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回国的日子越来越近，陆火开始整理物品，早早地打好了包，临行的前一天，看了看大家的朋友圈，都没什么新的，只有许江淮晒了一双鞋子，他顺手点了个赞。
很快就收到许江淮的问候：“陆医生这会儿休息呢，都有空点赞了。”
陆火没理会他的揶揄，问他：“你这个点儿还不睡觉，失眠呢？”
许江淮给他发了一杯酒的表情包：“喝酒呢，不想睡觉，这杯给你，就剩咱俩还是光杆司令了，云喝一个吧。”
陆火还能说啥，只能说谢了，不过好歹有个人陪着，也不算坏。
许江淮又说：“你后天到是吧？我去接你。”
“你不忙啊。”
“前段时间太累了，休息几天，设好酒宴给你接风洗尘啊。”
“估计没有喝酒的时间。”
“你们医院是真把人当牲口用。”
“干我们这行的都不能把自己当人。”
许江淮感慨了一番当医生真不容易，又叮嘱他下了飞机就赶紧把手机开机，说完便去睡觉了。
…………
陆火的飞机到达时是下午四点多，下机，等候行李箱又花了将近半个小时，从出口出来时扫了几眼人群，没见着许江淮，他避开人群往一旁走了一段路，看到许江淮蹲在外墙边儿上喝可乐，他拖着行李箱走到许江淮身前站定。
许江淮被挡住了光线，抬头看向来人，然后把可乐罐子抓手里，站起来仔细打量陆火：“也没啥变化呀？”
“一年而已，能有多大变化。”
“有呀，你看我。”
陆火瞅了瞅他：“老了。”
许江淮扒拉了两下落到额前的碎发：“你懂什么，这叫成熟。”
“成熟个屁。”胡子拉碴的，头发都能养鸟了，“你是有多久没见你爷爷了？”
“我爷爷去休养了，一群老头老太太陪他一起玩儿，没空搭理我。”
“怪不得你能这么放肆。”不然早被他爷爷给剃成平头了，还会让他搁这儿装深沉？
两人上了车，说了一路垃圾话，到了陆火家已是快六点，许江淮帮陆火拎了个包上楼，见着温钰恭恭敬敬地问了声阿姨好，温钰递了块西瓜给他，然后围着陆火前前后后看了看，还行，挺精神的，她让他俩去休息：“我去做饭，江淮晚上别走了，在这儿吃饭。”
许江淮嘴里嚼着西瓜，含混不清地说：“好的好的，我不走。”
陆火把东西拖回房间，简单整理了一下，拿上换洗衣裳去洗了个澡，出来时见客厅多了俩人，一个是下班回来的陆行章，一个是许久未见的周冰，陆行章过来捏把了陆火两下，还行，挺结实，他让几人看看电视，他去帮温钰做饭，周冰应该是刚下班过来，穿着黑色衬衫和灰色铅笔裤，比两个月前见到的她又发生了一些改变，完完全全是个大人了，陆火开口跟她打招呼，“下班了？”
周冰应了一声：“嗯。”随即继续和许江淮聊天，“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他是他，我是我，我俩互不干涉对方的任何事，这是底线。”
“反正他就是不够意思，哪次叫你们一起吃饭喝酒，他都不来。”
“有他在多碍事，好多场合都不能去。”
陆火边擦头发边走到沙发坐下，屁股还没坐稳，就听见周冰咋呼一声，“呀！”他忙抬头看她，“怎么了？”
“水珠子溅我身上了。”
许江淮伸臂敲了陆火一下：“就你有头发啊，轻点擦呀，降雨呢？”
陆火默不作声地起身去卫生间吹头发，再出来时周冰已不在客厅，听声音似乎在给温钰和陆行章帮忙，结果没二分钟就听见温钰赶她，“别在我身边儿杵着，有你爸就够了，出去吃西瓜吧，一会儿就能吃饭了。”
“我这不是想帮忙嘛。”
“这里又热又闷，不是你待的地儿，出去等着。”
“好的好的好的。”周冰连连应声，然后捏了块肉塞进嘴里，边嚼边出了厨房，那两个人正聚精会神地看球赛，她看向陆火，不料才瞅了一眼，就见陆火偏移了视线，也在看她，她迎着他的目光，大大方方地往门上一靠，仿佛在宣告：随便看。
两人相互看了许久，最终被许江淮的喊叫声打断：“漂亮！这球太漂亮了！”
周冰慢悠悠地走过来坐下，掐了两颗葡萄吃了，扭头问陆火，“吃葡萄吗？”
“不吃。”陆火吃不了酸的，吃了倒牙。
