爪的,不自量力的,在他面前出尽洋相。
一边无能狂怒,一边放着狂言,试图用狠话做最后一击。
简直可笑!
比起当年她那愚蠢的父亲,犹过之而无不及,羽翼未丰,就敢挑衅他。
而他话音刚落,长乐体内汹涌的神力再无禁锢,瞬间破体而出。
自丹田处汹涌而来的神力,四散开来,易天恒已被帝祖掩在身后,而他感受着久违的熟悉的神力,嗫嚅着,“不,这不可能……”
刑架上的云夕沉,神识本来都快散了,被这波浓郁的神力冲击,促使他醒了过来,昏迷前那些铺天盖地的疼痛又铺天盖地的卷土重来,让他甚至隐隐感到快感。
就这样死了也好。
死了也好……
只是有些舍不得,放心不下那道艳丽的光。
耳边突然响起熟悉又带着强烈痛苦的声音,云夕沉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在他面前,已接近疯魔状的长乐。
“长乐!”
这个情况早已预想过多遍,只一眼云夕沉就知道是她体内那法珠,终于失控了!
她怎么回来了!
而几乎就在同时,帝祖也反应了过来。
他意识到此时的长乐已经失去了控制,无论她体内这些陌生的神力从何而来,都必须马上控制住她……
他逆着汹涌的神力,上前用力在长乐身体各大重要穴位轻点,不过片刻,就看见长乐四肢一软,整个人就像秋后落叶般软倒在地。
而帝祖,只是冷冷地看着长乐倒在地上。
“恒儿,带她回长乐居。”
易天恒此时早就懵了,上前抱起长乐往外走,而帝祖缓步走到云夕沉面前。
刑架上的云夕沉已醒,他眼睁睁地看着长乐被易天恒抱了出去,而自己被困在这里,逃不出去。
帝祖双手捏紧他的下巴,看着他眼底的愤恨一脸不屑,“你大可继续生扛着。在我手底下长起来,你当真以为我拿你毫无办法?”
云夕沉咬牙,一脸恨意毫不遮掩。
他离开了,暗室的门缓缓关上,一室黑暗里,云夕沉闭上了眼睛,眼角滑下一行血泪。
……
易天恒抱着怀里的长乐,她双手自然下垂着,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可那一张脸和唇边还在滴答流下的血液,让人怀疑她看似完好的身体里,是不是早已千疮百孔。
其实从前长乐最喜欢跟在他身后,甜甜的笑容,体贴的关怀。
他是很喜欢的……甚至一度很感动。
可是只要一看到她背后,帝祖那严肃又残忍的脸,他就没办法心平气和的看她。
对帝祖的怨不敢言,最终都化作对她的恨意。
这种既喜欢,又感动,又无法控制的埋怨,逐渐延伸成恨意和厌恶。
于是他觉得自己似乎分裂了,一边用虚假的嘴脸享受着她赤诚的爱意和关怀,一边用厌恶的神色在她背后默默地咒骂她,恨她,似乎这样能让自己从帝祖那里得来的挫败感弱一些……
本以为这样痛苦的日子还要持续许多年,可突然之间,她不再跟在自己身后了。
她开始寸步不离的跟在云夕沉身后,那个让他既羡慕又嫉妒的人。
嫉妒他总是那么优秀,嫉妒他总是让帝祖夸赞不已,被拿来跟自己比较,然后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努力却永远追不上他的废物……
现在,两个他厌恶的人,走到一起去了。
他终于更痛苦……他的痛苦无处抒发,但在帝祖日益严厉的管教下,他根本顾不得这些。
而今天,这个曾经给他带来温暖的人,倒在他怀里。
她嘶声骂着,说自己不过是帝祖手下的一颗棋子,一个不敢面对真相的人……
眼泪不知何时划过脸颊,泪流满面。
受伤的是怀里的人,可千疮百孔的人又仿佛变成了自己。
他抱着长乐,直到安好的将她送进长乐居,安好的放置在云床上,又温和的给她盖上云被,就像从前那样,就像幼时那样……
帝祖在他身后进来,眼睛没有在他身上停留一秒。
“出去。”他说。
易天恒垂着眼,一言不发,如以往无数次那般,沉默地听从他,转身离开,又顺手带上了门。
他不知道长乐将会在这道门内经历什么,他也没有精力再去知道,他觉得自己有些筋疲力尽,行尸走肉般地回到了自己的恒水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