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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柳家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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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一天热似一天,端阳节将近,各家各户忙着插艾叶,挂菖蒲,做香囊、长命缕,熏苍术,煮雄黄酒,包粽子。

    天热后,秦淮河上的画舫生意越发好起来,客人们爱坐在画舫里,吹着河风,赏月喝酒。万花楼的生意渐弱,金不换张罗着租艘大画舫,只待着端阳节花魁大选当日一鸣惊人。

    她嘱咐小耗子多买些脂粉,给春花和夏月置两身衣裳,再买些桃、柳、葵、榴、蒲叶、伏道、五色水团、时果、五色瘟纸供养。

    她拿了锭银子递给小耗子,想想又收回,换了锭小的递过去,“包粽子的叶子买少些,给客人吃个意思就行了。”

    小耗子接过银子掂了两下,对金不换道:“嬷嬷,你要办那么些事,只给这些银子,怎么够?”

    “我倒是想多给你些,可这些天生意不好,这么多张嘴要吃饭,春花又要用珍珠粉治伤,能有这些就不错了。”金不换掖着帕子指着他骂道,“一个个都只知道吃饭,不知道招客人。”

    小耗子见金不换跳脚,忙往里揣好银子,边往外走边嘀咕,“老是这样抠门,叫我去和人磨盘,真是的。”

    金不换耳尖,听到小耗子抱怨,啐道:“你要不去,把钱给我,我差其他人去。”

    小耗子嘻嘻笑道,“嬷嬷,您别生气,我这不正去吗?一会我叫沈裁缝来量尺寸。”

    “赶紧去,粽叶和粳米买了先送回来,让李婶她们先洗着晒干,下午好包。”金不换紧着嘱咐道,“腿脚利索着点,别磨蹭耽误工夫。”

    “得,就练我一人,这么多事就指望我一个。”小耗子嘀咕着推开门。

    天气极热,明晃晃的太阳照得人眼晕,没有一丝风。

    小耗子提溜着一堆丝线鲜果,挤在人堆里看热闹。他不识得几个字,看了半晌也没明白,忙问身旁的人。

    那人大略看了看,对他说道:“柳家犯事了,全家被抓起来了,女眷没为官妓。啧啧,柳家的大小姐,那可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啊,竟然被罚为官妓,真是可惜了。”

    “哦?怎么说?”小耗子闻言忙问道。

    “你没听说过吗?柳家小姐,才华横溢,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而且十分美貌。原本和俞家的长公子定为姻亲,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解除婚约了。自那后去柳家提亲的人把门槛都踏破了,可惜这柳小姐心气十分高,谁也看不上。现在成了官妓,真是可惜啊。”那人啧啧叹道,“这才叫美人命薄。”

    小耗子心里盘算一番,立刻提着东西奔回万花楼。他向金不换絮絮说了一番,末了又道,“嬷嬷,这可是个好机会,我听人说那个柳小姐十分美艳,又有才华,我们万花楼本来就缺人,凤雏一人也应对不来,不如趁此机会将她买回来。我可听说了,玉暖阁的红藕、含香楼的含春最近很红,刘公子去了好几回和她们吟诗作对。”

    金不换闻言心动,“这事,你给我盯着点,光听人说没用,还得亲自去瞧瞧,要真是那么好,想办法给我弄到万花楼来。”

    “嬷嬷,您放心,不过这事得花些小钱……”小耗子搓搓手,金不换瞥了他一眼:“知道你这个小兔崽子打算什么呢,你把事情给我办成了,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嬷嬷,你这话说的,我也是万花楼的一份子,这事自然是分内之事。我要钱可不是给我自己花,要打点那些官差不是?”小耗子振振有词。

    金不换从怀里摸索了半天,终于拿出了一锭银子给他,“你省着点花,别事情办不成,还白花了我许多银子。”

