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帝祖归山，该上戏台了
一日，雪停。
在这无趣的吾修峰，已经待了月余。
长乐走出洞口，看见云夕沉正站在悬崖边上，狐狸正蹲在他身边。
看样子他已经在那站了许久。
长乐走近他身边，很快就知道他为何站在那里。
原来帝祖归山了。
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长乐面无表情的看着帝祖的寿鹤自远山飞回，寿鹤身后，侞涧兽煽动着翅膀，停在半空中。
那是易天恒的灵兽。
山门口，修台上，众人集结。
帝钟浑厚有力的撞击声，在山间回荡。
山林中，鸟兽飞散。
长乐有些迷糊，曾几何时，仿佛自己也是修台上众人中的一员，望着帝祖的尊驾，望着紧跟其后的易天恒，满脸夸赞和敬仰。
长乐知道，这都是原身帝姬的感受。
现如今再看，不过是为声名所累的可怜人罢了。
“人都说，神明是超脱私欲的，能举天地之力，立无我之本心。心怀慈悲，匡扶天下，是真正拥有大智慧的人。”
长乐看着众人将帝祖迎下寿鹤，一行人缓缓行至正殿。
缓缓开口道。
“大师兄，你也如此认为吗？”
云夕沉袖手看着山下的盛景，似乎没有听见长乐的话。
也是，他对帝祖忠心不二，这样的场景他定然也是回回都心之所向，回回都心向往之的。
叹了口气，正准备岔开话题，突然又听到了云夕沉的回答。
“神明不过是力量的衍生，向来不论善恶。”
他背着手，缓缓吐出这么一句话，让长乐愣住了。
上一世在长乐眼里的他，对帝祖近乎愚忠。他从不违逆，甚至没有什么情绪，长乐想着，即便是帝祖自己也大抵不知，云夕沉竟然从未真正敬仰神明。
也许他尊重的，只是那个地位和那个身份。
可长乐看着他，总觉得他不该是那样浅薄的人。
“走吧，去钓鱼。”
他转身朝冰湖而去，长乐差点没反应过来。
疾行了几步，跟了上去。
“以你的神力，想吃鱼还需要钓吗？”
“不是我，是你要钓。”他挑眉。
该死！他又来拿自己取乐了！
这段日子，除了受吾修峰苦寒的折磨，还要受他日日五花八门的戏弄。所幸，长乐发现自己的神力在他的戏弄折磨下，确然是提升茁然，便也不再抵触。
最多就是在背后暗骂他，亦或者是在他的鱼汤里偷摸撒些石壁碎落的尘土这样的小伎俩。
长乐气呼呼的，“既然你可轻易让鱼心甘情愿跳出水面，为何非要我去钓？”
“我说过了，这也是试炼的一种。”
长乐欲言又止地望着他，“大师兄，你别是拿我寻开心吧？”
他停下了步子，反问，“我很闲？”
长乐暗笑，要在这无聊的雪山尖尖上待上足足三个月呢，你怎么不闲呢？
“什么时候，你能丢掉鱼竿，凭神力也能如昨日那般让鱼自己跳你怀里，便再也不用钓鱼了。”
“哦。”长乐嘀咕，“到那时，就轮到你为我钓一次鱼。”
云夕沉勾起笑意，“好。”
他竟应允了！
“说好的！不许反悔！”
长乐扯起裙子就往冰湖跑。
“快，狐狸，我们去钓鱼。”
……
三个月眨眼间就过去。
今日，长乐早早地就等在冰湖，并让狐狸等在洞里，待云夕沉回来便让他过来。
云夕沉隔三差五的，便要消失上半天，问了几次，他都不说，长乐便不再追问。
秘密谁没有呢？
长乐如今怀揣着天大的秘密，突然间对他人的秘密也没有兴趣了。
每个人都有些无法言说的东西，不说，比粉饰谎言要好得多。
长乐蹲在湖面上，看冰下游来游去自由自在的鱼。
这些日子以来，除了修炼，大部分时间就是这般百无聊赖的度过。
云夕沉一直没回来，这一等，就过去了几个时辰。
但是长乐也并不焦急，今日天气好，正是适合离开的好日子，太阳还在，她一点都不急。
到了午时，身后才终于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今日回来得更晚些。”
“嗯。”他应了一声，没有多做解释的意思。
三个月的相处，总归是让两人都更熟稔了。
长乐站起身，冲他笑。
“大师兄，你看好了。”
长乐解开披风，抬起手，神力顺着手臂汇聚在她的手心，快速又听话的在她指尖跳动着，然后顺着长乐的动作刺透冰层，直入深深的湖底。
沉睡的鱼，无知觉的漂浮在水底。
长乐伸手一捞，下一瞬水花四溅，绽开的碎冰渣子扑面而来。
云夕沉扬手尽数拂开，就见眼前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因离了水而奋力扑腾着。
“嗯，不错，很有长进。”云夕沉扬眉评价。
长乐再一甩手，将鱼重新放回了水里。
“大师兄，你欠我一条鱼，你亲自钓上来的鱼。”
她眼角眉梢都漾着笑意，在阳光下分外耀眼。
云夕沉顺着太阳光看她，点了点头，难得的没有奚落也没有嘲讽。
“好。定找机会还你。”
长乐稀奇得歪头看他，半晌抿嘴一笑，将手中的披风递给他。
“大师兄，这三个月，多谢你。”
“谢我什么？谢我逼你天天来这冰湖上钓鱼？”
彼此都有太多秘密，许多不能言的东西。
长乐看着他的眼睛，笑了笑，最终没有说话。
在这山上，长乐常想，这三个月大概是老天特意给的缓冲期，让她不至于在重生后刚一睁眼就看到原身帝姬最不想见的人，其实长乐一直觉得帝姬似乎一直藏在自己身体里，自己与她也早已合为一体。
只是她太过痛苦，这一世，便让长乐来替她再活一回吧。
上一世那些对不起她的人……若有机会，自己也定会找他们一一还回来！
不过很多事情，很多目的，要慢慢来，徐徐才能图之。
不急。
长乐一笑，看向远方。
“大师兄，我不会跟任何人透露你是云族后人，即便是帝祖亲自来问，我也不说。”
拍了拍他的的肩膀，“所以你不要担心。”
“呵。”云夕沉嗤了一声，“我担心过吗？可笑。”
啧，这张臭嘴，真是一句顺耳的话都没有！
太阳逐渐西斜了。
“走吧，下山。”
角儿都回来了，也该上戏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