周冰往盘子里瞅了一眼，刻意挑了颗紫中带青的塞他嘴里，“真挺甜的，不骗你，你尝尝。”
陆火不得已吃了，牙齿咬开葡萄的瞬间，充盈的汁水在口腔里爆炸，甜中带酸，更多的是酸，他觉得耳根子都酸抽抽了，见周冰又掐了两颗，他忙摆手：“不要了。”
“这是我的，没想给你呀。”周冰说着便塞进自己嘴里。
“给我，我要吃。”许江淮对着周冰伸手。
周冰把果盘递过去：“自己拿。”
许江淮揪了半串子：“真是偏心，陆火不想吃往他嘴边送，我想吃就让我自己拿。”
“谁叫陆火是我哥呢。”
“我不是你哥吗？”
“你长得不如陆火好看。”
“滚！”
球赛结束，晚饭也做好了，几人把饭菜端上了桌，个个放下了一切心事，全部埋头干饭，陆火是真想念这口吃的啊，搁外头飘了一年，日常就是简餐快餐，偶尔才有时间自己做顿饭打打牙祭，可不管做几盘子菜，都很快被同事们抢光，从来没有吃痛快过，这会儿连块调味儿的葱花都是美味。
周冰是连续出差，今天上午才回来，工作餐好一顿赖一顿，顿顿不合口味，就盼着回来吃这顿饭，吃饱了顶几天，再去出差。
许江淮去接陆火就是为了过来蹭饭的，他爹妈多少年来都是忙自己的事儿，把他丢给他爷爷，爷爷去休养后，他就给保姆放了假，自己一直在外头的各种馆子里对付，最近就想吃顿家常菜慰劳一下肠胃。
所以跟这顿饭干上的，没一个“善茬”。
温钰被这阵仗震惊了，这仨人是多少天没吃饭了呀？她给他们盛好汤放到一旁晾上：“都吃慢点儿，噎着难受。”
三人虽呜呜应声，但嘴里没停，很快就把菜汤都泡了饭装进肚子里了，好在温钰做得多，但凡少一个菜都不够吃。
周冰喝完最后一口汤，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她又有能量出去跑一个月了。
许江淮揶揄她：“你竟然吃了两碗饭，明天早上起来长二斤。”
“你肌肉变肥肉。”
啊，长称可以，但是肌肉变肥肉不能忍，许江淮可是每天勤勤恳恳地健身打卡，就为了在大油大盐的侵染下还能保持一身的肌肉，他伸手指了指周冰，啥也不想再说了，狠是真没她狠，这么咒人！
收拾完碗筷，温钰和陆行章下楼去溜达，许江淮也准备走，见周冰仍然坐在那儿看手机，问她：“你走吗？我送你。”
“我等人。”
“谁啊？颜序啊？他来了？”
“嗯，一会儿到。”
“那我去喝个茶。”许江淮又重新坐下，“老陆，泡个茶喝，渴了。”
陆火去陆行章的茶柜里翻了盒茶叶，泡上一壶放到茶几上，然后坐下看体育赛事。
不多时，颜序就来了，头发没有做造型，倾泻下来快盖住了眼睛，穿着挺清凉，运动背心和大裤衩，脚上踩了双豆豆鞋，少年气十足，和电视里穿着华服化着妆的他判若两人，他乖巧地跟陆火和及许江淮打了招呼后挨着周冰坐下。
陆火倒了杯茶给他，他恭敬地双手接了，并向陆火道谢，声音不大，有些腼腆，网上的那些负面新闻里提到的人，仿佛不是他，陆火喝了口茶，继续看比赛，有许江淮在这儿，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都能知道，所以他只悠闲地做个旁观者。
果然，许江淮开始发挥他的八卦本能，毕竟他是从来都没有在这种私下场合里见到过颜序，毕竟这小子现在挺红的，毕竟是出行就带三两个保镖的，他凑过去问：“你一个人来的？”
颜序窝在周冰身边看她打游戏，没料到许江淮会跟他说话，一时像受惊的小鹿似的，慌乱地点头：“嗯，一个人。”
“没带保镖啊？”
“没有。”
“最近歇着呢？”
“嗯，休息两天。”
“干你们这行挺累的吧？”
“还行，我年轻，经得住。”
“能赚那么老些钱，累点儿也值。”
“啊？”
“啊，你不知道，以前有个星探想推周冰出道，我们特意调查过这个圈子。”许江淮笑了笑，“差点就去闯娱乐圈了。”
颜序来了兴致，问：“怎么没去？”
许江淮指了指周冰：“她没兴趣。”
周冰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谁说我没兴趣？”
