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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采雪被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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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此人神出鬼没,十分危险,要是藏身在船内,小姐也极不安全。”说罢便要强行进入。

    采雪见此,忙道:“小姐的房间岂能乱闯?你且等一会,我替小姐更完衣再开门。”

    那人松开手,采雪忙替他包扎伤口,将凤雏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又将他的脸上抹上厚厚的脂粉,盘了个凤雏日常梳理的发髻。

    那男子原就长得俊俏,打扮下来十分像女子。

    采雪打开了房门,却见一名宝蓝软罗长袍的公子对她一笑:“多有打扰。”

    说罢便闪进房间,径自走到那人面前,“刚问小姐是?”

    采雪忙跟着进来道:“这是我们小姐凤雏。”

    “原来是凤雏姑娘,久仰大名。”公子抱拳笑道:“在下林磐,多有得罪。”

    “我们小姐今天嗓子不舒服,不能说话,请公子海涵。”采雪忙端着茶送上,“凤雏”一直偏着头望着窗外,影影绰绰得看不清楚。

    “林公子,你看过了,房间就这样大,没什么可藏人的地方,我们小姐今天受了风寒,很不舒服,要早些休息。”采雪怕他瞧出破绽,忙催林磐出门。

    “如此,那就打扰了。”林磐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个角落,落在绣床下露出的半截男人穿的软底薄靴上。

    采雪瞧出端倪,便对假意铺床,边对“凤雏”道:“小姐,刚才王公子又和我闹了半天,非说我丢了他的鞋子,嚷嚷着要进来找,真讨厌,被我打发了。”

    林磐瞧了主仆二人一眼,慢慢退出了房间。

    采雪松了口气,汗水浸透了衣背。那人收了匕首,露出一丝笑意,“小丫头,挺聪明的。”他抚过她粉腻的脸颊,“你叫什么名字?”

    采雪心念微动,随即说道:“冬梅。”

    “冬梅?”他重复了一遍,“好,你以后就是我的女人了。”说罢不由分说撕采雪的衣服。

    采雪慌忙躲避,“大爷,我按照你的吩咐做了,你放了我吧。”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放过你?”他狞笑一声,更加用力。

    门外传来脚步声,那人耳目灵敏,低声咒骂一声,狠狠在采雪颈肩上咬了一口,推开窗户翻身下去。

    采雪吃痛,呆呆望着那人跳出船外,临跳前对她狞笑一声道:“冬梅,你是我的。”

    门被推开了,凤雏站在门外,“采雪?”

    采雪面色苍白如雪,她不知该如何开口向凤雏言说,只蜷缩在角落里不停拨弄妆盒。

    凤雏见她神色古怪,问道:“采雪,你怎么了?”

    采雪指着撒一地的脂粉和乱作一团的衣箱,半晌挤出一句话来:“船上被偷了。”

    凤雏觉得古怪,扶她起身,不动声色道:“不过一些胭脂水粉衣服罢了,有什么大不了,至于吓成这样吗?”

    采雪低头不语,凤雏冷不丁指着她脖子道:“贼偷东西也就罢了,怎么还咬上人了?”

    采雪忙捂住脖子,一言不发。凤雏见她不肯说,亦不逼她,只对她道:“嬷嬷还在楼船上等你。”说罢便要离去。

    “小姐,”采雪唤道,“你有没有害怕过男人?”