    “嬷嬷,你放心吧。”小耗子乐开了花,忙将银子收好,“我接着去采办东西去,一会就回来。”

    春花身着轻薄的菱花秋罗裙,安静地坐在碧纱窗旁做香囊。她娴熟地穿针引线,在香囊上绣鸳鸯。她的针织女红一向甚好,万花楼里所有针线活都是她做的。

    夏月拿起她做的香囊笑道,“春花,你手艺真好,外面的绣娘只怕都没你绣得好。”

    春花咬断绒线,吐到一旁,对夏月笑道:“姐姐笑话我,我打小做惯了,家里弟弟妹妹的衣服都是我缝补的。”

    “原来也是苦人家的孩子,”夏月盘着手里的香囊,露出一抹忧郁之色。

    “不是苦人家的孩子,怎么会在这里?”春花放下新做好的一个香囊。“好人家的女儿,在家里好生长大,待到合适年龄出嫁为妇,相夫教子。”

    “春花,你想嫁人了?”夏月取笑道,春花脸色微红,“我哪里有,也不敢有。出身青楼的女子,有几个会有好归宿?”

    夏月淡淡一笑,“嫁人难道就是个好归宿?若是所嫁非人,也是生不如死。”

    “姐姐,你和俞公子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你不肯跟他走?”春花轻声问道。

    “你相信有老天爷吗?我就是老天爷的玩物。”夏月挑起一根彩鲦打结,久久回不了神,“春花,你千万别爱上一个男人,会让你万劫不复。”

    春花不懂她的话,她不懂夏月的心思,她只知道她在俞景鸿晕倒时,日夜照顾,紧张之极,可是当他醒过来后,她却全然再没有笑脸,亦不肯再去照顾他。

    几天前俞景鸿被俞家人抬走,是夏月报的信。他不肯走,紧紧拉着夏月的手。

    夏月俯下身,唇角掠过他的脸,樱口乍破,吐气如兰,温柔在他耳畔说,“俞公子,夏月不送了,以后再也不必见了。”言毕,狠狠在他胳膊上用力咬下,鲜血淋漓。

    俞景鸿吃痛,慢慢松开手,目里一片死灰,任由家人将他抬走。

    夏月头亦不回转身离去,面无表情望着窗外的秦淮河,手里的丝帕拧成一团。

    春花不语,取了一片红锦,继续绣香囊,“这个香囊做给姐姐吧。”

    夏月笑道,“多谢你了。可惜我什么都不会做,你若是喜欢喝酒,我倒会煮几味酒。”

    “姐姐严重了,不过就是一个香囊而已。若不是姐姐,我还不知道有没有命过端午。”春花笑道。

    “你这不是挺会说话的吗?为何和客人说不好?”夏月笑道。

    “也不知为什么,见到客人心就慌了,不知道说什么好,笑都不笑不出。”春花叹道。

    “我们既是已经在这里,便不能更坏了,最不济也不要挨打。笑不出来也要笑,总比哭着过好。”夏月指着她胳膊道,“伤疤消失了,疼要记在心上。”

    春花咬断绒线,换上一根线,密密地绣,怒放的花瓣,像一弯弯红月亮,夏夜里的红月亮,红得妖异。

    “说起来,我替你想了个主意,下次你见客的时候,不知如何应答时,你就笑着点头,若是客人高谈阔论,你便抬头望他眉心,眼睑低垂,记得要笑。”夏月比划着让春花学她,“这样你不说话,他们也会高兴。”

    春花依葫芦画瓢,吹胡子瞪眼,学得十分不像,夏月笑得捶桌。

    午后的阳光透过竹帘,一丝丝印在窗棱上,铺着富贵团花吉祥如意纹桌子上,堆满了香囊,彩线,两个芳华正好的女子坐在桌旁相对笑闹。

    凉风穿堂,吹起满屋彩绸飞舞,一抹艾香,在小小房间里挥散,安抚着两颗寂寥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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