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叶公好龙

    镇上拐角的一处院子里，一个年轻的妇人正摆弄着院子里晒着药材。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嘴里嘟囔着：“小三该放学了吧，怎么还不回来，一会饭该凉了，我先给热热去。”

    妇人不是别人，正是三郎远嫁重洋的姑妈阿梅。五年前她爱上了一个英国传教士，并打算随他一起去英国。本来以为古板的大哥会极力反对，谁知知道这事后的大哥，竟然表示支持。说了句：大洋的彼岸，在这时候或许是真的是世外桃源。于是就这样随着丈夫去了英国。

    一晃五年已经过去了，这次回国在三郎家小住。这几天大哥外出置办药材。侄女小青在店里坐诊。她则帮忙做饭打理药草。仿佛时间又回到了几年前的样子。每天闻着满园的草药香，满满的回忆。

    这个时候院外传来了传来了三郎的声音：“姑妈，赶紧给我盛饭。饿死我了”。阿梅望着推门进来满头大汗的侄子，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都这么大了，还火急火燎的，以后得得绅士一点。”“绅士？像我姑丈那样的么，那我可学不来。岁数不大，天天拄着个拐杖。不知道的还以为腿脚有毛病呢。”三郎挤眉弄眼的说道。“臭小子，净瞎说。那不叫拐杖，叫文明棍。不过你姑丈他确实是一个绅士。”说着拿出了已经做好的饭菜放到了屋里桌子上。

    “姑妈，下午我这衣服要换，先生不喜欢，说我哗众取宠，同学们说我是假洋鬼子。你帮我拿一套小褂子我换上，要不下午不让我听课了”。

    “都民国了，孔老先生还是那么古板，干脆跟着姑妈去英国吧。”三郎的姑妈虽然这么说但还是进屋找出了三郎的衣服。

    三郎狼吞虎咽的吃过饭，进屋换上了衣服，还偷偷夹了一幅画在袖子里，嘴里含糊了一句：“姑妈，去英国的事以后再说，我得去上学了，再见姑妈！”说罢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到了学堂门口，一胖一瘦两人赶紧跟了过来。“三郎，你可算来了，东西我给你带来了，真想不明白，你怎么老惦记我家这个镜子。不就是我听我爹喝醉的时候说过，这是什么照妖镜么，你不会真当真了吧？”

    三郎兴奋的接过镜子，说道：“是不是照妖镜，试试不就知道了。”说罢三郎赶紧用古镜照了自己，一只手还捂着眼睛，好像镜子里会出现了不得的东西。然后慢慢的手指分开一条缝，见没什么古怪，睁大了双眼。继续端详。捣鼓了一会。看看镜子里面还是自己的样子，嘟囔道：“不应该啊，我怎么没变化呢，我在镜子中看到的应该是一条龙啊。我做梦都梦见好多次了。”说罢还用镜子照了照正在旁边啃着鸡腿的胖子。

    胖子瞧见三郎看他，极不情愿的从兜里掏出来了几块大洋。说道：“别照了，都给你。那个画了。”三郎拿出了油画，递给了二人。俩人拿过画，转头跑开了。留下了自言自语的三郎：“我不是龙，胖子那么爱吃，一定是猪八戒啊。镜子肯定不是什么狗屁照妖镜。”说罢狠狠的看了镜子一眼，揣在了兜里。想着晚上照一照三条腿的蛤蟆。

    “叮！叮！叮！”学堂的上课响了起来。学生们鱼贯进入教室。三郎也跟了过去。而就在钟响了的一瞬间，三郎兜里的镜子闪烁了几下，随即恢复平静。。。

    三郎刚坐下，只见胡胖子和钱瘦子，也快速从外边奔回自己的。路过的时候。三郎看着满脸通红的二人。三人目光汇聚，相视一坏笑。三郎正要开口，这时一个身穿长衫，手拿戒尺的老者走向了讲台。老者拿着戒尺，敲了敲桌子。顿时教室鸦雀无声，三人缩了缩脖子，正襟危坐！

    老者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眯着眼看了看三郎的衣服，点了点头。开口道：“之维，何为好？”三郎赶紧站起，回答道：“回先生，好，就是喜欢的意思。就像您。言传身教，好为人师。”老先生听着三郎的回答，瞪了三郎一眼。说道：“吾不好为人师，尔等还不似脱缰野马，放任自流？坐下吧。”

    老先生随即走下讲台，踱步于屋内。说道：“好者，爱好也，孰为真好？孰为假好？喜于行着为假，发于心着为真。叶公子高好龙，钩以写龙，凿以写龙，屋室雕文以写龙。于是天龙闻而下之。窥头于牖（音you，窗），施尾于堂。叶公见之，弃而还走，失其魂魄，五色无主（所谓五色无主，是指因为害怕，心荒意乱，以致面目失色）。是叶公非好龙也，好夫似龙而非龙者也。”

    说罢老先生便逐字讲解起来，听完老先生的讲解。三郎虽然不是很懂，但是大致意思还是明白。讲的是一个叫叶公子的人表面爱好神龙，实际上并不真正爱好。想到自己也是好龙之人，会不会也跟叶公子一样，看到神龙就惊慌失措？三郎在心底暗暗问自己。答案肯定是不会，自己在梦里很多次梦见一条龙飞到了自己面前，自己还摸了摸那条龙的龙须，自己肯定不会害怕。

    老先生讲解完毕。突然神经落寞的叹息一声，说道：“好龙，好龙，又有几个人是真心好龙的呢？真龙，真龙，纵是真龙天子，又能如何？大清皇帝贵为真龙天子，然朝纲不振，内忧外患！先有区区千余蛮夷攻破皇城，使其抱头鼠窜，贻笑大方。后有共和党以一纸‘天下为公’使其改朝换代，黯然离场。

    自古得道者多助，失道着寡住。和其真也。虽然走向共和，但内忧更慎，外患更强。老夫老矣，已不能饭否。尔等学子，应年少有为，勤奋勉励。挽大厦之将倾，扶狂澜之即倒。人人如龙，自强不息！”说罢老先生便转身走出了教室,步履蹒跚。

    望着先生的背影，三郎觉得它弯的的仿佛更加厉害了。镇上没几个人不佩服先生的学问和人品，自己的父亲见了先生也是恭敬有加。

    听父亲说。老先生姓孔，是一个有着大学问的人，曾经是清廷里的大官，给太子教过书。名满天下的戊戌六君子也曾求教过先生。自从八国联军攻入京城，火烧圆明园之后，老先生心灰意冷，才辞官回了故里。你们能跟着先生学习是你们的福分，享受的天子的待遇。

    听着父亲的话，三郎也是大为认可。他换了衣服，就是理解先生对闯入京城的洋鬼子很是愤恨，所以才不不愿意自己穿洋人的衣服。三郎自己也很敬佩这个老者。觉得他不光是有学问，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觉得自己应该像先生说的那样，男儿当自强。

    下午结课后，三郎想起于老道士的约定。告诉了瘦子钱小冰自己晚上要研究一下镜子，明天换他。作为交换，那个西洋油画也将归钱小冰所有，钱小冰这才悻悻答应。又是一番交代，三郎快步回家，告诉姑妈自己晚上要去胡胖子家做功课，顺便吃晚饭。姑妈点头答应，叮嘱三郎早点回家。因为三郎经常去钱胖子蹭饭，姑妈也已知晓。

    做完这一切，三郎出了长出了一口气。买了烧鸡和酒，直奔老道士的卦摊而去。纵使没有三条腿的蛤蟆，这夜探龙门涧对三郎来说也是一件不小的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