    凤雏定了身,淡淡笑道:“这世间的男人有何可惧?我只害怕终身会烂死在万花楼里。”

    夕阳半落,圆润饱满,似一颗血红的宝石,湖面被染成红色,波光艳艳,急切得在完全坠落之前绽放最后的美丽。

    刘恪理和众人摇头晃脑,点评众家女子,排花榜,点花魁。

    众家女子为了争夺花榜上的名额,更是使出浑身解数。

    嬷嬷们亦是笑得满脸开花,公子长,老爷短的说个不休。

    众人各有所好,争论不休。这个道要才艺双绝,那个说要温柔可亲。

    夏月瞧得好笑,对春花道:“你瞧瞧他们,都快打起来了。”

    春花莞尔一笑,“这是常有的事,为了见凤雏姐姐,经常有许多客人吵闹。”

    “是吗?”夏月望了望站在船舷旁看风景的凤雏道:“我看他们今天也没对她多殷勤。”

    “凤雏姐姐原就不喜欢被人打扰,今天破格上楼船已是不易,许多人都不敢上前来打扰的。”春花道。

    “依我看,江山代有美人出,男人都图个新鲜,她已是昨日黄花了。”夏月淡淡道。

    春花默然不语,这类话她听得多,美人色衰爱驰,早晚之事,只是凤雏,她不敢去想。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夏月喃喃念道,“女人的时光,像花那么短。有的人花未开,便谢了。”

    她下定了决心,终于在人群里找到俞景礼,对他道:“我有一句话想请你带给景鸿。”

    “你还想怎么折磨他?”俞景礼玩味地看着她,从她登上楼船,他就一直看着她,看着她妖媚万分,耍尽各种手段,在男人堆里进退自如,他暗自嘲笑兄长的品味如此不堪,可却又觉得这女人有点意思。

    “你放心,我不是为了自己,我今天请他来,只是想告诉他,柳小姐在万花楼。”夏月压制心中不快,这个男人的眼神很锐利,像把锋利的刀,令她有被剥光的感觉。

    不似景鸿,眼神里只有深藏的温柔和深情。

    “柳小姐?”他微微一怔,心念极快,随即明白她的意思,心中觉得奇妙,这夏月真是叫人捉摸不透,他有意为难她,拈起她一缕头发在手中把玩,轻浮笑道:“我帮你传话,你怎么报答我呢?”

    夏月毫不思索问道:“你想怎么样呢?”

    他伏在她耳畔轻轻吹了一口气,“不如,陪我一夜良宵?”

    夏月略感惊诧,眼前的男人心思鬼诘难测,她暗自思忖一番,打定主意,露出极其妩媚地笑容:“公子,一言为定。”

    俞景礼闻言半晌方迟疑地问道:“你不觉得点不合适?”

    “妾本妓家,有何不可?”夏月的笑容越发娇媚,却带着一丝冰冷的狠意。

    俞景礼望着她,妆容半残,衣裙凌乱,一缕黑发散在雪肩上。

    他不喜欢这样的女人,轻佻,不够庄重。

    只是她眼里流露出的那抹倔强却令他兴趣十足。那眼神绝决冷漠,带着狠辣,只是这狠辣不是对别人,是对她自己。

    有意思,不管是刻意还是果真如此,她都令人印象深刻。

    俞景礼望着她的眼神耐人寻味。

    陈凤歌和金不换暗自较劲,她自知霜华美貌不及凤雏,妖媚不若夏月,才艺亦不足响绝众人。

    但霜华却擅解人心,温言软语数句,令得几位老爷甚是熨帖,极力推举她为花魁。

    陈凤歌嘶哑的嗓音格外愉快,“千金不换解语花,玲珑巧思消千愁。”她念得正是当年金不换为花魁时的句子。

    金不换牙都咬碎了,“你们几个!”她低声喝道:“皮都痒了是不是?”

    夏月瞥了眼她道:“若是连凤雏都点不上花魁,其他就休要妄想了。”

    她将发髻上的珠钗一一拆下,细细把玩那只金翠缧丝芙蓉花簪。

    凤雏听到夏月的话,眼皮淡淡拨动,懒声道:“夏月说的对,我已是昨日黄花,看厌了的,不若她新鲜明媚。”

    夏月闻言,轻笑一声道:“小小花魁而已,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得了这花魁与我又有何好处?”

