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你怎么了?”
这句话彻底激恼了汪栩言,但她尚且能保持一丝理智,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要求傅斯年什么。
一切都是因为她自己作,被他冷落了心头不痛快而已。
他有什么错呢,表白被拒绝了还不允许人家高傲地转身么?
与其说她是恼傅斯年,不如说她是在恼自己。
汪栩言垂下眼帘,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也不说话,怕一开口就伤人伤己。
偏偏傅斯年这次似乎较了真,非要要一个答案,就在一旁等着,静静看着她。
两人就那样立在路边对峙着:一个垂着头不说话,一个在旁边盯着看。
陆续有其他人赶了上来,一眼看出两人间气氛不对,也不敢多问,打个招呼便匆匆离开了。
有工作人员跟在导演旁边,走过了一段之后还在频频往回张望,“这俩人有情况啊?”
路涛哼笑一声,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两个八成私下在一起了,这会子正闹别扭呢!”
亏得这一期节目的主题还是“浪漫”,分明就是“别扭”!
“嘿嘿!”工作人员闻言跟着笑起来,赞同道:“我看也是。”
“行了快走,别盯着看了!”路涛催促着,提醒她:“看路!”
这样也好,小两口闹闹别扭也不错,老是腻腻歪歪的观众也容易腻,而且显得假。
真正的情侣哪有不吵吵闹闹的,不作不吵没感情!
待其他人都走到他们前面了,傅斯年才尝试着去拉汪栩言的手。
“别碰我!”汪栩言一把甩开他,低声道。
傅斯年不依,固执地拉过她的手,分开她的手指与她食指相扣,低头温声轻哄:“好了!”
汪栩言还欲再挣扎,手却被他扣得更紧了,急得脸都红了,“你快松开,被人看见了!”
“看见了就看见了。”傅斯年上前一步,将她抱住。
“你——”汪栩言推他,又被他搂得更紧了,她手握成拳打他一下,生气又委屈,“不是不理我吗,这又是干什么?”
到底不舍得真用劲,那拳头打在他身上跟猫爪挠似的。
傅斯年心都酥了,却也知道此刻不能承认,更不能把傅斯瑾供出来,狡辩道:“哪有不理你?”
看来傅斯瑾那丫头这招还是有效果的,她看出来了,并且为此不开心。
只是他看她不开心就心疼了,不忍心将这套策略贯彻到底。
“明明就是……”汪栩言也不推他了,就由他牵着搂着,语气委屈得发闷。
傅斯年不知怎地,想起来傅斯瑾曾经告诉他的:必要的时候,适当在她面前流露出一点脆弱,更能拉近两个人的距离。
他一下开了窍,语气竟比汪栩言还委屈:“明明是你不要我的。”说完,还像一只委屈的大狗狗似的去蹭她颈窝,“现在还来倒打一耙!”
汪栩言心梗,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直觉:“……”
难道她错怪他了,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傅斯年见她不说话了,猜测她气应该消了大半,这才松开她,直起身垂眸看她的状况。
汪栩言被他深邃又认真的眸光看得不自在,故作嫌弃地轻推他一下,“快松开,一身汗,臭死啦!”
“是吗?”傅斯年忙松开她,跟着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一脸狐疑。
“骗你的啦!”汪栩言一脸狡黠地嗔他一眼,嫌弃道:“笨死了!”
刚刚她只闻到了他身上的冷杉和佛手的淡香味,还有点出了汗之后淡淡的咸味,但并不难闻。
这个人,明明看着疏淡又凉薄,有时候又憨得不行。
傅斯年一脸无辜地看向她,眼神委屈死了。
汪栩言像是被他那眼神狙击到了心脏,心跳重重漏掉了一拍,“傅斯年,你怎么这么好骗啊?!”
终于连名带姓地叫他,不再称呼他傅老师了。
傅斯年眼尾上翘,眼神微眯地乜她一眼,拖长了音调:“汪老师——”
汪栩言直觉他要使坏,转身想逃。
早已判断出她意图的傅斯年拦腰将她抱住,故意往她身上挨过去,“臭死你臭死你!”
