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不死不灭
“听闻冥界近日不太平,莫非正是你惹出来的事?”
“何以见得?”苦若收起高高翘起的脚,单手搭在膝盖上,一副满不在意地模样。
冥界竟有如此有意思的人,实在有趣。
长乐扬起的嘴角压不住,“无妨,左右我也不在意。不如今日喝开心了,其他的来日再说。”
苦若闻言更是笑得开怀,今日难得遇到了知情知趣的人,实在开心。
两人碰杯不断,欢笑声比起之前更甚。
云夕沉袖手站在无妄海边,身侧站着鬼丞相,与那方殿宇热闹的情形不同,这边沉默无边无尽。
瞥着他沉沉的脸色,鬼丞相被鬼面掩盖的脸上看不出表情,“那边的女神君,可是与夕沉神君一道的?”
“是。”云夕沉看着幽幽月色,兴致不高。
“与她一同饮酒的,就是闹得冥界天翻地覆的恶鬼。”
云夕沉眼神微动,“我观此处很太平,看不出哪里有纷争。”
“相邛帝祖一片盛情,不好拒绝。”鬼丞相双手背在身后,他的眼神落在远处半空的弯月上,看起来毫无波澜。
意思就是,这里本也没什么大事,是你们自己没事找事非要过来横插一脚。
如此看来,那封求助信想来有些隐情……究竟是否真的有那么一封求助信呢?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无妨,他并不在意。
但既然从帝祖的手上递过来,假的也是真的。
云夕沉单手掐进他的喉咙,神力对鬼气有天然的压制,发出滋滋啦啦的烧毁声音,鬼丞相颈部青筋暴起。
突然发难,让人反应不过来。
他不敢下杀手……鬼丞相笃定。
所以他强忍着还手的冲动,即便被掐着命脉也沉默着一言不发。
云夕沉凑过去盯紧他的眼睛,“鬼丞相的这张鬼面遮得好,可惜眼睛却骗不了人。”
手下一松,鬼丞相踉跄了两步。
云夕沉回身看向远处。
此处清净,仿佛跳脱了六界之外。
耳边的饮酒作乐声渐渐喧嚣,云夕沉一跃而起,踏上了一旁的轻舟。
船上青帘掉落下来,掩住了半明不灭的月光。
他仰躺在船头,双手背在脑后,闭上眼假寐。嫣红的唇在一片雾蒙蒙的冥界,更显妖冶。深青色的额带快要压制不住他的邪。
无妄海下,暗流涌动。
鬼丞相站在岸边,眼神一厉,水下喧嚣停歇。
云夕沉依然安躺着,似乎毫无知觉。
“多日奔波劳累,冥界感谢吾修山盛情。”
“无妨。”云夕沉敷衍着,已经没了跟他周旋的兴致,“那女鬼道行不深,但身上有些不对劲。”
“神君慧眼,她不过是万年内的道行,已历十世,世世罪孽深重,但不知何故,不死不灭。”
“哦?”云夕沉睁开眼,眼底赤红一闪而过,“不死不灭……这倒是有点意思。”
他的眼睛……
鬼丞相稍稍一愣,但很快又恢复了神情,移开视线。
“可知道缘由?”
“不知。”
“既是恶鬼,道行不深,为何不降服?”
“她有护体法力,不知来处,不知底细,难以突破。”
云夕沉嘴角微勾,“她作了什么恶?”
鬼丞相眼神一闪,许久,才清淡地回答道,“对鬼王不敬,喜事好战。”
好战?
云夕沉睨了鬼丞相几眼,笑得漫不经心,“好战便好战吧。晚点我与你去会会她。”
“神君在等什么?”
“等……”云夕沉双眼又闭上了,“等她喝得尽兴。”
这话实在莫名其妙,但是鬼丞相并没有多言。
他一跃而起,落身另一艘轻舟。
水边的怨铃又叮铃铃响起。
“神君既然不急,不如我先带神君看些东西。”
云夕沉没有说话,默认了鬼丞相的安排。
无妄海水在轻舟后翻起泼天巨浪,横空劈开一条水底小道。一扇大门缓缓打开,铺天盖地的鬼气迎面而来。
恶鬼的嘶叫声吵闹又刺耳。
云夕沉一跃而起,落在小道上。
两侧水流还在涌动,内里隐隐还有似龙似蛇的水兽游动
“此处,她定然喜欢。”
“神君说的她是?”
“正在与你们的女恶鬼对饮的人。”他言辞平淡,似乎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鬼丞相神色没有变化,冷静评价道,“此番既然正为了降服恶鬼而来,怎可与之愉快同饮。”
云夕沉脚步一顿,“帝姬长乐,可以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
鬼丞相缄口不言了,只是微敛了眼眸。
云夕沉步子只停了片刻,见鬼丞相不语,才又继续向前走去。
两人步入地狱,大门缓缓关闭,无妄海又恢复了平静。
十八层地狱,层层看过去。
血腥、痛苦、狰狞、绝望、暗无天日……
最冰冷无情的词,都可以用在这里。
云夕沉看到许多新鲜的刑罚,体内邪恶的因子渐渐被勾起。
“久闻十八层地狱,果然名不虚传。这趟即便是我,也收获良多。”
“不过是些残忍的手段,上不得台面,吾修山怎么能用得上。”
“哦?你这么想?”云夕沉笑得邪戾,“鬼丞相这么想,极对。”
“十八层地狱,越往下受刑越重,每天都有无数冤魂鬼灵在此魂飞魄散,多半是熬不过酷刑。而此次需要抓的恶鬼苦若,对这十八层的刑罚手段早已体验过千百遍,人间十世算不得什么,她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度过。”
受尽苦楚,即便不是恶鬼,也该疯魔了。
“不死不灭,世世罪孽,长居地狱,受尽折磨。你们不是想消除恶鬼,你们是在培育恶鬼。”
鬼丞相不予置评。
云夕沉也并没想有人回答,随脚停在一间牢房里。
高高立起的刑架上,被鲜血浸透泛着黑色,阵阵恶臭不断。
走近了几步,看到了架子上一条条深深的抓痕。可见受刑之人何其痛苦。
有新鲜的血肉附着其上,还有一旁散了一地的刑具,都被毁的差不多了,隔墙都裂开了一条条缝隙,正中间一个大洞,边缘处被烧的焦黑,鼻尖还能闻到火烧的气味。
很明显,此处不久前才经历过一场恶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