    “不论是谁得了花魁,就是我们万花楼的头牌,以后想要什么,吃什么用什么,紧着挑。”金不换道。

    万花楼的姑娘们更加卖力,团团围住老爷公子们,娇声莺语,将霜华挤出人群。

    冬梅有心卖弄,她酥胸半露,挤到人前,嗲声道:“各位公子,老爷,累了一天,奴家不才,给各位唱支小曲解解乏吧。”

    她亮开嗓音,将许久以来的练习尽数表现,声音清朗,字正腔圆,又含情脉脉。

    心心复心心,结爱务在深。

    一度欲离别,千回结衣襟。

    结妾独守志,结君早归意。

    始知结衣裳,不如结心肠。

    坐结行亦结,结尽百年月。

    在座众人皆为其沉醉,从未注意过这样一位其貌不扬的女子,拥有这样的好嗓音,她仿佛一只蜘蛛结出蛛网,生出的无数情丝,递向座上每个人。

    陈凤歌拿眼睃着冬梅,她当年也唱过这支曲,那时艳惊四座,与高公子一曲定情。

    多年来,她听过很多人唱过,却从未听到唱的这么好,好到令她心底发酸,往事在酸楚中一一浮现。

    曲声未完,金不换低声对夏月道,“你若赢了花魁,自有你的好处。”

    夏月笑道,“冬梅这曲子唱的好,这花魁八九不离十了吧。”

    “哼,她要做了花魁,只怕我万花楼这小庙供不起。”金不换唇色发白,她极其憎恨这支曲,像一支鞭子鞭挞她,鞭挞烙在心里的伤痛,狠狠地迸发。

    夏月松松挽起发髻,只簪芙蓉花簪,对凤雏道:“既蒙你抬爱,若不能得这花魁,倒对不住你。”

    说着,用力扯下旁边桌上的桌帷,滚了一地的盘碟菜肴,她光着脚半卧在桌上,脚上红色似五片开在雪里的花瓣,格外扎眼。

    冬梅最后一个词还未唱出,气得面色苍白,几欲冲上前去扭打夏月,却被陈凤歌拉住衣袖,只得在心里用最恶毒的词句咒骂夏月。

    夏月对着惊呆的众人放肆一笑,“不好意思打搅各位雅兴,我瞧着大家都挺高兴,我也想凑凑热闹,请大家喝一杯我酿的酒。”

    她身上的红衣被撕扯了几缕,胸前肌肤若隐若现,玉体横陈,黑发若云散落,右手撑着头,红唇上衔着一杯酒,眼波似水,要将人溺死其中。

    无人不被她的模样惊骇,却又觉得喉头发紧,恨不能做她口中的那杯酒,好叫她的唇亲吻自己。

    她取下口中酒杯,眼波一一划过众人,慢慢倾倒那杯酒,一滴一滴落下,每落一滴,如在人心中激起潮水,潮水汹涌澎湃,令人无法自持。

    自人群里冲出一位年轻男子,跪在她的脚下,张口接下那杯酒。

    他的表情狂热又虔诚,丝毫不在乎夏月故意戏弄,她是他的神祗。

    刘恪理呆呆望着眼前一幕,刚要落笔写下霜华的名字,此时却身不受控,恨不得把这个女子撕成碎片,墨迹一滴滴落在红笺上,沙哑着喉咙问适才争论不休的几个男人,“花魁是夏月,没有意见吧?”

    没有人回答他,众人目光紧随那个在桌上长发飞扬的红衣女子,如同修罗,慑住了每个人的心魂。

    没有人看见她笑意里的苍凉,她盈盈目光早已飞出这湖,这水,落在遥远的宅院里,那个躺在床上的人,紧紧握着一方描着她眉眼的白帕。

    她放肆地笑,指尖始终轻触发簪,发簪冰凉,却很温暖,像他的温柔。

    只是这相思不能言说,无法诉说,如同她的恨,她只有笑,大声的笑,嘲笑命运,嘲笑自己。

    相思休问定何如。情知春去后,管得落花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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