“哈哈哈~”汪栩言边笑边躲,娇笑声回荡在山间,背上的包都滑落下来了。
傅斯年将包提起来扔到一边,将她逼退到路旁的一棵树边。
汪栩言背抵在树干上,退无可退,双手护在胸前,边笑边求饶:“傅斯年——”
傅斯年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嘴角上扬,那笑容里是难见的痞气,像个大男孩,随着距离拉近,彼此呼吸相闻,他便渐渐敛了唇角,眼神也跟着变了味……
那是一个来自成熟男人危险的眼神,像是狼在看猎到的一只小羊羔,带着隐忍的渴望和欲。
“傅斯年。”
汪栩言吞咽了一下,唤他的声音隐隐发颤。
傅斯年眼眸一沉,抬手勾过她下巴,不由分说吻上她双唇,身体朝她紧紧贴过去。
他这次吻她的动作格外欲,力道也重,汪栩言瞪大眼睛,脊背被树干磨得发疼,隐隐蹙眉。
傅斯年双唇辗过她柔软的唇瓣,还不够,勾着她下巴的手转为轻捏,迫使她松开防守。汪栩言微微吃疼,唇翕动两下,他便寻了机会,舌尖跟着探进去,得寸进尺地撬开她贝齿……
汪栩言头皮窜过一阵绵密的电流,抵在胸前的手慢慢滑下,搂上了他劲瘦的腰。
余晖晚照,山风吹过,周围树影婆娑轻晃,枯枝和金黄的树叶被吹得摇摇欲坠。
风的轻吟,树的低语,都不及彼此耳边略显急促的鼻息声清晰,美妙,让人沉醉……
直到被一阵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打断。
傅斯年在听到不远处的脚步和话语声时,适时松开了汪栩言,退后两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汪栩言也意识到有人来了,慌得两颊滚烫,面色绯红,忙从树干旁挪开身体,站直了些,垂眸见自己身前的衬衣有些皱,正要抬手去理,余光便见十几米开外的路边树丛钻出两个身影——
落在队伍后面的傅斯瑾和李琛已经赶了上来。
傅斯瑾一眼看到他们,愉悦的语气里生出几分埋怨:“可算赶上你们了,也不等等我。”
汪栩言胸口还在噗噗跳着,脸上的红晕还没来得及完全褪去,怕被傅斯瑾和李琛看出什么,强压下想去整理衣服的手,闻言只是不自在地笑笑,没做声。
傅斯年却是一脸平静坦然,闻言只是淡淡笑一下,“走得比蜗牛还慢……”
傅斯瑾累得没力气跟他打嘴仗,拖着步子朝他们走近,嘴里娇声抱怨道:“栩栩姐我好累啊!”
她走到汪栩言身边,说着就要往她身上靠,刚倾身过去,便在她身侧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淡香。
傅斯瑾好歹也是傅斯年的经纪人,虽然做这份工作不过是划水,有时间就来撞一天钟,没时间索性一星期不见踪影,但对于傅斯年惯用的香水还是知道的。
别的不说,傅斯瑾对香水这块那是如数家珍,不论是男香女香还是中性香,鲜少有她不了解的。
一般人身上的香水味,但凡她闻过,就能知道是哪一款。
傅斯年常年只用一款男香,还是傅斯瑾根据他的气质请了国外著名的制香师特地替给他调的。
此刻,骤然在汪栩言身侧闻到,很难不怀疑什么。
她停住往汪栩言身上靠的动作,眼睛微微眯起,一脸探究地在傅斯年和汪栩言直接逡巡片刻,最后停留在汪栩言浮着薄粉的脸颊上。
“怎么了?”汪栩言被她看得心里直打鼓。
傅斯瑾灿然一笑,这才注意到她唇上的口红都快掉没了。
所以,刚才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傅斯瑾眸间浮起深长意味,刚要开口调侃两句,转眼对上傅斯年凌厉的目光,眼睛轻眨两下,斟酌着会不会被他突然灭口。
傅斯年扒拉了一下傅斯瑾的肩膀,催促道:“继续走!”
傅斯瑾瞪他一眼,识趣地将玩笑的话咽下,往前走了两步之后,终究还是忍不住,回身含蓄又意味深长地对汪栩言道:“栩栩姐,你口红花了~”
“啊?”汪栩言脸上如被火烧般烫起来,忙用手去捂嘴的同时,下意识抬眸看向傅斯年的唇。
如此不打自招的模样看得傅斯瑾发笑,就连铁憨憨的李琛也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偏头以手掩唇掩饰地轻咳一声……
汪栩言被闹了个大红脸,又没法发作,红着脸默默转身,躬身去拿被扔在一旁的登山包。
傅斯年伸手一把扣住傅斯瑾的脑袋,推着她往前走,咬牙沉声警告:“再不快走待会儿不等你了。”
傅斯瑾才不怕,却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捂着脑袋憋着笑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李琛赶紧跟上她。
傅斯年目送他们走了几步,收回视线见垂汪栩言还垂着脑袋在一旁跟那个登山包较劲,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没整理好的,鼓捣半天也没鼓捣出个啥来,一双耳朵半掩在秀发下,红得快滴血了。
他忙上前去,伸手越过她手臂拽过背带:“我来背吧!”