“哈？那我当时问你去不去，你咋不回我，但凡你说一句去，哥的经纪公司就开起来了，你这会儿即使不是家喻户晓，知名度肯定比这小子高，绝对大明星了。”许江淮恨不得找出当时跟她的聊天记录来给她看，可惜手机已经换了好几个，上哪儿找去。
周冰手上熟练地走着位：“是陆火不让我去。”
本来是旁观听八卦的人突然被提到了名字，心头猛地一跳，陆火缓缓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周冰放下手机：“你说不许去，我要是去了就打断我的腿。”见陆火似乎面露疑色，她“哼”了一声，“姚思甜当时也在场，她可以作证。”
许江淮立刻转身逼近陆火：“原来是你耽误了我的赚钱大计！”
陆火一巴掌呼在他脸上把他推远：“我反对有什
么用，她是个听话的人吗。”
周冰反驳他：“我听话了啊，所以就没去啊。”
几人相互扯皮间，颜序插了一嘴：“没干这行挺好的。”
许江淮瞪他：“好什么？！”
颜序往周冰身后缩了缩：“你知道在我们这行，很多人最大的目标是什么吗？”
“我哪有你颜大明白知道得多啊，有话直说。”
“自己做资本。”见三人一头雾水的模样，颜序又补充道，“做艺人要想红，就得砸钱捧，拿资源喂，没钱没作品就没办法做营销，没有营销就到不了粉丝面前，没有粉丝就没人买单，过不了两年就得被人挤出圈儿，好多人有了些人脉资源后都会转型，成立个工作室，签几个小艺人，运气好做大了，自己就不再出来了，只在背后做运营。”
许江淮并没听出有什么难的：“不过都是生意罢了，老子就是资本。”
颜序望着杯子里的一根沉了底的茶叶，轻声说：“那真好。”
他的语气包含了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羡慕？落寞？许江淮抱着臂膀看他，这小子生了张好面皮，又带了几丝忧郁，那张脸再配上那副表情，就吸引周冰这样儿的小姑娘，他正了正身，说：“干哪行都有乌七八糟的破烂事儿，大鱼吃小虾罢了，谁生来容易啊，相对来说你们这行是最好赚钱的圈子。”说罢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甭他妈想卖惨，吃一份饭干一份活儿，人活一世不都是得守着底线披荆斩棘地往前走么，他踢了周冰一脚，“上个分？”周冰退了尚未开始的局，让他赶紧上游戏，许江淮问颜序，“打得好吗？”
“还可以。”
许江淮又拉上陆火，然后在线上找了个人，几人一块儿组了个队，队伍的角色分配好后，便进了游戏，打了一局后发现颜序所说的“还可以”是谦虚之词，虽是头一次配合打团战，但颜序应该是他目前遇到过的最强辅助了，不仅能够在战斗中提供足够的支援，还及时给他们几个回血，有几次他差点就被对方射手给秒了，颜序几乎是瞬间给他补的血，让他得以一个大招反杀对方，推塔成功后，周冰捏了捏颜序的脸，“哎哟哟，是哪个小可爱这么优秀啊！”
颜序笑了笑，又往周冰那边蹭了蹭，最后直接靠在了她的身上，这幅黏歪歪腻乎乎的样子，硬生生把许江淮对他的夸赞给逼了回去。
小年轻真是不知分寸，这儿戳着俩大光棍儿呢，秀什么恩爱！
秀恩爱死得快！
许江淮用胳膊肘杵了杵陆火：“老陆，好好教训教训这小子。”
陆火把手机摊给他看：“咱们一队的。”
第二局准备阶段，许江淮冲颜序扬了扬下巴：“诶，会打球吗？”
“还可以。”
哈，又来了，不谦虚能死吗，“哪天一起打球啊。”
“好啊。”
几人一直玩到温钰和陆行章遛弯儿回来才结束，许江淮见时间不早了，起身要走，又问那俩人需不需要他送。
颜序说不用，“我开车了，我送她回家。”
三人结伴下了楼，许江淮先走了，周冰上车后发现把便携化妆包落下了，于是又跑上去拿。
陆火倒时差，这会儿睡不着，坐沙发上看电视，见周冰进来，问她，“又落下什么了？”
周冰跑去卫生间拿了化妆包，冲他晃了晃：“这个，我走啦！”
门开又关，陆火仿佛听见她在楼道里奔跑的声音，噔噔噔。
他想，回来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