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恩重仇深
话音刚落，全部姑娘们都躲到了一旁，恨不得离她越远越好，只有冬梅一人哆哆嗦嗦磕头求饶。她这才将原委一一道来。
自凤雏回来之后，冬梅就觉得大事不妙，她怕凤雏因为采雪之事报复她。
她一直暗中观察凤雏，发现她从董家回来之后性情古怪，她忙去找凤雏身边的小丫鬟打探消息，小丫鬟说不清楚，只知道凤雏和金不换起了争执。
冬梅自觉机会到，希望金不换再狠狠将凤雏打死，却不料两人云淡风轻无事一般，她十分着急。
她偷偷潜入金不换房间里想找点东西挑拨，却不料看见了金不换从前写的一封信，说万花楼以后交由凤雏，不由五雷轰顶。
她想来想去，决定挑拨下离间，她把迷药下到金不换碗里，打算让她以为是凤雏下的药，岂料她竟然就这样离奇的死去了！
冬梅鸡啄米似得拼命磕头，赌咒发誓，“嬷嬷，我真的只是下了一点迷药，你是怎么死的，我真的不知道啊！
四根通臂巨烛同时点亮，冬梅这才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林磐化妆成女人模样。
他一把撩去头上的钗环，对冬梅道：“现在你该好好交代下了，你是如何得到那包迷药，又是如何陷害其他人的了。”
冬梅惊愕不已，她万没想到会是这样，情急之下就想开溜，林磐早做准备，只挥了挥手，一干衙役从四面涌来将她拿住。
林磐道：“冬梅，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跑不掉的。”
冬梅吓得尿湿了裤子，她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林磐一言不发望着她，他虽然一身女装，然而眼神迫人，气势极强，黑压压一片人无人敢发一声。
冬梅哭不下去了，本想撒泼打滚逃出去的想法也一并绝了，老老实实跪在地上，边抽泣边向林磐道明情况。
原来她发现金不换死后，第一时间想到那封信，趁乱将那封信偷了出来。
衙役们搜查之时，她来不及将信销毁，又找不到地方藏，更害怕万一暴露惹事上身，等衙役们离开后，她赶紧又将那信放了回去。
林磐听完之后，略略一顿，思索她所说的话，
一时大堂内无人说话，静得令人发毛。他的目光落到谁身上，谁就打个寒战。
他忽然走到小耗子面前问道：“凤雏去董家是你跟着的？”
小耗子被吓一跳，还是点点头，林磐目光如炬，盯着小耗子问道：“那董家的事情你都知道？”
小耗子略略迟疑道，“我那天提前回来了，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顿了顿又道，“凤雏不可能杀人的，那天晚上她在房间里待着整夜都没出去。”
林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如何知道的？”
小耗子道：“嬷嬷让我去看着她，怕她跑了。自从她回来后，嬷嬷就经常派我去看着她，怕她什么时候就跑了。董家回来之后，尤其如此。”
林磐沉吟了一会，又问道，“凤雏是怎么从董家回来的？”
小耗子连连摇头，“我不知道，我本来打算去接她的，还没备好车马，她就回来了。”他有点畏惧林磐，说起话来畏畏缩缩。
林磐见状，不在追查，只命人将冬梅带走，其他人照旧回屋休息。
回到衙门里，林磐将两封信放到凤雏面前，凤雏微觉奇怪，将两封信一一看完，面色骤然突变。
林磐道：“这两封信放在一起，做死了你想杀人的动机。加上你房间的那包药，换个糊涂点的刑狱官就可以结案了。”
凤雏手持那封金不换写的信，颤声问道：“这封信是从哪里来的？”
林磐将冬梅的话复述了一遍，凤雏将那封信逐字逐句翻看，拢共只有两句话：我死之后，凤雏当家。
她却看了许久，她认得这是金不换的字，金不换识字不多，能粗浅看得些书，起初还教她写字念书，后来还是请了西席教她。
这封信有些年月了，应该是金不换从前生病的时候写的，想不到她保存至今，即便出了董家的事情，她都没销毁。
凤雏的面色古怪，呆滞地望着远处，因是伤心过度，竟然哭不出来，仿佛灵魂被抽走，只剩下身躯木偶泥胎般拿着信件，不哭也不笑。
林磐连声呼唤，她方才呆呆动了下，眼睛蓄满了泪，许久之后方才流下，半生之中没有比此刻更伤心难过，手抖的无力控制。
她泪眼婆娑：“我一生孤独，没人真心待我，生身父母说是牵挂我，到底没缘。十八年，我们相依为命，她委身他人，为养活我，多一碗米粥。有次客人嫌我碍事打了我，她发脾气把客人赶走了，那天晚上我们没钱吃饭，她去偷人家的肉馒头，被人抓到，被人占了便宜，换来几个肉馒头都给了我，自己一口没吃。
我虽然没亲娘带大，但是有她在，我不觉得我缺什么，别人有的，她绝不短我。别人没有的，她也想法弄给我。虽然我流落风尘，可我不恨她，一个女人在这样的世道里，能有什么法子过得更周全？我只恨她待我慢慢的情分薄了，直到我爹娘出现，我以为只是她恨我，没有半点情分。”
她抑制不住满心的伤悲，“可是她竟然写了这封信……还不如，还不如就让我以为她恨我。”
林磐心中老大不忍，一个何其高傲的女子，在他面前涕泪滂沱，不计形象。
连钢铁的心都会哭的化了，他没有诘问她更多，也不知如何安慰，只默默在一旁陪她哭泣。
凤雏讲了一夜的话，向他诉说年幼时和金不换在一起的许多往事，有时似乎在自言自语。哭一阵，笑一阵，几乎疯了一般。
红肿的双眼并未让她失去风采，相反平添了几分魅色，日常如冰似水的眼睛里平添了许多柔情，那份柔情若是让其他男子看了一眼，只怕这一生都不能相忘。
林磐心如小鹿乱撞，万花楼的女子他都见过，凤雏的气韵与所有人都不同，不似夏月妖冶魅惑，张扬如女王，不像秋云如立云端高处，令人难以亲近。
她不沾尘埃，如一朵悄然绽放的白莲，既令人过目难忘，又有我见犹怜之感。
她美得恰到好处，言谈之间又很亲切，最是难得她的态度不卑不亢，收放自如，没有幽怨憎恨。
她开在万花丛中，即是花王，无人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