汪栩言这才抬起头来,侧身见傅斯瑾和李琛已经走了十几步远了,才回头瞪他一眼,一脸郁闷地小声嗔怪到:“都怪你!”
“怪我怪我!”傅斯年照单全收,将包带调整了下,背上,轻轻拽了拽她衣袖,“走吧!”
他本来还有话要跟她说呢,这下也说不成了。
傅斯瑾空着手慢悠悠往上山走,李琛只得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
傅斯年和汪栩言不想跟傅斯瑾同行又被她调侃,也只好压着步子坠在他们身后十几步远的位置,不算长的一段山路走得像
是平地散步,气都不带喘的。
傅斯瑾时不时回头张望一下,知道汪栩言和傅斯年是刻意避着她。
“哼!革/命尚未成功的时候我就是妹妹,现在就成了万人嫌了!”她忿忿然。
李琛知道她是在说傅斯年,忍不住提醒道:“你少说两句吧!”
她是大大咧咧惯了,倒没什么坏心,只是汪栩言脸皮薄,被她那样当众戳破,总是会不好意思。
“嘿!”傅斯瑾没想到一向话不多,不爱管闲事的李琛也有劝人的时候,笑看他道:“琛哥你变了。”
李琛一脸平静地看她一眼,没接她话茬。
傅斯瑾见他又开始闷不吭声了,顿觉无趣,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人简直比傅斯年还闷,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讨到老婆?
想到这里,她突然脚步一顿,偏头问他:“琛哥你觉得陈辰怎么样?”
李琛怔了下,两秒后才慢半拍道:“什么怎么样?”
傅斯瑾觉得这人简直是榆木脑袋,没救了,跺了跺脚:“当然是人怎么样啊!”
李琛垂头继续赶路,在越过她的时候吐出没什么情绪的两个字:“还好。”
傅斯瑾却是听到他那“还好”两个字时,一下来了兴致,委婉提醒他:“陈辰还没男朋友呢!”
要不是看在他兢兢业业给傅斯年当保镖,她才懒得管他的事。
李琛仿佛没听到她说什么,大长腿一迈,便将她甩开了几步。
“干嘛突然走那么快!”傅斯瑾愣了愣,赶紧加快脚步追上,“刚才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嗯。”李琛头也没回。
“我反正觉得陈辰挺不错的,又是栩栩姐的助理,知根知底的……”傅斯瑾气喘微微,有些吃力地跟在他身后,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李琛干脆停下来,转身面向她站定,没什么情绪地看她一眼。
傅斯瑾见他停下来,也不走了,喘了两口气才拍了拍胸口,仗义道:“需要我助攻尽管出声。”
有了傅斯年这个成功案例在前,傅斯瑾这会儿可自信了,可随即想到李琛貌似比傅斯年还难搞,觉得还是不把话说满为好:“我尽我最大努力。”
李琛点漆似的眼眸半隐在树荫下,有些沉,语气也跟着沉下来,“不用。”
傅斯瑾说了老半天,也只换来李琛的“嗯”和“不用”,顿觉没劲透了。
算了,跟一个铁憨憨说这些干什么。
她干脆也不说话了,边无聊地走着路边四处张望着,一转眼又看到身后不远处的汪栩言和傅斯年,眼睛一弯,顿时玩心又起。
她干脆停下来,立在原地待他们走近些,开始对着两人状似无意地哼起了歌:“你身上有他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罪,不该嗅到她的美,擦掉一切陪你睡……”
几米开外的汪栩言额角直抽:“……”
“傅斯瑾!”傅斯年拿她没办法,只得使出杀手锏,“陆钧淮回国了,这周末会来家里吃饭……”
陆钧淮是陆氏集团的二公子,陆傅两家有意让他跟傅斯瑾联姻,两年前提过一嘴,后来陆钧淮出国,这件事情便不了了之。
此番陆钧淮回国,难保两家不会旧事重提。
傅斯瑾一下子像是被拿住了七寸,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汪栩言也是难得见傅斯瑾还有吃瘪的时候,顿时好奇心起,配合着问道:“陆钧淮是谁?”
同样好奇的还有李琛,也跟着看向傅斯瑾。
傅斯年唇角勾起,意味道:“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汪栩言不明就里,问他:“什么意思?”
傅斯瑾看他们分明是一唱一和,跺跺脚转身走了。