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波涛涌动
“先生，刚刚夏医生来看过老爷了，他说老爷的病情有好转的迹象。”
说话的是一名年过花甲的老妇人，虽过花甲，但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与这个年纪不相符合的痕迹，看上去就像是四十岁上下的妇人。
落日的余辉透过古堡走廊上的窗户映满了整个走廊。
迎着残阳的方向，一个身着庄严，全身黑色长袍笼罩，杵着拐杖的中年男子正双眼眺向远方，似一座巍峨的泰山屹立不动。
听完来自佣人刘妈的汇报后，那张肃穆、威严的脸上终是有了一丝微弱的颤动。
“好了，刘妈，你先下去吧。”欧阳中石开口道。
“是，先生。”刘妈应声答道便缓缓离去。
“等一下。”刚走到走廊拐角的刘妈被叫住，又折返了回来。
“先生，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刘妈答道。
“去叫全叔到我的书房来！”欧阳中石道。
“好的，先生。”刘妈应道便匆匆离去，不似先前离去那般轻松，“刚刚先生的语气罕见的有一丝迫切，很少看到先生有这般情况。”
哪怕中年男子先后两次语气平淡，几乎无所差别，可刘妈却是从其中感受到那别样的细微区分。
作为一个能在欧阳家这种顶尖古老权贵家族中生存几十年的佣人，多年在错综复杂的环境下早已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过硬本事，生存之道早已经刻入到了骨髓里。
当昏晓来临时，为数不多的余辉终被无边黑暗吞噬，漫无边际的黑暗中，一轮新的圆月缓缓升起，屹立在黑暗中心……光与隌在这片天地间开启了抢夺地盘的较量。
明亮的走廊上有悉悉萃萃的脚步声响起。
“咚咚咚。”
不久，三道有些轻微的敲门声响起，书房门前伫立的一道身影。
“进来。”从书房里穿过房门传出一道声音。
“全叔，让你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欧阳中石出声道。
眼前的人头发雪白，脸上一道道的皱纹镶嵌其间，看似已入暮年的老人，但一双精炼的眼神使其增添许多活力。
“先生，事情已经有新的进展。”全叔将手中拿着的资料呈上，说道：“这些是最新的调查结果。”
“嗯，下去休息吧，此事不得‘泄露’出去！”欧阳中石摆了摆手道。
“是，先生。”全叔应道离去，泄露二字始终萦绕在老人脑海里弥久不散。
走廊的一处幽暗角落里，一双隐藏在黑暗深处的眼神随着老人离去的身影淹没在黑暗里。
残阳终究落幕，夜幕降临。
一处昏暗的房间里，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丝淡淡的药香。
偌大的房间静的可怕，仿佛细如发丝的针落在地板上拍打产生的震动都能无比清晰的落入耳中。
欧阳中石缓缓向房屋昏暗深处走去。
站在一张古朴的床榻前，目光复杂的看着缠绵床榻的老人。这是一位面色形同朽木，生机摇摇欲坠的年迈体衰、同样也是病魔缠身的老人。
老人眼皮微微闭合，时而跳动，看的出来是睡眠效果不佳，轻微响动或是稍微刺眼的光芒都足以让老人从睡眠中惊扰醒来。
“父亲，如你所望，现在欧阳家无人敢质疑我的决定，因为我将家族的荣光带到了一个新高度，让那些原本有异心的家伙们不得不收敛锋芒，这一点我比你强！至少不会像你一样成为一个受人掣肘的家主。”
“雨菲很出色，她比同辈中任何人都出色，如同当初你培养我如何成为一个优秀的家长候选者那般，这些年以来我对雨菲要求更加严格，让她更全面的成长为一个优秀的辅助家主的第一人。”
欧阳中石的语气无怒无喜，很平淡了，可就这简单、平淡的话却是让老人孱弱的身体开始颤抖，跳动的眼皮更加剧烈了，可却是怎么也没有睁开，如同沉睡。
“是啊，我的父亲，你很震惊吧，雨菲那么出色，作为我唯一的子嗣，可家主的位置我却不打算给她。相信我，我最敬重的父亲，我会比你当初做的还要更加出色，只要我不想让雨菲继承那个位置，那些老家伙们同样没有办法改变，或者换一种说法，雨菲这一代的所有家主候选者，我都不会让他们坐上这个位子！”
“你……要做……什么！”老人的眼睛终究是拼命睁开了，浑浊的眼神蕴含着愤怒，跌跌宕宕的话语自老人口中说出便仿佛使出了积攒了许久的气力，难以继续说话了，有气无力看着自己的儿子。
“你很震惊吧，呵呵，我在家主新一任人选公布的那一晚和你一样震惊！”欧阳中石情绪有些激荡的看着老人，“那一夜我也很震惊啊，明明欧阳中浩，我最好的兄弟，他的才能、对家族的贡献，家族所有人都有目共睹，他才是最适合欧阳家家主这个位置，我曾向他承诺过，会成为他的左右臂膀，辅助他治理好欧阳家的一切。可是啊，我的父亲，为何宣布继承家主决定的那个夜晚，中浩却没到场！”
欧阳中石仿佛在质问老人，又似乎是在向自己质问，“我很清楚的记得其他八个候选者那时的心奋，因为中浩缺席自内心突然迸发的振奋！就好像原本就对他们有着致命吸引却一直紧闭的大门突然一下子打开了，我了解他们眼神里所表达出对那个位置肆意暴涨的野心！”
“同样的，我也很清楚感受到当你公布新任家主的那一刻，欧阳中海、欧阳中威、欧阳中铭、欧阳中天、欧阳中雄、欧阳中权、欧阳中振、欧阳中阳八人投向我的目光，狠毒、恨不得食之我肉，饮下我血，可他们却又不得不竭力隐藏起那滔天的恨意、嫉妒！事成定局，怕我事后报复。”
“我当时感受是怎样的？”欧阳中石喃喃道，“开心吗？茫然吗？无措吗？不管怎样，可我还是从你的手中亲自接过了这个位置。可是这些都不重要！”
“因为次日清晨当浩弟一家尽数在那一夜遇难的消息彻底传回，我才知道，有人暗中谋划了一场阴谋，一个牵扯生死的局！”欧阳中石目光炯炯，仿佛要看透老人，“父亲啊，请你告诉我，你与这件事情有瓜葛吗？”
老人沉默了，沉重的眼皮似有千斤沉重，终究是不忍煎熬，又或是主动闭上休憩。
“呵呵，看来父亲还是选择闭口不谈此事啊。”欧阳中石心中苦苦发笑，发生的事情如流水划过地面，总有痕迹可循，可为何这些年来，他却是对此进展渺茫呢？眼前的人肯定知道些什么？可他还能强迫这个已经生机寥寥的父亲告诉自己什么呢？
“浩弟的事情我会一直查下去，我要事情水落石出！”欧阳中石转身离去，踏出几步又停下，悠悠出声道，“浩弟的孩子，雨枫还活着，我会将他找回，欧阳家家主这个位子只能是他的！这是我欠浩弟的，雨菲会成为他最有力的辅助者！”
“咳……咳……咳！”
孱弱身躯剧烈挣扎着，拼命着呼吸，竭力想要伸手抓住什么，终究还是喘息了几声，便无力做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